宋星落觉得，孟淮这人还挺聪明的，但又明显不够“聪明”。
不用仔细想都能知道，宋星落急着替宋星菲翻案，却始终绝口不提这所谓的“内情”，那肯定是因为她知道，这幕后指使之人，是她甚至宋家、元崇侯府，甚至长林王都得罪不起的啊。
这样的人，这世上总共也没几个。
而孟淮明明猜到这些了，却还不肯“聪明”一点，装聋作哑，偏要打破砂锅问到底，这不是不够聪明是什么？
宋星落无奈摇头，“孟大人，有时候揣着明白装糊涂才好，别问了，再问下去，当心你我都要小命不保。”
说是别问了，可是宋星落这话，已经相当于给了他很明确的暗示了。
孟淮不傻，在查案这些日子，捋过很多次各方的关系，所有有些事，也已经猜到了。
就是没想到……要他们查的是皇上，而真正的凶手，竟也是他。
孟淮心里是有些难过的。
他猜到叶慕安杀方建恒嫁祸宋星菲的原因了，说到底不过是朝堂上的勾心斗角罢了。
为了这些，无谓的牺牲了一个人的性命。
或许在这些上位者眼中，这都不算什么吧，他却觉得寒心。
上位者的使命，本该是守护这天下，可是如今却是本末倒置，成了天下人为他的权势而死。
这是天下人的悲哀。
可偏偏……他明知这些，却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做。
沉默了很久，直到快到皇宫大门，孟淮才突然开口，“宋姑娘……”
宋星落回头看他。
孟淮缓缓道，“既然知道那人我们得罪不得，你如今还一意孤行，就不怕坏了他的事，你会有危险吗？”
宋星落笑了一下，倒是一点不见外，直言道，“他不会杀我……至少在长林王死之前不会。”
杀了她，那这些事不就都白做了吗？
说到底，叶慕安就是要跟叶启作对，又要制约他而已。
她是那颗“作对”的棋子，棋子死了，还怎么玩儿下去？
宋星落后来琢磨了一下，觉得叶慕安多半也知道叶启喜欢贺兰秋的事儿。
或许就是因为这个，他娶了贺兰秋，如今又逼着叶启娶一个他不爱的女人，他好看笑话。
啧，叶慕安心还真够黑的。
她正胡思乱想着，孟淮又开口了，“就算你不会有危险，可是……宋姑娘有没有想过，你这次阻止了他达成目的，之后他很可能还会以别的方式继续达成目的，届时……不知还会不会有人再死？”
宋星落这回算是听出孟淮的意思了，她猛的勒马，似笑非笑的看着孟淮，“所以，你这是在打退堂鼓吗？”
孟淮抿了抿唇，“不是打退堂鼓，只是……比起一个只能揭露一半的真相，我认为还是不要有人再死更重要一些。”
“反正，现在我们可以证明宋星菲的清白，再怎么样，她也不会被处死，停在这里……一切刚刚好。”
宋星落沉默了。
其实孟淮说的也对，停在这里一切刚刚好，她也省得后面再费心了。
可是……这是她重生以来，第一次与叶慕安的交锋，虽不是正面交锋，却也是在执子对弈，她不想就这样认输。
而且她答应了叶启，会给元崇侯府一个交代，若只是到这种程度，显然不够。
她只在孟淮的话中动摇了一瞬，很快她就坚定道，“不，我一定要证明小六子就是杀死方建恒的人。”
“至于你说的还会有人牺牲……你可以放心，我自会安排好一切，帮助他达成目的，也就不会有人再为此事牺牲了。”
“当然，孟大人与这些事本就不相干，你若是怕你难做的话，你停在这里就好，剩下的事，我自己可以做完。”
“宋姑娘！”孟淮微微皱着眉，“孟某不是贪生怕死之人，可这件做下去根本就没有意义。”
“除了证明他有罪以外，什么都改变不了，反正现在凶手已经死了，算是给了死者一个交代，你又何必……”
“不，那是对你没有意义。”
宋星落一字一句，“对我而言，意义重大，我非做不可。”
孟淮看着她眼中的简单，微微愣怔了片刻，最后还是低下头，“既然宋姑娘执意如此……请恕在下无法奉陪。”
宋星落不意外，也不恼怒，只点了点头，“孟大人请回吧。”
说完，她继续骑马，朝皇宫的方向而去，坚定的，没有回头。
孟淮看着她离开，心情百感交集，亦是十分复杂。
他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对是错，停在那里久久未曾离去……
宋星落一人入宫，凭着金牌倒也畅通无阻。
来到小六子的住处时，周围总算还有人守着，不怕有人清理现场了。
大理寺这些人都认得宋星落，自然也都没有阻拦，任由她入内排查。
小六子的尸体已经被带回大理寺，这里只剩下了上吊绳和一些散乱的脚印。
这里之前被很多人进来过，脚印自然没什么用处了。
宋星落仔细看过凳子的倒向，绳子的系法，包括屋子里原本的一些东西，都仔仔细细的看过一遍。
最后她觉得，小六子是自尽的可能性很大。
当然想要确定还是得回头看看他的尸体再说，现在只是有这个一个判断。
若是自尽，那自然也再没什么所谓的凶手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从这些死物之中，找到强有力的证据，证明小六子就是凶手。
可惜……估计东西早都被处理干净了，而且之前大理寺的人也搜过一遍，应该没有遗漏。
在屋内找了一圈，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宋星落随后又去了隔壁房间，问了一下别的小太监。
“他这段时间，有没有离开皇宫过？”
大家都摇头，“我们没有主子的吩咐，都是不能随意出宫的。”
“那他最近可有什么异常？”
大家也齐刷刷的摇头，“没什么异常，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唉！”
之后宋星落又问了好些个问题，都没得到什么有用的回答。
不过她也看出来了，在某些问题上，他们是故意什么都不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