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代价

滋滋滋...

车载屏发出一阵阵音磁,与排风排出来的气浑然一体。

车顶忽暗忽亮,节奏感将气氛拉入诡异之中。

“小梦,别闹。”

“转过头来看看我是谁!”

万钟霖似乎早已对场景习惯,甚至还放低了声音,不料一阵烟嗓飘过,把蹊跷染在车窗之上。

“你...啊!”

看着林子强狰狞的面孔,被强大的杀气所逼仄,万钟霖腿一抽,硬是踩在油门上,怎么也挪不开。

车速渐快,迅速偏离跑道,撞在防护栏上,顺着蛇形走位绕了几圈,所幸没有翻倒过来。

否则定让万钟霖当场殒命。

嘀...

跑车撞了个面目全非,闪在街角。

林子强看着躺在车里的万钟霖,脸上半留着血,迷迷糊糊似乎在呼救。

要是往常,定被吓个魂飞魄散,酿造一起豪车事故,光赔偿就足够自己将牢底坐穿的。

而现在,完全没有负罪感,毕竟身为灵魂,哪怕车祸因为自己而起,也无从查证。

只要一口咬定与自己无关,任凭那些呆愣子抓破脑袋也想不出真相如何。

而万钟霖,虽然看见自己,也说不出半句口供,因为他奄奄一息的模样,不死恐怕也要落个残疾。

至于白裙女妖,则始终缩在车里,竟喊不出半句救命。

大概是被自己的威压给吓到了。xizu.org 柚子小说网

“你想让我帮你什么忙?”

尽管这样,林子强还是软了心,多上一句话。

只见白裙女妖蹲在车上,伸出右手,试图在地上写几个字。

血液划过指尖,在地上染出字来,迷迷糊糊,能看到几个字:喜客来。

“究竟有什么事?我很忙。”

“人...”

“阿强,阿强...”

耳边响起王海波的声音。

偏偏这个时候!

当身体受到外界刺激的时候,灵魂便被召唤了回来。

睁开眼,狭小的出租屋内,没有灯光,只有王海波的喊声。

周围冷清,手臂露在被子外头,能感觉到风划过的冰凉。

“冷,海波,你醒了?”

“大发现!阿强,大单子。”

“什么大单子?”

“刚才,我发现地头上有个大妖魅,很厉害!这将是我们的第一单。”

“大妖魅?又出什么事了?”

“就在刚才,它来到寿材店,竟把桌子都掀翻!跟我大战三百回合,最终遁迹而逃。”

...

这不就在说刚才一事嘛!

林子强颇有些吃惊,梦境的温存与现实多少有些出入。

权当一个爽梦就算了,但要是真实,可就...

他有些期待,更多的是忐忑。

马上翻过身子来,也顾不上再添一件衣服,往外走去。

噔噔噔...

两人的走路声很响,震亮了二楼住户。

走到楼下,光线黑暗,种种迹象让林子强惴惴不安。

直到看见折弯的路灯,它就像个里程碑,把梦折进现实之中。

梦境,竟然成真了!

“那岂不是...”

他想起万钟霖的事故,想必会成为一个极大的热点。

要不是事发地离荣宁小区有些距离,恨不得马上跑过去看个究竟。

“兴许,他已经死了...”

林子强可没见过有人伤那么重还能活下来。

事实上,他也是第一次看到如此重伤的人。

而一切的罪魁祸首,是自己。

简直是电影里的情节,将现实折射得体无完肤。

“看吧!大发现,那妖魅把路灯都折断了。哪怕是蛮牛也不见得能做到这些,没骗你吧!”

“是有蹊跷,可它折弯路灯做什么?”

“管它呢!可能是走路不小心撞到了,才折断的。你要想想,这家伙,得有多厉害!多亏我王海波大师,刚才将其重伤,这才没酿出事故来。”

“还真是全靠你了。”

熟悉的味道,一顿酒足肉饱之后,又是熟悉的王海波。

还是原来的配方更让人放心。

林子强也不去戳穿,权当个笑料,把秘密藏在心底。

“要是被王海波知道,那个妖魅会是我,想必就要推贤让位了。”

到时候的顶礼膜拜,可让人受不了。

他幻想着风光场景,那是受万人敬仰的高傲,将天地都看小了。

“咳,咳咳...”

血,竟然是血!

难以置信,却又不得不信。

当看到手掌心的血,林子强是恐慌的。

竟咳出血来。

“是血,阿强,你没事吧?”

王海波还没遇到过这种情况,看到着实吃了一惊。

咯血的传闻,也就在上了年纪的老头身上听说过。

“怒...都是真的!”

人有喜怒哀乐,而林子强知道,现在的人生,只剩下怨天尤人。

他打心眼里懊悔,愤怒,无望。

悲伤色彩将怒火堆烧得更旺。

脑海里拼命去想陆枫霞的糟心事,去想她跟别人的猪狗交合,花粪共舞。想起她对自己的欺骗与利用,想起所谓的世事不公...

所幸有那么多可气的事情,他感觉胸口舒适了很多。

“没事,没事。”

“为什么会咳出血来?”

“虚的,身体不舒服而已。”

“真的是这样吗?该不会是今晚喝酒,你对酒过敏吧?”

“也有可能的,我也听说过有人体质对酒精过敏,喝多了会吐血,稍微休息一会就没事了。”

“还是你见多识广,没事就好。”

“海波,想来妖魅被你打逃了,还是先回去睡吧。”

“诶!地盘上这么强大的妖魅,怎么可以松懈呢?送你一张护身符,这可是加强版的,用了王海波大师的十成功力写出来,特别厉害。”

“行了,我就收下,快回去休息吧。”

“行,明天早上八点半,事务所准时上班!我们去接业务。”

王海波一脸正经地说道,转身便往家走去。

看得出斗志昂扬的模样,说他能睡个安稳觉,自然是信不过的。

林子强可没精力管这些琐事。

他所接到的讯号是每天都得杀人!

不杀人,很可能就意味着自己会死。

越想越可怕,死道友不死贫道,当面对生死,谁都会自私。

况且,这种混沌的世道,多死些权贵之人,也是好事。

都是他们,才让这世界如此肮脏。

还有那些经常欺负自己,戏弄自己的混蛋...既然撞到枪口了,自然不放过。

若最后自己死亡,而让他们逍遥法外,该是多么无助的事情。

“对,就是这样,干他们!”

“一天至少死一个人,这种活着的代价是不是太大了...”

“管它呢!将那些愚蠢的庸俗之人,卑鄙的丑陋之人统统杀完,再死也不迟,难道你想抱憾终生而死?难得上天给了这么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也是,总之,钱伦豪必须得死!”

...

噔!噔!噔!

杀气加身,让林子强变得格外嚣张。

似乎身型都加大,把铁梯震得直晃。

嘭!

叮!

是二楼的油腻男!

膘肥体壮,拿了根棒球棒出来,往铁梯上重重一甩。

剧烈的响声回荡在整个巷子里。

他怒了!

今晚可不见得有好事。

“我说你这小王八蛋,没钱住三楼也就算了,每天上楼这么吵,真当这里是你自己家?”

“不好意思,抱歉。”

“道歉就完了?”

“那你想怎么样?”

“嘿!你这是什么眼神?找揍是吧?”

八字胡横成“一”字,将凶狠呲在牙齿上。

油腻男挥弄着棒球棒,往林子强鼻头指了指。

脸庞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风扑面而来。

“我难道没有好好说话?”

“也不算,但你这态度,老子就想揍你,怎么地?”

“那不是你不讲理吗?”

“跟你这种瘪三讲什么道理?没有家教的狗东西。”

“你在骂谁没有家教?”

“骂你,怎么地?不服吗?”

封灵爪!

霎时间,月亮躲进乌云堆里,周围的风也散了去。

二楼房间里的灯光渐渐变蓝,蓝色的光照在人的脸庞上,能看到灵魂淡出来的气息。

在林子强脸上,油腻男能清晰地看到:

青面獠牙,怨灵缠身,眼睛,竟是三角形!

有一条黑色的身影,沿着全身缓缓往上挪,似毒蛇,实邪灵。

“鬼啊!”

任谁见到这种场景,都慌张得不行。

他吓得将棒球棒扔下了楼。

别看粗笨的身体,逃跑起来还是一流的。

也没其他地方可以躲,他钻入房间里。

然而房间里的光更幽暗了,在光与影交汇之际,能明显看到,在墙里,似乎正钻出一个巨大的怪物,将他一口吞了下去。

“啊!...”

哀叫声响彻整个房间。

若荣宁小区没搬走这么多人,指不定会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他,死了...”

不知道究竟该算第一个还是第二个。

这一次,听得明显,油腻男死得透透的。

房间里的光恢复了正常,如同一切从没有发生过。

“就这么死了?”

“管他呢!不讲道理的人,死了活该。”

“可他也罪不至死吧?”

“难道要等他一棒子砸下来才算罪不可赦吗?指不定他在心里揍你很多次了呢!保不齐将你鞭尸。”

“也不至于吧?”

“不至于?你该不会被洗脑洗白了吧?正常人谁会拿根大棒指着别人?就不会好好说话?这种人今天不死,明天也会被砍死的,就别想了,上楼吧。”

噔噔噔...

这一次,林子强的脚步声更急促了。

弓开无回头箭,人死不能复生。

躲回房间里,整颗心始终惴惴不安。

滴度,滴度...

能依稀听到,在房间外,警车繁忙。

警鸣没有停留,向着远方而去。

注定是不平凡的夜晚。

“淡定,他们不会找到我的...”

“别怕,大不了,将他们全杀光!”

“没事的,人早晚都有一死...”

...

睡意愈发朦胧,林子强却不敢闭眼,双手紧捏封灵爪,躺在床上,他幻想能成为一个透明人,至少将今晚的风头躲过。

...

嘭,嘭。

门被敲开。

光照进来,是警察。

两个穿制服的挺拔身躯,一看就是练过的,底子浓。

带头是一位满脸胡茬的中年油腻大叔,目光炯炯有神,长一身肥肉。

脸呈椭圆形,偏偏是林子强最讨厌的类型。

大概人都喜欢以貌取人。

不讨喜的相貌,硬是把人的好感值拉到最低。

旁边的是一个年轻女子,看年纪,估摸刚毕业不久。

长得水灵,若单独出警,只怕被坏人逮着,硬生生给蹂躏几番。

至少林子强若成为罪犯,定不会放过她。

“起来!”

“怎么了?”

“怎么了?你还敢问怎么了?”

“警官,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少装蒜!衣服穿好,快下来。”

“这,怕不太好吧...有女生。”

林子强能感到极强的杀气,很显然,是为了楼下的油腻男。

能听到楼下警车嘶鸣,人群蹿动,想必堆集了很多人。

若装得无所事事,未免引人怀疑。

“没事,我们,不在意这些。”

她笑弯了眼睛,与中年油腻男截然相反。

在她眼睛里,看不到凶狠,多着清纯,愿景未泯,理想咫尺。

帽子也藏不住她的清澈,想必在学校也算得上是个大美女。

“既然你们不在意,行吧...”

林子强特意站在了床上,只穿着一条内裤,将全身轮廓尽显无疑。

挺拔傲立的模样,直将姑娘看得羞涩,不自觉转过头去,想必没能见过这么壮观的名场面。

“显摆什么?再这样给你扫黄带走!”

“嘿,警官,冤枉啊,我就站起来穿个衣服而已。”

“站那么高干嘛?快滚下来!”

中年油腻男没好脾气,要不是为了在女性面前树立高大的形象,只怕早已过来将林子强按在地上摩擦了。

他恶狠狠指着林子强,甚至往前几步,就差安个罪名,来个就地正法。

本来长得不讨喜就是罪过,就连做人也让别人厌恶,这仇可算是彻底结下了。

封灵爪!

林子强趁着间隙,一招封灵爪,眼睛死死盯着中年油腻男,恨不得将他当场撕碎。

事实上,他认为能做到,旁侧的小木凳,只要操纵它便可,还有橱柜里收起来的小刀...

然而楼下的警鸣和蹿动的人群,若在出租屋内再出血案,罪名可就洗不清了。

况且大白天,众目睽睽,无异于自掘坟墓。

“鬼?竟敢吓我!”

邪光阵阵,中年油腻男看到,就在林子强脸上,那狰狞的神情,嗜血的欲望,纵使在白天也魂退三分。

得亏出警多年,见多识广,勉强镇得住气场。

他下意识往林子强打去,试图一招制敌。

“糟了!”

本想教训教训中年油腻男,谁成想他竟会攻过来。

林子强被打了个猝不及防。

停停停...

终是凡夫俗子,当遇到危险,也只能求神拜佛,祈求奇迹的出现。

解!

嘭!

钻心的疼痛从小腿钻向全身。

林子强本能地躲向一旁,终究是难以逃脱,小腿挨了重重一拳。

咚!

他假装被打残,一个跌落就趴在木板床上,谁知木凳子不经摇晃,崴了脚,直接让床塌下来。

这摔得那叫一个疼。

“你,怎么可以打人?对得起身上这身衣服吗!哎呦,天杀的...”

“还敢胡说八道,楼下的命案一定是你害的!”

中年油腻男斩钉截铁地说道,或者说,直觉告诉他,刚才的幻觉绝不简单。

几乎可以锁定,眼前人与死者逃不脱干系。

工作数十年还从没遇到过如此离奇的事情。

只是罪犯直接亮明身份,这种愚蠢行为,还真很少见。

他仔细打量着林子强,弱小的身躯,略微邋遢模样,一眼就能辨别,毫无背景。

有背景的人,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是完全不一样的,至少衣着就会华丽点。

若说有什么形容词比较贴切,想必就是桥洞下的乞丐,那种自命不凡。

能从眼前人的眼神中读出一股杀气,这种杀气也仅存在亡命之徒身上。

或者说,他眼中的杀气更凌厉,比一般的罪犯更冰冷。

中年油腻男凭借这一点,借助多年刑侦经验,料定林子强与所谓的妖邪一事逃不脱关系,兴许是在暗地里练什么邪术。

“长官,空口可不能瞎说。”

“是不是瞎说,你心知肚明,跟我们回去,好好交代吧。小倩,将他带回去。”

“是,龙局。”

...

“就跟我们走一趟吧。”

“等我先穿好衣服...”

“没工夫等你。”

“你们。怎么能这么不讲理?”

看不出来,一个弱质女流,身体里竟藏着强劲的力量。

林子强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其紧紧抱住,也不管男女之别。

双手被其死命拿捏,像极了热恋中的男女。

若没有龙局在旁,还真看不出场面的严肃。

咔!

双手背过去,被手铐给铐住。

事情的严重性远比想象得更糟糕。

“老实点!”

她一个膝顶,杵在林子强屁股上,硬是把人顶出半米。

宛如一个戏谑的魔头,在伏法后的补枪,是无法忽视的罪孽。

“不要以为你长得漂亮就可以为所欲为!”

“怕啥?林子强,就将她们残忍杀害吧!”

“不急不急,月黑风高杀人夜!只要他们没证据,就对付不了你。”

...

去局里的路,陌生又漫长。

噔噔噔...

从楼上往下走去,楼下蹿动的人群,凑足了热闹,指指点点,直把林子强脊梁骨戳歪。

“这人一看就不是好人...”

“隔壁王大婶家女儿被Q,八成就是他干的。”

“我就说外地人没个好人!”

...

当人身上被贴了标贴,那无关证据,罪名便被坐实了。

许多时候,人们只需要一个交代,而并非真相。

在人群中,短寸头,眯眼睛,能看到,是王海波。

他也在。

眼神中充满不可思议和祈盼。

“局长,你们是不是抓错人了?”

他迈向龙局,凭眼神就能看出来,龙局是几个人的头头。

“案发现场,无关人员退让。”

“他,是我的朋友,不可能是凶手。”

“你的朋友?那说一下你们昨晚在干嘛?”

“昨晚,就喝酒,然后睡觉呀。”

“没工夫听你瞎扯,要不就把你也带进局里坐坐。”

“修道之人,没必要说谎的。”

“修道之人?看样子没有抓错,你也很可疑。”

龙局恶狠狠地盯着王海波,杀意四起,几欲将其也带回正法。

王海波的一句不经意,让他更加确信,二楼意外死亡的男子,八成是受了某种玄学残害而死。

无论如何,林子强身上的嫌疑最大,只要能找到玄学的痕迹,就可以确信凶手是他无疑。

...

没能想到,丢掉工作后的第一天,会是这么渡过。

警车上,气氛安静,隔绝了喧嚣。

“特别播报一则新闻,昨晚九点多,环山路上发生了一起严重交通事故...”

“嘿,小倩,昨晚万家公子车祸了,你听说没有?”

搭讪的是开车人员,俊朗的外表,一身正气,气宇不凡。

林子强稍一比较便逊了色,完全没法比,自认样貌上乘,可到他面前就自惭形秽了。

所谓的公平,又从何处谈起?

人,生来相貌就有美丑,那些容貌姣好的,容易受到照顾,而丑的,总被嫌弃。

世间本就不均衡,当权者高高在上。

正义的天平从来没有平衡过。

“就是万局长的亲弟弟,万,万...万什么来着?”

“万钟霖。”

“对!他们的关系好像特别好。”

“那是当然,听说喜客来宾馆经常有人死,但全都上报成了意外事故,你说奇怪吧?”

“难道,他们都是被人杀害的?”

“话不能这么说!当心隔墙有耳。”

“应哥,多谢提醒。”

“我们呀,领个工资而已,千万别去撞枪口。”

....

林子强坐在后座,听着二人的交谈,大概知道了一二。

没成想万钟霖家的背景如此强大,竟然有个局长哥哥。

想必年纪也不大,年纪轻轻就当上局长,其间的万家实力,不去猜都能感受到。

可谓是冤家路窄,要是万钟霖没死,指认出自己来,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别想这么多,那么严重的车祸,早就死透了。”

“但你没看见他断气。”

“这有什么,不死也废了,还是多想想怎么洗脱嫌疑吧。”

身陷囹圄,自然需要将精力放在洗罪上。

林子强在心中琢磨着昨晚的游魂一事。

记忆里,确信有掌弄过圆木桌,当时也正因为如此,才逃过一难。

封灵爪!

他试图对两个警察亦或者车里的物件进行操纵,就如同认为能对付龙局一样。

然而不管他如何努力,万物皆不为所动。

“怎么回事...”

“难道,真是一场梦?”

“不,不会的,二楼住户确实已经死了。”

“指不定是离奇的梦,昨晚没醒酒,一切都是假的。”

“真的是假的吗?可胸口空落落的,好像咯血过...”

试验过数遍,却得不到理想的效果,甚至可以说,就像一个精神病患者,总痴想着有不一样的神通。

...

公车驶进局里,这是靠近方山的侧角,仅一条大路通向外边。

曲径通幽,道路坦荡,当初选择建局子在此处也是因为地势险要,难以逃脱。

没有喧嚣,只有广播的声响,仿佛隔了一个世纪,落后得连信号都微弱。

“1248,快跟上...”

大概1248是罪犯的编号吧。

广播里的声音很雄浑,跟平田村村长差不多。

想必是这里的老大,很可能就是万钟霖的大哥。

然而,下一秒,林子强便发现是想多了。

过了铁门,透过缝隙,能看到,一个身穿正装的矮个子正拿着大喇叭在喊。

隔了老远,也能断定,他绝对不可能是万钟霖的哥哥。

戴着一副厚镜片眼镜,像只猿猴,瘦骨嶙峋。

腊肠嘴,高鼻梁,方正的脸,举手投足之间,似要将万物拿捏。

说话时情不自禁的举手投足,没有半点盛气凌人,倒成了只苦口婆心的平安鸟。

“斌哥,刚来的嫌疑犯。”

“这不应该交给我,不符合规矩。”

“龙局让你多照应一点,悬案。”

“又是悬案?行,知道了。”

...

一听到悬案两个字,众人的脸色都变了,想必是个难题。

林子强听得出来,怕又是某种暗语,亦或者说,是难题的代名词。

难到将所有的规矩都抛置一边。

“进去!”

男警员的呵斥让林子强心中格外不悦,却只能顺着命令,往前进了铁门。

能明显感觉到氛围的不同。

场上穿着囚服慢跑的人,时不时将眼光瞟向这边。

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冷漠与血腥。

若说监狱是改造人的地方,只怕是将人越改越闭塞,越残暴。

这里,只有怨恨与不甘,连气味都呛得人鼻酸。

“为什么,我不但不恐惧,反而更兴奋...”

“这里,简直是修养身心的好去处!”

内心的仇怨早已让林子强面目全非,只能苟活在悲哀之下,半点悔意都无法存留。

“你好,我叫潘武斌。”

出乎意料,他竟然主动问候起来,忘却了身份与使命。

“林子强。”

简单的握手之间,林子强能感觉到对方的善意,至于是否伪装,尤未可知。

“林子强,就叫你阿强吧。”

“那我也叫你小斌吧。”

“哈哈,有趣。阿强,你可知道为什么抓你来?”

“我是冤枉的。”

“事实上,他们都是冤枉的,关键并不是冤不冤枉,而在于为何冤枉的是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吗?”

“不理解,我只知道,我没错。”

“很好,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你还没有丧失理智。很高兴认识你。”

潘武斌很是客气,伸出手来,再一次与林子强握手。

这种热情来得太不自然,反倒让人有所提防。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再一次简单握手之后,潘武斌便示意两人将林子强带离了操场,沿着路往深处走去。

拐过正对面的综合楼,在东北方还有一个小空地,此处四周种满了绿植。

根据花坛上的瓷砖判断,八成是二三十年前的围建。

墙体龟裂,也不见有任何的缝补。

破烂模样,就如同囚犯一般,烂死在这方世界里。

沿边的办公楼都用深蓝色的帘子遮掩,透不进半点光亮。

它们,正在暗处,窃窃私语。

“快跟上!”

正当林子强发呆,痴望着周遭的一切,应警员的一声叱喝将他的兴致狂扫而空。

纵是天生俏皮囊,难敌尘间戾气扰。

连续几次的厉声相向,且不说有何怨仇,纵使是身犯数案的罪人,也受不得这般委屈。

封灵爪!

深吸口气,寒意逼芒,喧冷刺骨,由精神力所散发的一道白光,刺穿白昼。

唯有自身方能看见。

绝对错不了!

神秘的力量绝对存在!

林子强看着眼前荡漾的白波,跟狸猫致人幻境一般,往应警员脖颈荡去。

“小倩,其实我喜欢你很久了,没想到你也喜欢我。”

“应哥,你怎么了?”

“来个爱的抱抱吧!”

“不要!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别这样嘛...”

“离我远点!”

“这里可没有人,纵使你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哼哼...”

“别过来!应天林,我告诉你,再过来我就不客气了!”

“不客气?我倒是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不客气法?来吧,小宝贝!”

嘭!

伴随着猎狗与白兔的剧情,小倩被应天林逼到角落里,钻入茂密的栀子树中。

若是说大晚上在此地,孤男寡女,定有干柴烈火。

偏偏此刻,多了林子强,亦有,白昼当空。

清脆的巨响,杆子打撞脑袋,生疼发声。

疼痛使人清醒。

幻觉至梦,梦醒,人亦清。

“我这是,怎么了...”

“应天林,再告诉你一次,我有喜欢的人了,放尊重点!否则定让龙局开除你。”

“小倩...龙局是你大姑父,我怎么可能...有非分之想?”

“亏你还没忘记!”

“疼...难道?”

身陷悬案,本就无力,况且此地,只有三人。

傻子都能料到,如此不正常的情况,当如何。

应天林气不打一处来,嫩大了眼睛,跟小白脸相仿,连呼吸都变得有力,舒缓数次胸腔,将气势提到最高。

“WBD,一定是你!”

“长官,冤枉啊...”

还没等林子强解释,迎头便袭来一顿毒打。

脑袋,肩肘,腹部,背脊,短短数秒,疼痛阵阵。

果然是训练有素的人,与社会上的鞭打不同,这是透过肉体,直达灵魂的打击。

咳!

细数起挨过的揍,此顿当数第一。

哪怕是父母,也不曾如此施暴。

这让林子强想起旧日时光。

小山村,往往缺乏所谓的法治。在读书时代,流氓,混混,与学生勾搭是常有的事情。

恍若昨日,他清楚记得,学生时代的老老实实,最终还是被不良少年教训过。

那时候的学校,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和现象:

学习好的学生,受到老师的关注,重视;

学习差的学生,喜欢与众不同,常混迹于社会之上,勾三搭四,人五人六,破罐破摔;

学习成绩一般的学生,女生倒还好,不受排挤,偏偏男生,可就有了苦果,常常成为受害群众。

林子强当初的成绩,并不好,而且人长得也矮,所以刚上中学那会,总是被欺负。

他想起来了!

那个经常欺负自己的同学,也姓应,叫天林!

事实上,本来他是不知道,这个隔壁班的同学叫什么名字。喜欢欺负别人的人,总喜欢藏头躲面,生怕未来遭到报复。

他们害怕被人调查,除了些名号特别响的,索性不藏不躲,但凡没个名头的,总喜欢躲在暗处,视势而动,黑白通吃。

但凡有弃黑从白的机会,只要有利可图,也不错过。

然而,命运总是喜欢捉弄人。

被人欺负,哪可以咽咽口水就当过去?

在一次月考时,林子强提前交卷,意外瞟见教室门口的名单与座位号:

“准考证:XXXXXX,名字:应天林,座位号:36。”

【终于,还是想起来了!】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若说天底下的缘分,只怕没个复仇来得贴切。

“应天林?你是云溪中学的应天林!”

“你是谁?混蛋,看来果然有些邪乎本事!”

应天林吃惊的模样,让林子强分外肯定,没找错人。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既然在这里遇上了,索性新账旧账一块算了!

至少,现在杀人,可没有什么顾忌!

恶意,在林子强心头萦绕。

在警服的加持下,对应天林的仇恨,飙升到了极致。

【究竟是什么破世道!混子都能转正,还大义凛然的模样。】

【黑的就是白的?为什么放下屠刀就能立地成佛,而好人总要受尽委屈?】

【该死的世道,早该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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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疼痛,无疑是提神醒脑的良剂。

压死骡子的最后一根稻草,不一定是新的,很可能是旧的,旧到发臭,发霉,发烂。

“是你就好了!”

林子强啐了一口气,异常寒冷,冷到自己都害怕。

大概是能把心中的委屈,皆化为寒刃,刀刀入肉,出血,夺命。

“贱兮兮的东西,还敢用这种眼神!”

“应哥,不能再打了,私自用刑是违法的。”

“我们是执法者,怎么可能是违法呢?只要是我们做的,那都是对的!难不成还要对杀人犯心慈手软?”

“可他现在只是嫌疑人...”

“宁可杀错,也别放过!”

“你只是想泄愤吧?”

...

真没想到,最后救了自己的,竟然会是小倩。

人总是这样,当被人施恩,总记以礼,就连欺辱,都忘得一干二净。

林子强对她的恨意,少了一大截,却不敢忘。

“小倩,我想,龙局并不愿意看到你现在的样子。”

“穿这身制服,我就要对它负责任,绝不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放过一个坏人。”

“天真!这世界的冤假错案,你能数得清吗?大抵交差就好,做人,何必给自己增加烦恼呢!”

“败类!”

“卢梦倩!不要以为龙局给你撑腰,就真的以为我上面没人了,在局子里,谁还没个关系?别不识好歹。”

“应天林,我劝你善良。”

...

这世间,最杂莫过人事情,缠怨纠恩话不尽,徒添三两离骚头,欲罢还休落无音。

谁也不愿意得寸进尺,步步紧逼,就跟谁都想安和有度,适距而立一样。

出乎意料,挨了顿打,反倒间隙了两人的关系。

“哈哈哈,小倩,你看我们,总是争吵,跟个夫妻一样...”

“正经点!”

“行,我道歉,正事要紧,还是将他早点带到审讯室吧。”

“我接受,走吧。”

她婀娜的模样,纵使生起气来,也没有怒目三分,更多的是小雨柔情。

林子强知道,她只是纯粹帮公理说话的“蠢女人”。

毕竟,自始至终,她都没正眼瞧过林子强,就如同对待一滩行尸碎肉,哪怕腐烂脏臭,也不招人待见。

...

审讯室坐落在最角落的小房间里,空间狭窄,陈列简单,唯有身后墙上的主席像,熠熠生辉,似乎在劝导作恶之人,坦白从宽。

整个房间就摆了一张椅子,看得出来,有些年头。

屁股往上一挪,整个椅脚就侧斜了,要不是立脚及时,只怕踉跄栽地。

“连张椅子都是破的,就不能改善一下配套吗?”

林子强在心里杂念,甚至能想象出领导贪污的场景...

昨晚在万钟霖车后听得真切,所谓的万局,定不是什么好人。

连命案都能随意糊弄过去的人,还能指望他良心能有多好?指不定将经费挪用,包了些女人玩物,领导不都好这一口吗!

入了虎穴,与想象一样,真叫人绝望与坦然。

绝望有这样一个世界,没有一丁点光明;坦然,人生路之选择,总归无错。

“姓名?”

“林子强。”

“居住地址?”

“自己看!”

林子强试图将身份证明取出,摆弄些麻烦事。

“难道你没嘴吗?”

“身份证明不是更省力?”

“要你说什么就说什么!快坐好,别指望弄些名堂!”

又是劈头盖脸的一顿骂,让人格外不快。

阴暗的房间,总能将杀意隐藏得异常神秘。

封灵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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霎时间,天昏地暗。

咔,咔!

泛黄的灯光开始作妖,忽闪忽暗。

呼!

邪风从地上掀起,将档案吹散成一团!

应天林与卢梦倩被压制得睁不开眼睛,十指相掩,却被吹烂了衣衫,像是偷情的男女,把身体袒露。

当人脱下身上的伪装,剩下的,也只有肮脏。

“什,什么情况!”

嘭!

电闸爆断,线路锃出火花,宛如炼狱大开,魔王降临。

【果然,这些都不是梦!】

林子强能感知到内心的怒火,它就像点燃火药桶的引线,只要一生气,就能有这种特异功能,这种能“为所欲为”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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