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6章 她的烦躁

宁家的院子里面。

宁仲询盘膝而坐,微微眯起眼睛,一副正在修养身心的模样。

副将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将军找我?”

宁仲询缓缓掀起眼皮,嗯了一声:“来,你先坐下,我慢慢和你说。”

副将一身轻甲,却还是坐在了宁仲询的身边。

铁器碰撞的铛铛作响,让宁仲询有些烦躁地皱起了眉头。

“我年纪大了,经不起这样吵了,以后来我这里,就不要穿甲了。”

副将听见宁仲询这样说,先是怔了一下,随后明白了什么一样点了点头:“将军放心,我回去同他们讲,必然不会打扰了您。”

说话间,副将也已经在宁仲询旁边坐了下来。

宁仲询点了点头:“你明白就好,圣人现在在陇右征战,把这国事扔给了我这么一个老头,和帝师那样一个小姑娘,实在是让老夫不知道说他什么好。”

“圣人自小跟随将军习武,自然信任将军。”

副将笑眯眯的安抚着宁仲询。

宁仲询叹了一口气,缓缓垂下了皱巴巴的眼皮:“我老了,上不了战场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帮他守好这个国家。”

“您和帝师一武一文,一定能够让大昭越来越好的。”

这副官说着,还十分有眼力见的为宁仲询倒了一杯茶。xizu.org 柚子小说网

宁仲询轻笑了一声:“一武一文?她宋观南到底想的是什么,老夫可是一点也猜不透。”

副将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忽然间,宁仲询抬眼,定定的盯着他。

副将被宁仲询用这样一双浑浊的眼睛盯着看,心里面不由得发毛:“将军的意思是……”

宁仲询哼笑一声:“再怎么说我也是圣人的外祖,她宋观南就算有才,不也只是一个小丫头片子,就算是阿岳的师父又能怎么样?”

副将低下头,虽然不清楚宁仲询说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可还是回答道:“将军说的是。”

宁仲询仿佛很满意的哼哼了两声。

副将一动也不敢动,只是坐在宁仲询的身边,保持着恭恭敬敬的姿态。

忽然间,宁仲询叹了一口气:“你知道帝师最近在做什么吗?”

“帝师在中书省,和地方官员商讨改农的事情,已经有段时日了。”

副将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宁仲询继续问道:“只有她宋观南一个人?”

“还有唐王。”

副将赶忙补上。

宁仲询嗯了一声,随后抬手摸了摸自己下巴上面的胡子。

“她倒是个能沉住性子的,如果圣人没有下令,我也不想对她做什么。”

说到这里,宁仲询放在矮几上面的手攥了攥拳头。

副将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头,仿佛是在应和着宁仲询的话。

宁仲询却是忽然摆了摆手:“继续盯着她,一旦改农的事情完成了,立刻来禀告我。”

副将赶忙起身领命,身上的轻甲又是一阵铛铛响。

宁仲询再一次皱紧了眉头。

不知道为什么,可能真的是因为上了年纪的缘故,现在听不得刀剑的声音了。

想到这里,宁仲询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听不得刀剑的声音,这对于一个曾经的将军来说,可算不上什么好事情。

宋观南和季承佑在中书省前前后后待了有一个多月的时间,终于把改农的提案完成了。

整整十四本提案,摆放在宋观南面前的桌子上。

宋观南拿着自己的帝师大印,一下一下地盖在上面。

鲜红的印泥落在案卷封面上的时候,宋观南忽然间鼻头发酸。

她明白自己在做的事情是什么,只是忽然间有些不知所措的迷茫。

“你们先出去。”

宋观南努力维持着自己的语气平缓,直到季承佑和叶抚川离开了房间里面。

门被关上的那一刻,宋观南的手没有去拿放在印泥上面的帝师大印,而是两只手捂住了脸,不受控制的哭了起来。

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间那么想要哭一场,可就是觉得自己迷迷蒙蒙过了那么久,终于有一件事情是自己能够认可自己的了。

眼泪像是停不下来一样,从她的指尖一点一点下滑,沾湿了衣袖。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缓过神来,慢慢悠悠的,一下一下格外庄重的把自己面前这些案卷都盖上了帝师的大印。

做完这一切,宋观南收拾好自己脸上刚刚哭过的痕迹,走出了房门。

“师父。”

见宋观南走出来,季承佑立刻迎了上来。

宋观南用安抚的眼神看了就吃过油一眼,随后视线落在了一旁的叶抚川身上。

“我都已经盖完了,你带人收拾收拾往门下送一遭之后就往

说到这里,宋观南冲着叶抚川露出了一个笑来。

叶抚川怔了一下,随后躬身抱拳:“多谢帝师。”

“这段时间听你说这四个字太多遍了,没什么可谢的,我更希望有一天你能够站在我面前,说不辱使命这四个字。”

说完之后,宋观南带着季承佑离开了中书省。

季承佑抬头,盯着宋观南:“师父哭了,骗得过别人,骗不过我。”

他说得很是认真。

宋观南歪了歪头:“师父是高兴。”

她脸上的笑意分毫未减。

季承佑点了点头:“师父高兴,我也和师父一样高兴。”

宋观南眯起眼睛盯着季承佑:“既然如此,你今天回去一定要把这段时间看的那些案卷再自己琢磨琢磨,给我写一篇策论来。”

她的语气不容置喙。

季承佑怔了一下,脸色一瞬间暗了下来,却是没有一句抱怨:“喏——”

偏偏他的语气可说不上干脆利落,更遑论心甘情愿。

宋观南轻笑了一声,似乎是在嘲笑他的心口不一。

季承佑回头,有些不情不愿地冲宋观南撇了撇嘴。

宋观南笑眯眯地盯着他:“不急,你策论写得怎么样倒是其次,毕竟你又不用科举,只不过,你要写自然要写得透彻,不能像那些举子一样,写的都是考官喜欢的。”

这一次,季承佑郑重的点了点头,应下了宋观南的话。

宋观南掀开车帘:“不往宫那边走,直接往南去通善坊的桃庐书院。”

她现在迫不及待的要把这件事情去告诉吴秋悯,好让桃庐书院开农科来的更加顺利。

“师父是要让吴山长把握时机?”

季承佑好奇的问宋观南。

宋观南嗯了一声:“开农科,这可是天大的事情,和今年秋闱一起宣布,明年春闱就要正式开了,耽搁不得。”

说到这里,宋观南又是叹了一口气:“也是被圣人那一丛牡丹恶心到了,虽然过去了一个月的时间,可还是梗在喉咙里面,上不去下不来。”

“师父生皇兄的气吗?”

季承佑的脸色有些晦暗。

宋观南扯了扯嘴角,可惜她皮笑肉不笑,只堪堪露出一个很是难看的笑容来,却没有回答季承佑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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