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楚小绾干笑两声，“姬师姐当然不可怕。只是我尚未筑基，想上厕所。”
姬御道皱起眉头，很快舒展开来，朝她伸手：
“祝贺你。”
楚小绾盯着姬御道的手好一阵，才慢吞吞地握了上去：
“谢谢……？”
在接触到姬御道手的那一瞬，楚小绾心中一惊。
姬御道的手，好冰。
“姬……”楚小绾正要开口，姬御道却松了她的手，径直走了。
“……”楚小绾望着姬御道的身影，不知为何有些担心。她正想追上去，身旁的沧烟桦却扯住了她的袖子，似乎有话要讲。谁知还未开口，身边修士又簇拥过来，将沧烟桦的声音完全压了下去：
“楚道友，你那件厉害的法器会在拍卖会上拍卖吗？”
“楚道友，你应该还炼造了很多其他的法器吧？给我们看看呗？”
“楚道友，本届拍卖会你打算拍卖什么呀？能透露一下嘛？”
“啊，大家一个一个来！不要拥挤！”楚小绾努力维持秩序，朝沧烟桦做口型：待会再说。
姬御道避开喧闹人群，来到一偏僻石壁下，捂着心口，呼吸急促起来。她从腰间的储物袋里摸出一个瓷瓶，将一颗丹药倒在手中。
“小姬！”
姬御道手一抖，丹药跌进了脚下的草丛。
“……秋月棠？”姬御道辨清了眼前的修士，将身子往丹药跌落的草丛前挡了挡，“你来做什么？怎么不去为你荣登榜首的师妹庆贺？”
“瞧你这说的，”秋月棠在姬御道平滑的头发上一阵乱揉，又将脸贴进姬御道，眨着眼睛笑道，“你也是我的朋友啊。更何况，你的榜一也没丢，得了双榜首，咱们虚静派不就更厉害了？”
“我也没想到，小绾才入门几年，这心法试炼就能和你平起平坐了，”秋月棠将姬御道一揽，“哎，果然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咱们不行了。”
姬御道一双无神的眸子诧异地望着她，紧接着挣出她的臂弯：“你说谁不行？”
秋月棠愣了：“……我开玩笑的。你没有不行，你可是器修世家之后，论资历，小绾还得叫你一声前辈呢。胜败乃兵家常事，就算这次心有不甘，下次赢回来不就好了？”
她又摸摸姬御道脑袋：“别不开心了，好不好？”
姬御道转向另一边：“我没。”
笑话，她怎么会因为这样的小事生气？姬御道冷笑，心脏却猛跳不停，灵息也越来越混乱。
“小姬？”秋月棠似乎意识到了这点异样，将手探向姬御道的灵脉，“你还说没生气？灵息都乱成这样了……”
啪！
秋月棠的手背上多了道显眼的红痕。
“别碰我！”姬御道收回手，后撤两步，又对着秋月棠的手愣了一瞬，缓起神色。
“对不起，月棠。”姬御道低了声音，听起来很疲惫，“我想一个人静静。”
“小姬别担心呀！”秋月棠哈哈摆了手，“一点都不疼。我剑修，皮糙肉厚！一点也不打紧！不过小姬若是想一个人静静，那我就先去小绾师妹那边了。”
秋月棠倒着退了两步，“小姬要是有什么事，一定要跟我说哦？”
姬御道：“好。”
用灵视目送秋月棠的身影消失后，姬御道才扶着石壁蹲下，大口喘气。
掉哪了？
她在草丛里摸索，泥土的冷硬合着草叶的粗糙，顺着她的指尖不断传上。
还是没有。
丹药并非生物，即使是动用灵识，依旧什么也看不到。
咔。
“谁？”姬御道站起身子，朝声音方向望去。
“是我。”来人轻笑，“姬道友，别来无恙。”
“公孙帛？”姬御道冷笑，“你来干什么？也来嘲笑我的榜首不保？你自己不也是万年老二，这下被挤到了第三？”
“我哪里敢。我只是听闻姬道友失明后，练就了听音辨器的本领。”公孙帛拿出一件法器，放在地上，“我来，只是想一览究竟罢了。还请姬道友帮我辨一辨，这件法器，品阶如何？”
说完，公孙帛便轻击法器，发出“嗡”的一声。
“……”姬御道呼吸急促，只想尽快赶走公孙帛，继续找丹药，于是将灵力凝聚于耳根，关闭了其他灵识，细细听了。
“三……”姬御道住了口。
不对。
似乎要更高一些。
一品上上阶？
千物门的弟子，竟买得起一品法器了吗？
姬御道生平第一次怀疑起自己的耳朵。
不。耳朵不会骗人。
公孙帛无非是想引她进这个误区，再来嘲笑她耳力不足罢了。
这一定就是一品。
“是一品，”姬御道笑了，“上上阶。”
公孙帛没说话，只是一声轻笑。
“姬道友确定吗？”
“确定。”
公孙帛摇摇头，一个灵力击砸向一品法器。
“暴殄天物！”姬御道扔了件法器挡了灵击，“怎的，人穷还想学富贵人家摔砸东西？这一件一品法器，比你的命还要值钱！”
“是么？”公孙帛笑了，“我可不这么认为。”
“毕竟，这只是一只普通的水缸。”
“水……缸？”姬御道有些恍惚，“不可能。”
那个音色，那种回响，明明就是一品！
“姬道友若是不信，上前一试便知。”
姬御道连忙上前，摸起法器的构造。
深口，个高，分量很大。
这确实是个……实打实的，水缸。
为什么？
姬御道腿一软，险些跌坐在地上，好在扶住了水缸，这才站住了。
“你做了什么手脚！”她怒斥。
“我可没做，”公孙帛绕到她背后，“只是这耳朵啊，有时还是会骗人，哪里有眼睛好用。要是姬道友的眼睛还看得见的话……”
锃！
“眼睛完好都不能打败我获得榜一的你，又有什么资格笑话我？”
姬御道手持一把玉尺，劈了个空。公孙帛跳出老远，嘴上依旧没停：
“那一定比得过楚小绾吧？”
姬御道一愣，手持玉尺又刺了过去：
“我与楚小绾如何竞技，又与你何干？”
只听得叮的一声，公孙帛手拿一根墨笔挡下姬御道的攻击：
“难道姬道友就甘愿一直活在黑暗中？在拍卖会拍卖得到最多灵石的人，可以获得专攻顽疾的……琼浆莲。”
公孙帛眸中光芒晃动：
“姬道友应该听过，它能医治你的眼睛。只要姬道友和千物门联手……”
“联合你们，串通赵家直接作假？”
姬御道灵力一凝，手中的玉尺将公孙帛的墨笔割出一道裂痕。
“想拉我入伙？做梦！公孙帛，你听好了，就算我要打败楚小绾，我也会堂堂正正地打败她，而不是……”
“姬道友。”公孙帛弃了墨笔，一个飞身跳到了另一边，“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
他举起手，捏着一个白色的小瓷瓶，瓶口的紫色锦带随风微动。
姬御道下意识地摸向储物袋。
“我这不是拉你入伙……”
公孙帛手指发力，瓷瓶瞬间炸开，丹药炸成药粉，纷纷扬扬地洒在了泥土里。
“我这是通知你，如何分赃。”
姬御道的视野里一片黑暗，只有师父特地为她所炼造的灵力锦带迎风飘扬。
她心口一痛，紧接着，周身灵力彻底躁动起来，在周围带起了风。
“堂堂虚静派的首席……百年奇才……如今竟心魔缠身？”
公孙帛走到正在草丛里乱摸的姬御道面前，抢在她前面，将那颗仅剩的丹药捞了起来。
“虚静派也就这样了。”
姬御道感受到公孙帛捡了东西，猜到是丹药，便扑了过去：“还给我！”
“哎，姬道友。”公孙帛将丹药抛了两下，轻易躲过，“你说，要是被你那严苛的师父知道，你每日就用这掩魔丹勉强维持现状……”
“你说……她会怎么想？”
姬御道不语，再度持了玉尺朝公孙帛劈去。公孙帛脚下一踹，一块石头飞过去，正好将姬御道绊倒在地。
“失去眼睛，徒有灵视的你，根本‘看’不到任何不含灵力的攻击。”公孙帛笑着，把丹药往附近的小溪里一扔。
“嚯，没了。”
他拍拍手，从储物袋拿了另一瓶药，倒了一颗，送到姬御道嘴边。
“来，入伙饭。”
……
“掩魔丹？”楚小绾将手中小瓶还给沧烟桦，“你用这个压制体内魔气？哪来的？”
“温长琴花了好多灵石买的，送我了。”沧烟桦老实交代，“在无恙镇那会儿……我灵力不够，不足破局。就……”
“就引魔气入了灵脉？”楚小绾恨铁不成钢，“非常危险你知不知道？”
沧烟桦点头：“师姐教训的是，以后不会了。”
楚小绾原本还想说他，但看他这副诚恳认错的样子，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还好这只是拍卖会，我们可以呆在一起，我还能监督你少犯事。”
“不好了楚道友！”
白薇薇从外面跑回临时帐篷，扶了膝盖大喘气：
“赵……赵家把拍卖会难度提高了！听说……要让器修进入人造秘境，在其中根据场景，随机应变炼器拍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