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与魔何异

这边两人小声交谈,那边已是剑拔弩张。

定逸师太心怀慈悲,不愿矛盾激化,出来调解道:“你们说刘贤弟勾结魔教,可有证据!”

陆柏看向刘正风,笑问道:“刘师兄,你可认识魔教长老曲洋?”

听到曲洋二字,刘正风脸色大变,自知躲不过去,便点头道:“不错,曲洋曲大哥,我不但认识,而且视为我生平唯一知己,最好的朋友。”

霎时间,大厅内喧闹声起,众人皆惊惧不已,纷纷议论。

林平之愤愤不平道:“我正道人士与魔教争斗数百年,大德高贤死伤无数。五岳剑派中人,更是与魔教有着血海深仇,往上三代,皆有长辈死在魔教手上,代代传承,生死不休。这刘正风身为衡山派长老,不思为亲师祖宗复仇,反而与魔教妖人勾结,真是罪该万死!”

徐良惊讶道:“你林家和魔教没什么冲突啊?怎么也觉得刘正风该死?”

林平之看向徐良,愕然道:“徐大哥,魔教妖人作恶多端,杀戮武林中人,残害平民百姓,人人得而诛之,与魔教妖人勾结的人,自然也都该死。”

徐良叹了口气,默然无语。

一个魔教的长老,一个是衡山派的二把手,两人通过所谓的音乐交流,从而相交,且在费彬的逼问下,一口一个曲大哥,一口一个知己,正道中人谁受得了?

也许是他忘记了当初道魔大战的惨烈状况,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地位,也忘记了江湖中这十几年的和平,除了魔教的内乱外,也是正道中人一刀一剑打出来的。

刘正风本来以为自己和曲洋的关系没人知道,还考虑金盆洗手之后,能和曲洋整天弹琴吹箫了。

只可惜,嵩山派势大,左冷禅野心勃勃的准备吞并四派,一举成为仅次于少林武当的大势力,这样的情况下,怎么可能让他如愿?

见刘正风承认,费彬面露微笑道:“既然你承认,那就好办了。左盟主宽宏大量,给你两条路,一是限你一个月之内,杀了魔教长老曲洋,提头来见,此事便作罢,若是不从,哼哼……”说着,他看向刘家的家眷和弟子,阴森道:“则五岳剑派只好清理门户!”

刘正风神色木然,缓缓坐了下来,右手提起酒壶,斟满一杯,慢慢饮尽,淡淡道:“我与曲大哥一见如故,相交莫逆,只研讨音律,从未损害过他人。曲大哥也曾立下誓言,今后不管魔教和正道如何争斗,他一定置身事外。”

恒山派历代高手,大多喜欢音乐,如莫大先生就号称潇湘夜雨,听刘正风说和曲洋是音律相交,众人便信了八分。

费彬冷笑道:“定是那魔教投你所好,派曲洋来从音律入手,削弱我正道实力,刘师兄不可自误!”

定逸师太也劝道:“是啊,费师弟此言不错。魔教的可怕,不仅仅是武功阴毒,还有种种诡计,令人防不胜防。刘师弟,你是正人君子,上了卑鄙小人的当,那有什么关系?只要你把曲洋一剑杀了,一切都可挽回。我五岳剑派同气连枝,相交百年,千万不可受魔教妖人的挑拨,伤了同道义气!”

天门道人点头道:“刘师弟,君子之过,如日月之食,人所共知,知过能改,善莫大焉!”

刘正风并不置答,目光看向岳不群,问道:“岳师兄,你是位明辨是非的君子,这些人都逼我出卖朋友,你怎么说?”

岳不群道:“刘贤弟,若是真朋友,我辈江湖中人,就算为朋友两胁插刀,也绝不皱下眉头。但魔教长老曲洋,显然是笑里藏刀之辈,设法投你所好,想要害你身败名裂,家破人亡。用心之险恶,不可言喻。古人大义灭亲,亲尚可灭,何况这种包藏祸心的大魔头?”

刘正风眼神微暗,淡笑道:“岳师兄,你不喜音律,不明白小弟的意思。言语文字可以撒谎作伪,琴箫之音却是心声,万万装不得假。小弟和曲大哥相交,以琴箫唱和,心意互通。小弟愿意以全身家性命担保,曲大哥虽是魔教中人,却无半点魔教的邪恶之气,否则也不会在衡阳回雁露,救下重伤垂死的令狐冲了。”

此言一出,众人又是哗然,尤其华山派、恒山派和青城派诸人,更是交头接耳的议论了起来。

岳灵珊忧心令狐冲,忍不住问道:“刘师叔,我大师哥在哪里?真的是……是那位姓曲的……姓曲的前辈救了他性命吗?”

刘正风看着脸色微沉的岳不群,笑着点头道:“曲大哥亲口所说,自然非虚,日后见到令狐贤侄,你可亲自问他。”

费彬冷笑道:“那有什么奇怪?魔教中人最善阴谋诡计,拉拢离间,什么手段不会用?他能千方百计的来拉拢你,自然也会千方百计的去拉拢华山派弟子。说不定令狐冲也会由此感激,要报答他的救命之恩,咱们五岳剑派之中,又要多一个叛徒了!”说着,转头看向岳不群道:“岳师兄,小弟只是打个比方,请勿见怪。”

岳不群神态不变,微笑道:“不怪!”

费彬看向刘正风,喝问道:“刘师兄,你到底愿不愿诛灭妖邪,杀那魔头曲洋?”

刘正风叹息道:“左盟主若有号令,费师兄尽管动手,杀了刘某的全家,但要让我出卖曲大哥,绝无可能!”

徐良向前一步,朗声道:“在赣州杀了桑三娘后,在下也了解了一些些魔教事务。自东方不败接管日月神教后,便不理教中事务,故而教中便分为主战派和讲和派。你所结交的曲洋,便是最近跟踪我的魔教主事之人,观其行为,应该是讲和派的一员,武功虽高,却也不是滥杀之辈。但你说曲洋从此之后,不会杀害正派弟子,谁会相信呢?要知道曲洋可是魔教长老,服用了三尸脑神丹,生死皆由他人掌控,身不由己。我相信你是真心要远离江湖,求一个自在逍遥,但曲洋又如何能置身事外?如此一来,正道少了你这位剑道高手,魔教却无任何损失,长此以往,若人人都学你,岂不任由魔教横行,为祸武林?即便你不在乎这些,难道也不在乎家人弟子?你不忍心出卖一个魔教中人,难道忍心让整个刘家为你陪葬?!”

刘正风抬起头,神情苦涩道:“小友好意,刘某心领,但曲大哥和我一见如故,倾盖相交。每次联床夜话,涉及门户宗派时,他总是失神叹息,认为双方如此争斗,毫无益处。我和曲大哥相交,只是研讨音律。他是七弦琴的高手,我喜欢吹箫,二人相见,大多时候总是琴箫相和,从不谈论武功。”

说到这里,刘正风微微一笑,继续道:“各位或者并不相信,当今之世,刘某以为抚琴奏乐,除徐良小友外,无人及得上曲大哥,而按孔吹箫,在下也不作第二人想。曲大哥虽是魔教中人,但从他的琴音之中,我深知他性行高洁,有光风霁月的襟怀。刘正风不但对他钦佩,抑且仰慕。刘某虽是一介鄙夫,但绝不愿加害这位君子!”

费彬高举五岳令旗,大声道:“天门师兄,岳师兄,定逸师太,衡山派的诸位师兄师侄,非我故意为难刘师兄,实在是他结交匪类,不思悔改,难以宽恕。左盟主有言,魔教和我五岳剑派仇深似海,不共戴天,我五岳同门者,凡有与魔教勾结之徒,须出手共诛,接令者请站到左首!”

天门道人和定逸师太见刘正风不为所动,十分失望,均到了左首,衡山派的弟子们也朝刘正风告了声罪,跟了过去。

岳不群看刘正风主意打定,摇了摇头,也带着门下弟子走到天门道人旁边。

徐良拉住向大年,小声道:“你和米为义带着师兄弟们,还有刘家家眷,全都去左边。”

向大年摇头道:“多谢徐少侠好意,但我们受师门重恩,义不相负,刘门弟子,和恩师同生共死。”

刘正风感动道:“好,好,大年!你说这番话,已对得起师父了。但师父自己结交朋友,和你们可没关系,听徐小友的话,都去左边!”

米为义拔出长剑,摇头道:“我们兄弟自然不是五岳剑派之敌,但今日之事,唯死而已。谁要害我恩师,就先杀了我!”

徐良走过去,伸手抽在米为义的脑袋上,呵斥道:“说的轻松,你死了,刘家怎么办?你的师兄弟们怎办?你死容易,但活下去才更有意义,给我滚到左边去!”

米为义被这一巴掌打蒙了,呆呆的向左边走去。

但就在此时,丁勉左手一扬,嗤的一声轻响,一丝银光电射而出。

徐良早有防备,伸手在米为义右膀上一推,内力到处,米为义向左撞出,同时重剑斜撩,将银针反弹了回去。

丁勉没有料到暗器还能飞回来,匆忙躲闪,却听一声惨叫,回头看去,却是一名嵩山弟子措不及防,银针正好射中心脏,毒发身亡。

刘正风惊怒,起身护住米有义等人,大喝道:“丁勉,你敢!”

徐良抬起重剑,沉声道:“以暗器偷袭,这是什么意思?”

这一番变化出乎众人意料,嵩山派怎么突然对徐良下手了?

费彬指着刘家众人,责问徐良道:“你这是何意?”

徐良平静道:“自然是带他们去左边。”

费彬高喊道:“勾结魔教之人,自然要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徐良杀意凛然,怒骂道:“罪不及父母,祸不及妻儿,尔等动辄杀人全家,灭人满门,如此残忍,与魔教妖人何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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