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沈安平的注意力全在凌虚子那边。

这完全是因为好奇。沈安平知道凌虚子要做什么,却是不知道他怎样才能做到。

驱逐附着到普通人身上的鬼魂并加以封印对于凌虚子来说并不困难,类似的事他已做过不止一次了。

然而现在,却是感到了压力,很大的压力。压力源于身后,沈安平投过来的目光有异。他,似乎是已经觉察到了什么。

难道是……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凌虚子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他尽量克制着不回头,只是动作却难免的僵硬了起来。

这种不自然落在邬郸眼里,难免产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的好奇。吴崎看出了邬郸的疑惑,却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只是微微摇了摇头,然后冲着沈安平的方向使了个眼色。顺着望过去,邬郸立时就明白了。

沈安平却没注意到这边两个女人的小动作。其实这时候,他已经想到自己这种古怪的熟悉感源于何处了。

他是见过这位“凌虚子”的。

就是从那位别车停泊,险些造成交通事故的出租车上下来的那位古怪乘客。当时没看到那位的正面,然而现在凌虚子一转身,沈安平就看明白了。

此时,凌虚子已将随身的那个旅行袋打开了。与李子木的运动背包类似,这个旅行袋的容积明显要比它的外表大得多。凌虚子从其中取出法衣,披在了最外边。摘掉休闲帽,现出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发髻的上面插了一根玉石的簪子。最后,他脱掉了鞋,直接赤脚站在了地上。

一切都准备好了,可以开始了。不过,在开始之前,凌虚子却是需要有个人帮忙搭把手。

“我来吧。”沈安平说道,然后主动的走了过去。

“多谢。”凌虚子深深的看了沈安平一眼,然后致谢。

就这样,两人走到歪斜坐着,依旧神志不清的司机身边。抄了他的胳肢窝,合力提起并带到相应的位置上。

那边的地面上,早就用朱砂绘成了大小不一的各种符篆。中间空着,显然,这是司机专用的“座位”。

就这样,在沈安平的帮助下,凌虚子将司机摆了一个盘膝的姿势安置在了中间。司机神志不清,完全无法坐稳。凌虚子也不去管,摆布好之后就直接跳到圈外,然后直接就开始“作法”。

法器是一枚小小的铃铛。凌虚子抖动手腕,铃铛划出一个又一个圆。铃铛晃动,发出一声接一声的脆响。

“叮、叮、叮、叮……”

初开始时单调,渐渐,其间就多了一种古怪的嗡鸣。沈安平听着,莫名就觉得身体变轻。甚至产生了只要轻轻一跃,就能凌空飘起的错觉。

或者说,就已经飘了起来。不知什么时候,沈安平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多了一个视角。正常的是平视,多出来的那个却是居高临下的俯视。

后者能看到的更多。

围绕着司机,凌虚子以一种古怪的步伐转动。每走一步,他都会拍出一张符篆。所有符篆都虚悬在半空中,没有风,却一直都在微微颤动。

似乎是感应到周围的变化,司机的身体开始颤动。然后,居然自行摆正身体坐直了。

这是正常视角所见。从另外一个角度,沈安平却能看到,虚悬与半空的符篆相互之间都有紫色的丝线相连。凌虚子绕行时,每一步都会在地上留下一个微微闪光的脚印。

脚印与脚印相连,渐渐的形成了一个很有些奇妙的图案。

在走动的同时,凌虚子还在念念有词。他越走越急,也越念越快。位于正中的司机开始有了变化,在他的脸上,现出了另外一个人的脸。

那是——高仁的脸。只不过,眼睛却是闭着的。

会有这样的情况,凌虚子一点也不意外。一声厉叱之后,凌虚子直接一掌朝前劈了出去。随着他的动作,围绕着司机的符篆同时自燃。青烟渺渺升起,随同一起升上去的,还有如烟雾一般的高仁。

作法成功,直接将附身的鬼魂从司机的身上抽了出来。

“就是现在了。”

凌虚子心里想着,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却是先就感觉到了危险。危险源自身后,一瞬间,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然而,这样的感觉就只一瞬,很快就恢复了正常。虽然只是短短一瞬,然而对有些人却也是足够了。

凌虚子猛然回头,看到的是站在不远处的沈安平。他似乎是稍微闭了会儿眼睛,睁开时还带着些许茫然。见凌虚子回头看,微微点了下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这一下算是点醒了凌虚子。迅速将视线调回,发现原本悬浮在司机顶上,如烟雾般的高仁已经消失。却而代之的,是一个烟灰色的水晶球。

水晶球原本应该是无色透明的,是容纳了一个恶鬼之后才会变作如此的颜色的。

也就是说……

凌虚子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先是吃惊,转而又成愤恨,脸色也是变幻不定。就在此时,已经拿到水晶吴崎开口说话了。

“圆满成功,这一次,真是多谢凌虚子小友了。”

凌虚子深吸一口气,转过来时脸色已恢复为正常。双手抱拳,施了一礼,说道:“没什么,这是小道应该做的。而且,小道也应该感谢前辈。多谢前辈玉成,让小道送了师兄一程,算是了无遗憾了吧。”

“没什么,应该的。”吴崎淡然回应。

凌虚子接着道:“然而,小道却还有一个请求。”

那就是——再见高仁最后一面。也即是说,他要亲眼看一看高仁的尸体。虽然这么做也没什么作用,但对凌虚子来说却有着很大的意义。

“算是了了我一个心愿吧。”

说着话,他还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这样子,看的一旁的沈安平都有些同情了。吴崎更没理由拒绝,顺势就答应了。

“多谢。”

凌虚子道谢,然后告辞离开。在走之前,他最后还深深的看了沈安平一眼。那目光很是复杂。

目送背影消失,邬郸若有所思:“他好像很不高兴啊。”

“是么,这我可没看出来。”吴崎说着,还反问沈安平,“小沈,你怎么看?”

沈安平缓缓摇了摇头。关于这件事他所知已是不少,但却依然还有许多疑问。其中最重要的应该就是——这凌虚子是谁,他究竟想干什么?

吴崎看出了沈安平的疑惑,解释道:“凌虚子和高仁是师兄弟,但两个人的年龄相差很大。可以说,凌虚子是高仁一手带大的。”

原来如此!

沈安平立时就明白了,转而就明白了那位临走时扭头回看时那目光中的复杂含义。凌虚子是带着目的而来的,只不过却是因为意外而功亏一篑。

这个意外,就是沈安平。

而这,恐怕就是吴崎“盛情邀请”的真实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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