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前几天士郎就该过来处理手尾问题,但是由于某个麻烦精甲方层出不穷的业务需求,导致他现在才有空回来，连家都没顾得上去一趟。
希望老拉吉尔先生没有趁机把他算作失踪人口，毫不留情地剥夺他的居住权,把他打扫好的公寓拱手让人。
……也许让本人知道了会很伤心,毕竟希洛埃米亚在他眼里还是个老式可靠好忽悠的有为青年，不过在士郎心里拉吉尔先生就是这种形象，不吹不黑，本色评价。
士郎特意挑选了早晨的非业务时间前来，目的是不想给其他人添麻烦。他神色如常地提着单肩包,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试图像个普通早起机械性打卡的社畜一样,混在人群中进入休息室。不过很可惜,似乎不是每个人都像他这样想，他迎面撞上的第三个人就把他认了出来：“埃米亚！”
对方大叫一声,引来了众人的围观。
士郎不得不停下脚步：“早上好，哈克罗。”正前方的道路被恰到好处地堵上，直接绕开敷衍过去又显得太过没礼貌。
条件反射地大喊出声后，哈克罗似乎也为自己的莽撞冒失感到后悔。其他人的目光像针刺一样纷纷投射在他的身上,他看起来恨不得立刻缩小钻到人群中消失不见。
士郎见他坐立不安的样子,给他找了个台阶下：“你跟我打过招呼了。还有别的事吗？很抱歉我挡了你的道，看起来你还有工作急着去做。”
士郎向侧旁稍稍让开一步，哈克罗想也没想地就擦着他的肩跑走了，留下逐渐围过来的其他人停留在不远处的一圈窃窃私语。
那些投射过来的眼神很复杂,有惊异、有艳羡、有恐惧、有疏远，但只要他们不挡住士郎的路，士郎也不会对此作出什么回应。
他对其他人异样的眼神视若无睹地走到负责人独属休息室边，掏出钥匙插入锁孔一拧一转，然后有点意外地发现配锁已经在两天的时间内迅速更换了。士郎仔细一想，觉得这也是情理之中。
他正把钥匙从钥匙串上捊下，一直窃窃私语的人群中有人站出来大声说：“这里已经没你的位置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这是很显而易见的事，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大声说出来。士郎回头，扫视了一圈人群：“那么新的经理是谁？”
一阵沉默。
有个缩在后面的女声低低说：“是坎普小姐，她今天还没来。”
士郎认出了她的声音：“谢谢，萝拉。”
他不确定是否所有地方的钥匙都换了，但他还是将所有钥匙取下，整齐地挂在墙上的挂钩上。
士郎在个人休息室里没有存放什么私人物品，既然休息室换了主人，替换制服、工作记录本和其他物品应该也都已经被处理掉了。
之前的对话像是打开了什么匣子，士郎正从背包里将洗涤干净、熨烫得整齐的制服和名牌胸卡取出来放到一边，又有人连珠炮般地提问：“你今天是来向我们炫耀攀上高枝的吗？亲吻红头罩的手指开心吗，连老东家不放在眼里”
立刻有人打断了他的话把他挤到一边：“红头罩，那可是红头罩啊！咳，希洛，你现在是他手底下的红人了，能不能也帮我们那个……那个，找机会引荐一下啊？”他右手的拇指和食指中指互相摩挲着，比了一个“点钞票”的手势。
前一个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一番剧烈的内心挣扎后，他立刻改换了口吻：“埃米亚，你行行好，霍克先生被红头罩打成重伤进医院了，我们现在没人罩着，我刚才说错话了，我向你道歉，请你看在同事的份上，帮我们向红头罩说几句好话……毕竟他也是因为你才……”
“……霍克先生？”士郎的视线移了过来。“他进医院了？”
见他似乎有所松动的样子，立刻有第三人接上，将霍克的惨状描述得天上地下有无，只为了希洛埃米亚或许能够解气。
但士郎只是听得一头雾水，因为杰森并没有真的对霍克做什么，比起他教训罪犯的手段已经相当温柔了，与其说是红头罩把他揍晕的，还不如说是霍克自己把自己吓晕的。说这位在哥谭夹缝里生存多年，能作出“我的乐趣就是这种生活”这种发言的人失去了企鹅人的保护又见恶于红头罩后就倒了，士郎也是不信的。企鹅人消失的这段日子霍克绝不可能一无所知，或许他早就找到了另外的靠山，时间甚至还在企鹅人消失之前。
很明显，这位老板又在借着这个机会卖惨压榨员工了。
然而这种描述也起了一些反效果，立刻有维护老板的女侍者愤怒地大骂：“都是因为他多管闲事连累了我们差点被杀死！他甚至还连累了霍克先生！他踩着霍克先生向红头罩谄媚才有了今天，你们怎么一点骨气都没有！”
“嘿，小妞，不懂别多嘴，骨气不是用在这种地方的。”“客观地说，是霍克出卖了埃米亚，虽然埃米亚如果没那么死板……呃，尽职的话，我们也许不会被人拿枪指着脑袋。”“别听他们的，埃米亚，黑帮生活如何？是不是很刺激？以你的身手一定混得不错吧？”
坦白说，士郎和现在围着他的这些家伙都不是很熟，虽然叫得出他们的名字，但除了工作以外的关系比较疏远。有人在拿奇怪的逻辑指责他，有人只把自己当作受害者，有人看似中立地各打五十大板，每个人戴着各自的滤镜说着各怀目的的话。
士郎对此并不惊讶。毕竟袭击者被打退了就不会造成任何影响，但被临阵倒戈被红头罩教训了一顿的霍克却是每个人都目睹的。
“红头罩没有下重手。”士郎解释了一句，但没有人在听他说什么。
不屑于他的早就掉头走掉，剩下想与黑帮搭上线的青年侍者有的递烟、有的点火有的掏钱，还有的试图弯下腰来给士郎擦鞋被士郎一一婉拒了。
“是是，我会转告boss的。”他面无表情地回答他们。那些人看不出他是认真的还是在敷衍，围着他绕了一圈又一圈，最终恋恋不舍地走掉了。
踏进厨房后他终于松了口气。
大厨先生爱弗朗的态度十分寻常，他既没有询问士郎跟红头罩混得怎么样，也没有提到他的老同学迈克尔霍克的名字。他谨慎地对士郎的离职表示了遗憾，然后公事公办地与他交接剩余的工作，确定他们共同研讨出的新菜谱的使用许可，只是在最后暗示，他们仍可以通过私人联系方式进行共同爱好上的交流。
“除了霍克先生以后，有没有因为我引起的其他变化？”士郎问道。
爱弗朗瞥了他一眼：“你指什么？哦，你比较熟的那些朋友里，杰西卡和杰里米走了，他们觉得干这行太危险了。”
“是好事啊。”士郎想了想说。
干着和黑帮打交道的活却拿不了给黑帮当打手的钱，若是想和黑社会搭上线倒也算了，但是只当做时薪稍高的临工来看就大可不必。
“我也这么觉得，那两个孩子年纪太小了。他们没有跟你说吗？”
“杰西卡发了一条短信跟我告别，杰里米没有。我还以为她是觉得我再也回不来了所以才发的。”
爱弗朗在口罩里哈哈大笑了起来。
“听说维罗妮卡也升职了？”
爱弗朗点点头：“她自告奋勇上的，干得还不错。不过霍克似乎更想要一个男的经理。”
“我认为她已经很好了。如果霍克想要一个比她更好还能打的，那要价可不低。”
“没有人会比你更完美了，”爱弗朗开玩笑似的说了一句，“别担心，拉吉尔会帮他找到下一个的。”
“……我希望他别。那么其他人呢？”
爱弗朗头偏了偏，示意他看向门外：“你为什么不问问他们自己呢？”
士郎刚从厨房里走出来，就被恩里科一手肘拐到了一边：“好久不见，希洛。我就知道你不会轻易地狗带。”
“这是个意外，就算他们把我丢进绞肉机我也能爬出来。”
“好，好，我们都知道你是个大英雄，但似乎有人感觉到被背叛了。”
“……什么？”
恩里科小声：“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嘿，你看了就明白了。”
他把士郎扯进一间供给客人的vip休息室，砰地一声关上了门。这里面克莱尔正眼眶红红地坐在沙发上，士郎还以为上班迟到了的维罗妮卡正抱胸站在一边，无奈地看着她。
“抱歉取代了你的职位，”维罗妮卡以一个没什么诚意的道歉作为招呼性的开场白，“你知道我觊觎它很久了。”
“没有请假就不来上班的自动被开除我来的第一天就记得这个制度了。”
“很好，很高兴我们达成共识，”金发女郎说，“接下来是她的问题。”
“你们为什么让他进来”坐在沙发上的克莱尔抽噎着，“他是个骗子！恶棍！根本不配备称为英雄！”
“你不是本来就很讨厌超级英雄嘛。”士郎纳闷道。
“………………”
恩里科解释说：“道上传闻你就是红头罩，但我们都见过那天发生的事，我们知道你不是。”
“……哦。”士郎点点头，无视了恩里科和维罗妮卡似乎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什么东西的眼神：“然后？”
“克莱尔坚持你就是，”维罗妮卡说，“不然那就太恶心了。当然她觉得如果你是红头罩也很恶心。”
……什么跟什么。
“克莱尔的意思是，宴会那天其实没人见到你和红头罩同时出现，所以你就是红头罩是有可能的”恩里科清了清嗓子。
“说得挺有道理啊。”
拉美裔青年卡壳：“你不是认真的吧？我知道你的身手很好……”
士郎沉默，表达出对此不置可否的态度。事实上这的确是杰森一开始和他商议的策略，出于帮助蝙蝠系掩饰身份的考量，他答应了。但后面那几出是怎么回事他就不明白了。
“红头罩又不是一个超级罪犯。他扼制毒品，整理黑帮，不打家劫舍，只清理黑帮败类，充其量算一个反英雄。克莱尔，我记得你讨厌超级英雄，为什么现在又表现得像一个超级英雄洁癖主义者？”
“果然就跟我说的一样，希洛不会做坏事的嘛。你是不是想多了？”
“我、我……”本来想炮轰红头罩反派身份的克莱尔仿佛直接被击破了立足点，恼羞成怒起来，“他说什么你就信吗！那你让他说说他和杰森托德是什么关系？！”
“克莱尔！”
“那你说说我和他是什么关系。”士郎打断了恩里科对克莱尔的斥责。
“我………………”
“well，不敢在当事人面前说出来的话都是谣言，你现在自己应该心理有数了吧？”维罗妮卡卷着鬓边的头发，语气平淡。
就跟抛硬币一样，你以为自己对两个结果都无所谓，但当硬币在空中旋转的时候，你叫嚣着“不要是某一面”的内心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我很抱歉。希洛，还有维妮。”憋了半天，克莱尔还是嗫嚅着说出了道歉。
现在士郎知道了克莱尔为什么红着眼眶了，跟他没什么关系，完全是被维罗妮卡训斥的。
“所以到底是什么谣言，我为什么不知道？”
克莱尔拿出手机，丢给士郎：“你自己看。”
士郎越看眉头越皱：“你在哪里看到这种东西的？”
“论坛里。”
恩里科掏出手机也在搜索引擎里搜了一下，把白茫茫一片的界面放到士郎眼前晃了晃：“事实上，这些说法只有她一个人看见了，网上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才是最大的问题，一定是韦恩施压把相关信息都删光了！”
“天哪，克莱尔，你什么时候从一个反超级英雄主义者变成了一个超级英雄阴谋论主义者，”恩里科一巴掌拍上自己的脸，“莱克斯卢瑟下次竞选总统的时候，会很需要你这样的选票的……”
“说只有克莱尔一个人看到并不确切。杰瑞巴克也看见了，”维罗妮卡幽幽地说，“刚刚他还指着恩里科骂他是娘娘腔，说你是……”
“你是一个fag。”恩里科替她把那个词说了出来。
士郎又看了一眼克莱尔手机上的截图，那个主题帖贴了许多小报文字精选。“现在才第二天早上，昨天晚上就冒出了这一大堆小报，怎么看这么快都有问题吧。这是有真正的超能力的世界，金钱没有一手遮天的本事你们美国人是不是都相信共济会掌控世界的阴谋论？”
“噗，希洛是对的。虽然布鲁斯韦恩看上去就是个傻帽花花公子，但我们都见过提姆德雷克本人，他绝对是那种标准的精英geek，任何和他交流过的人都不会觉得他涉入了这种……”维罗妮卡比了个手势，从士郎手上拿过克莱尔的手机，直接删掉了这些截图，“对于上流社会的圈子来说，这种毫无逻辑的揣测只是一个笑话而已。少上点网，克莱尔。另外正常人也不会去看这种小报，你要把自己拉低到杰瑞巴克这种人一个层次吗？”
一路走来也的确没什么人向士郎探听红头罩和杰森托德和他本人的情史，或者韦恩家的秘辛。劳动人民对和自己切身利益相关的事情更感兴趣比如红头罩什么时候招工啊？哥你能不能帮我们开个后门啊？诸如此类的问题。
浅棕头发的女孩愤愤不平地从维罗妮卡手中夺过手机：“我不看就是了。”
“好女孩。”维罗妮卡走过去，摸了摸她的脑袋，然后转头笑着对士郎说：“记得我跟你说过你要是有一天不干这行了我就和你约会吗？这个承诺依然有效。”
“我的荣幸，”士郎走过去同她行了一个贴面礼，“但你可以找到更好的。”
这就是拒绝了。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杰森托德？”
“……”士郎的眼神游移了一下，老实说刚刚那些奇怪的传言还在他心里挥之不去。
“哦……所以你确实喜欢杰森托德。”金发女郎下了定论。
“维妮！你不让我说这个问题，怎么能自己又说了起来？”克莱尔在一边叫道。
士郎顾左右而言他：“钥匙我全部放在休息室门口了，你现在的工作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你的工作记录很清晰，完全不需要额外交接。”就好像随时要走一样。
“那么祝你好运。”
“……你也一样。”
他们拥抱了一下。
维克多斯通，a.k.a“钢骨”，在一次事故中和计算机融为一体，成为半机械半生化人的样子。受正义联盟委托，他常年和复仇者联盟的某位ai女士一起，负责检测全球网络的安全情况。
从杰森托德回归以来就不太安分的美国社交网络一夜之间又冒出许多不该关联在一起的关键词，追溯着源头，钢骨查到几家公司和报业，其中最大的那家电脑里躺着数个超级英雄造星企划案。这家公司碰壁很久了，他们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世界上的超级英雄密度如此之高，却没有人理会他们伸出的橄榄枝，愿意被他们打造成一个偶像。
钢骨也不会专程为他们解答这个问题。
绕过企划案，将电脑中其他调查资料、市场分析数据和为水军准备的底稿删掉以作警告之后，钢骨将事情经过备份，抄送一遍给蝙蝠侠就退了出来。
这并不是第一次了，因此钢骨也处理得很熟练。针对蝙蝠侠和其他超级英雄的奇谈怪论一直都有，只不过近些年世界危机发生的频率提高到一周一次，随便一个路人甲都可能带着一只机械大军跳出来宣称要征服毁灭世界之后，再没有什么超级英雄、超级反派或者平民百姓顾得上这些闲言碎语。
就算是想缔造娱乐至死的时代，那也得要有闲暇去娱乐才行。
谁才是真正保护他们的人，谁才是他们生存下去真正需要的人，谁才是不加矫饰的英雄，沉默的大多数远比总是自以为掌握了真相、扛起了人类觉醒大旗的小市民更加清楚。
继续在网络上悄无声息过滤着关键词，钢骨在一个超级英雄粉丝论坛前停了下来。这是个目前世界上最大的超级英雄综合论坛，给每个知名英雄都开辟了个人区，但就在前不久，其中多了一个能将他也拒之门外的名为“fanfiction”的隐藏子版块。整个论坛的数据块也被另一个电子力量所掌控，它牢牢地盘踞在巨大的数据库上，做着和钢骨类似的事情，任他来去，默契地交换着工作成果，只有在涉及那个子版块的问题上，才会向他发出隐晦的拒绝。
同往常一样，他们用电子生命独有的信号彼此问候，已经初步和对方建立起信任的钢骨在门外徘徊了一阵就掉头离开。
少倾，网络的另一端像是有一支笔一样悄悄擦拭着上浮的主题，淹没的信息洪流中，只留下几个无害可爱的标题：
明明官宣是保镖x小少爷，那个红头罩又算哪跟葱？
拱手河山讨你欢：冰山俱乐部红心jcp专楼
弱弱地问，只有我一个人磕红头罩x保镖小哥的邪教吗？
作者有话要说：很高兴看到上一章大家踊跃开的脑洞和长评。不过我还是更想看到大家能开一些红头罩、杰森和士郎三角恋的脑洞，老爷已经很惨了，不要再对着他炮轰了，总是把他跟underage扯上关系会让人觉得我在黑老爷……评论区有一点过火，我认为责任在我，上一章内容如果产生了任何不好的导向，我会之后进行补丁和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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