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以势压人虽有些作用但并不稳妥，江哲现在可没有去赌的能力。
张利的背后站着张举，倚靠着巨量的钱财坐上太守之位，不管怎么看都比公孙瓒更有前途，而这家伙现在表现出来战战兢兢的样子其真实成分有多少值得考究。
跨出这县衙大门，自己再也看不到这张利的可能性接近五成，而另外五成当然是那张举派人前来，这和领兵作战可不相同，防贼的手段公孙瓒这边并不具备。
但江哲依旧把张利唤来，甚至是直接开诚布公。
这也是因为这边陲之地与那中原不同，越来越衰弱的大汉朝滋长了某些以前不曾存在的野心。
必须抓紧时间将这自保的能力掌控在自己手中，而那所需要的钱财远远不止四十万金。
“公孙大人战功卓绝，这幽州骑兵都尉的位置已是板上钉钉，他手中有一个举孝廉的名额，那本是我的，不过我愿意赠予先生，不知道先生觉得在下的诚意如何？”
江大人……说是大人不过也只是庶民而已，对于县衙中的官吏来说，如果不是公孙瓒，那江哲的身份甚至还比不过他们。
公孙瓒拿到的举孝廉名额想都没想就准备给江哲换个官身，而江哲却是将这个名额要了过来，却并没有填上自己的名字。
对于江哲来说，这可是他手中最好的一张牌，去换一个身份的转变没有丝毫意义。
毕竟只要一直跟在公孙瓒的身旁，这家伙的威望便是自己的身份，即使一辈子是白身对于他来说没有任何影响。
张利猛地抬头，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江哲。
这举孝廉和举孝廉本就有所不同，如果只是平时，那或许也就是个从民到官转变，很难说有什么实权。
而大功劳之下附赠的举孝廉，那从军至少是校尉，从政至少是渔阳县这种大县的县令，如果不嫌苦寒，这代郡郡守的位置未尝不可以想上一想。
对于一个商人来说，无异于一步登天。
江哲看张利的眼神也是松了口气，看来自己这饵真的钓上了大鱼，自己这蝴蝶扇动的翅膀究竟能卷出多少的风浪，还真是有一点期待。
“江……江大人，此事……此事可当真。”
“如有妄言，天打五雷轰。”
这时代的人还相信誓言，让江哲也少了不少的麻烦。
张利听到江哲的话，再次磕头，深呼吸了好几次才把兴奋给压下，斩钉截铁地说道。
“以后小人一定以江大人马首是瞻，您让我往东，我不敢往西，你让我追狗，我绝不撵鸡……”
“好了好了，看来交易可以成立了，张先生，我备了杯薄茶，可否同我一起进内室品上一品。”
江哲实在是不适应这种溜须拍马的言论，走了两步将张利扶了起来。
张利此时的谄媚跟之前完全不同，或者说此时的谄媚居然多了点真实的味道。
“江大人邀请怎敢推辞，江大人请”
二人进了内室足足谈论了三个时辰，张利才告辞离去，而江哲看着这家伙的背影想骂娘……
谁说古人好应付的，这家伙即使这样说话都是三分假七分真，要不是自己有些情报渠道可能还真被这家伙给糊弄。
想要脚踏两条船？
真当自己是嘴上没毛的家伙？
不过……四十万金倒是解决了，这笔对于江哲来说接近天文数字的数额对于这种贩卖私盐的商人简直是不值一提。
“蛀虫……”
江哲呢喃了一句，转身走进了县衙，大汉朝这参天巨树上不知道到底有多少蛀虫生长其上，高速膨胀的帝国掩盖了那些，可到了凋零之时，那密密麻麻的蛀虫让人看之欲吐。
不光有盐，居然还有铁……国家垄断的盐铁这商人都能弄到，对于一个国家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对于江哲来说，今天是他的第一步。
撩袍端坐，在这棋盘之上落下第一颗棋子，非黑非白，一枚灰色的棋子，一枚闲子而已。
…………
哒！哒！哒！
马蹄声响得很是急促，让其后挂着的马车显得相当颠婆，可驾车之人此时已经没办法再去管什么舒适与否，只能不停催动马缰，让这速度再快上那么一点。
咻！
一支利箭穿过丛林，正巧命中了驾车之人，那利箭带出的红白之物让画面显得有些血腥，无人驾驶的马车向前疾驰……
马儿似乎知道自己的职责，根本没有任何停下来的迹象，拨云可见日，可拨开这丛林，却是万丈悬崖。
没有主人帮忙把持方向，此时再想变向已无可能，马车的重量将马儿也一起带下了悬崖。
过了一会儿，几个人影出现在了悬崖边上。
“蠢货！给我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们让我拿什么跟曹大人交代！”
尖锐的声音让人瞬间就可以分辨其身份，而围在他身边的众人一拱手便开始寻找向下的道路，丝毫怨言也不敢有。
这太监走到悬崖边向下看了一眼，马上就退了回来，拍着自己的胸口呢喃道。
“这高度怕是活不成了，摔成了肉泥怕也是可以交代一二，不过总得找上点随身之物，才能让那段纪明好好闭嘴。”
另一边……
“阿父派我来给你说一声，你那对儿女已经离开司隶进入幽州地界，那边有些乱子我们这边没法再跟，答应你的事已经做到，可别胡乱说话。”
又是一个太监模样的家伙，看他这样子应该也是那曹节鹰犬，太监认太监为父，不管怎么想都觉得有些……搞笑。
已深陷牢狱的段纪明恭敬地鞠了一躬。
“麻烦公公帮忙回个话，就说纪明已知。”
太监点了点头，转头离去。
而段纪明一直保持鞠躬的姿势直到那太监离开这牢狱，他才起身看着墙壁。
“活下去，爹爹不是英雄，爹爹对不起你们……”
呢喃声止……
光和二年，段颎服鸩自杀。
…………
“义真，那段纪明混了个这种下场，你还想入朝为官？”
“孩儿想为这大汉闯出一片清明，还请叔父相助！”
“罢了，想去……那便去吧，老夫明日便写封书信给那何屠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