笫一章 雷公的女儿

一九七二年季夏的一天,晴空万里,天空中没有一丝的风,热得连狗都躲在树底下喘粗气。

在这炎热的天气,五岭镇沿溪小学的教室里正在上课,老师们讲课的声音此起彼伏。

这学校不大,一排两层的教学楼坐南朝北,教学楼前是一个面积约1200平方米的操场,一道围墙把教学楼和操场全部围了起来,北面的围墙上开了一个拱形校门,门的上方用铁块焊了一排大字:“五岭镇沿溪小学”。

就在此时,学校的丁校长操着地道的郴州腔大声喊:“邓伦,邓伦。”这个不大的小学立刻充满了校长那鸭公般的嗓音。

听到喊声,邓伦从一间教室里探出头来,看了看。心想有什么事,这么急,还在上课呢。只见丁校长站在走廊的尽头,正在向他招手。

邓伦在这个小学当数学老师,是个教书狂,一般人如果打扰了他的教学,非脱层皮不可。他看到是校长,又不好发脾气,心里不痛快,跟学生打个招呼,走到校长面前。

“刚才你家里传信来,说你老婆生了,你赶快去家里一趟,准你半天假。”丁校长关心的说。

“哦!”邓伦回应了一声,脸上没有一丝喜色。

这丁校长觉得他怪怪的,又不知怪在哪里。也不好问他,转身进了校长办公室。

学校离邓伦的村子大概四里的路程,走得快的话二十分钟就可以到家。邓伦找了个老师替他上课。

走到自己的宿舍提了一个小包就往家里去。邓伦的心情并不痛快,刚生下来的是他的第四个孩子,家里没有派人来报喜,估计又是一个女孩子,前面已经生了三个女儿了。邓伦心里嘀咕:“又是一个赔钱的货。”因心里不舒服,脚步也显得异常的沉重。就这样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差不多四十多分钟才到家。

家门口几个小孩正在玩泥巴,邓伦知道那是大哥二哥的三个儿子,他们正玩得欢,看到邓伦回来,不停的喊:“叔叔,叔叔。”

邓伦走过去摸着他们的头,笑着说:“真乖。”

此时屋里传来了大人们的嘈杂声。

“女儿也能顶半边天。”

“那倒是,你看我们村的小花,一口气生了八个女儿,现在都长成了,成家了,过节时女儿送的东西老俩口吃都吃不完。”

“不过还是要有孝心,没有孝心生男生女都白搭。”

“就是,就是。”

大家正说得起劲。

邓伦走了进来。

看到邓伦回来,大家立刻安静了下来。

邓伦笑了笑,算是给大家打了招呼。

“恭喜您了,邓老师,得一千金。”

说话的是接生婆刘芳芳。

这刘芳芳可是一个快嘴婆,说话像打机关枪,对着众人又是一顿乱射。

“我接生了几十年,从没接过这样的小孩。今天您的二女儿泽招喊我过来时,才早上六点钟,您老婆就在床上大喊大叫,从我多年接生的经验来看,估计七点多钟就会生下来。结果到九点还没有下来,我当时都急了,如果这样下去,大人小孩都危险。”

“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着?”

“正当我一筹莫展时,天空中响起一阵炸雷,响声震天动地,我们当时都吓了一跳,这大晴天的怎么会打雷啊?就在我们惊吓之际,您的女儿出生了,哭声好大,方头大脸,根本就不像个女的。一称有七斤四两,你们说这女孩雷声后出生,是不是雷公送来的,听说雷公送女,将来会大福大贵。邓老师,到时您就跟着她享福了。还有您女儿女身男相,是个引弟来的命。”

刘芳芳把话说完,又引起大家祝福声不断。

邓伦听了刘芳芳的话,心情开朗了许多。

急忙跑到内室,只见妻子杨玉坐在床上,头上捆着纱巾,用来阻挡风的袭。眼里满含泪水。

见丈夫回来,擦了擦眼睛。并轻声说了声:“你回来了。”

邓伦用手按住杨玉的肩膀,示意她不要动。并俯下身来,在杨玉耳边轻声说道:“老婆,对不起,来迟了,不要伤心,生个女儿也不错,你辛苦了。”

杨玉抬起头,双眼满含泪花。“有你这句话,苦点也值,只是又没给你生个带把的。”

邓伦拍了拍她的肩,轻声说:“别这么想,开心点。”

“你看我们的女儿睡得真香。”说完这话,杨玉心里升起一股浓浓的母爱,充满了她瘦小的身躯。

看到女儿的睡相,邓伦不由地喊出声来:“有点萌。”伸出双手想抱起睡在妻子身边的女儿。

“让她多睡会,等下抱。”

“让我抱下。”邓伦边说边抱,已经把女儿抱到了手上,细细地观看。大笑着说:“确实是方头大脸,方头大脸。”

大女儿天香听到父亲的笑声,跑进来,见父亲抱着自己的妹妹,担心父亲不注意弄伤,忙提醒说:“爹爹,注意,不要弄伤了妹妹。”

“我还要你讲,我还不会抱孩子吗?”

“去、去、去,一边去。”

杨玉慎怪道:“就你俩贫嘴。”

邓伦边笑边抱着女儿往堂屋走去。

天香也跟在父亲的身后,做着随时保护妹妹的夸张动作,让人忍俊不禁。

来到堂屋,邓伦抱着孩子坐在八仙桌边的凳子上,哈哈大笑道:“刚才听了芳姐的话,我已经想好了孩子的名字,就叫雷生,如何?”

坐在竹制靠椅上的邓仿(邓伦的大哥)反对说:“不行,不行,这雷生就一男孩名字,叫起来有点别扭。”

坐在另一条凳子上的刘芳芳接着说:“我也觉得不妥,邓老师,到时候有人会觉得您没文化,取个这样没有水准的名字。”

其他在堂屋里的人也觉得这个名字不好。

“叫荷花如何?七月正是荷花开,荷花出污泥而不染,洁白无瑕。”邓仿的老婆春霞高声说。

邓伦想了想,拉长声调说:“这名字给女孩,确实可以,但我女儿可是雷公的女儿(笑),应该有一个霸气点的名字,才合乎她的身份。我想了想,就叫才耀吧,才就是有才气,耀吧就是光耀中华。谐声‘再要’,就是再要个弟弟。”

大家听邓伦这么一解释,都觉得有道理,都齐声叫好。

邓伦高兴地说:“我女儿有名字了,叫才耀,乖乖,你听到了吗?”

襁褓中的女儿也好像听懂了似的,刚才还在熟睡之中,此时睁开双眼,向四周看看,打量着......

众人说着吉利的话,开心的笑着。

“开饭啰。”泽招一喊。南瓜、茄子、苦瓜、丝瓜、辣椒、海带汤等6大碗菜外加10个盐蛋被天香、春霞摆上了八仙桌。

邓伦抱着女儿进了内室,把女儿放在杨玉的身边。到厨房端了一碗做好的月子汤。端到杨玉面前,并用嘴吹了吹,用汤盛了些,放到嘴边试了一下,觉得不烫,再往杨玉的嘴里送。“不要,我自己吃,你快去陪芳芳他们吃饭去,今天他们都辛苦了,我这里做得到。”伸手从邓伦手里把月子汤拿过去,看到妻子霸蛮,邓伦笑着说:“我喊天香过来,我去堂屋吃饭去了。”

“嗯。去吧。”

邓伦走到堂屋,将宾客进行了安席。

刘芳芳被安排坐在了上席左边,邓仿也被安排坐在了上席的右边,邓伦坐在了陪席,其他人按大小分次坐了,小孩坐不到,就不上席,拿了碗,盛了饭,夹了菜就站着吃,有的还端着碗跑到外面吃去了。

大人们则举杯同庆,尽兴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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