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春华宫内,沈溪年木然的坐在杌子上,薄唇咬到发白,许久过去了,心中的痛苦孤寂没有减少半分。

他入宫多时,父亲见他,第一句话却是斥责他为何如此没规矩,惹得他母亲不悦,要他在宫里时时谨慎,保住自身恩宠,同皇上多说两句母亲的好话,要皇上知道母亲为了姜国殚精竭虑……

谁都知道皇宫日子难过,可他的父亲没关心过他半句,满嘴都是母亲。

沈溪年与父亲吵了一架,把父亲气走后,自己孤身坐在屋里,呆呆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姜衡屿进屋,就见到他这情绪低落的模样。

皱了皱眉,按理说,难得与父亲能说上话,不应该高兴吗,怎么瞧着反而不如赏花时好了?

“沈傧,与你父吵架了?”

想到海宁说沈家正君离开时脸色不大好看,姜衡屿只能作此猜测。

沈溪年骤然听见皇上的声音,惊了一跳,赶忙回头,待瞧见皇上真站在他身后,那双眼睛里的神采迅速暗下来,一下子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孩,终于找到会护着自己的人了。

“陛下……”

那声音又软又绵,带着几分莫名的哽咽气音。

姜衡屿吓了一跳,深怕沈溪年这是要哭了,忙几步走过去,一把将人揽在怀里,轻柔的哄,“怎了,本是想叫你高兴才安排你与沈夫人见面的,没有高兴便罢了,怎还哭上了?”

小公子委屈起来格外可怜,直叫她觉得欠了这人,恨不得将人抱着揉着好好哄一番。

沈溪年抿唇,他不能说出自己与家里不睦的事,许会叫他丢失宠爱。

片刻,怀里人闷声闷气开口,“方才父亲训侍身了。”

“嗯?沈夫人训你了?为何,你这般乖巧懂事,沈夫人为何要训你?”

她确实觉得沈溪年乖巧又懂事,从不搬弄是非,只一心伺候她,叫她很喜欢。

小公子撇着嘴有些委屈,片刻就眼泪汪汪的,姜衡屿不得不承认,她堂堂姜国皇帝,很怕男子哭。

男子一哭,她就拿他没有办法了,甚至会心慌意乱,想尽法子去哄人。

沈溪年埋首在皇上怀里,把自己即将溢出眼眶的水花儿尽数擦在皇上衣襟上。

皇上发现了,沉默了,但没有说话。

罢了,小公子看起来实在委屈,便让他放肆一次吧。

擦干净了眼泪,沈溪年才抬起微红的眼睛,吸了吸鼻子说,“父亲怪侍身没有规矩,怕皇上因侍身没规矩,就不喜欢侍身了。”

姜衡屿没说话,心里有些责怪柳如言这么大年纪了还吓唬小孩,喜不喜欢是朕的事,难得见儿子一面,你不对儿子多加关心安抚便罢了,竟责怪他,为人父怎可如此?

她想起小时候自己做错事,惹母皇不喜,父后从来都是站在他这边的,越发觉得小公子惨。

“你父许是爱之深,责之切,不必多想,朕从不觉得你没规矩。”

反而是有些明媚可爱。

小公子抬着头,束着发冠的头发有些乱了,双眼亮晶晶的盯着皇上,“真的吗,皇上真的不觉得侍身没规矩吗?其实父亲说的也有些道理,今日许多大臣都在,侍身却一直盯着皇上看,实在给皇上和沈家丢脸,若,若此举不妥的话,父亲好好说,侍身以后不做就是了嘛,偏还要特意来训侍身,侍身方才有些难过。”

他话里不多不少的显露出几分与父亲的亲近来,双手环着她的腰,坐在杌子上看她。

姜衡屿将人抱起,不动声色换了个位置,变成她坐着,他坐在她腿上,单手揽着那把纤细腰肢,问,“朕不觉得你没规矩,其他大臣也不敢抬眼看你,现在还难过吗?”

若难过,她就得哄着点了。

沈溪年靠在皇上胸口,莫名觉得安心,话里也透着一股娇,“皇上不嫌侍身,侍身就不难过了。”

还好,不用哄。

饶是皇帝文武兼备,但哄男儿这种事,一向是她不大擅长的。

不难过好,省事儿。

“嗯,朕不嫌,你也不必难过,你父亲说了不算,朕说了才算。”

姜衡屿低头吮了沈溪年一口,落在那红艳的唇上。

果冻似的唇被吮的越发润亮。

“陛下!”

沈溪年伸出手臂去勾皇上的脖子,衣袖落下来,露出里头藕节似的白嫩肌肤,姜衡屿侧头将唇抵在他手臂上轻轻摩挲几下,“嗯,可要回去宴上?”

小公子又靠在皇上胸口,闷声闷气,“嗯,但是一会儿母亲瞪侍身该怎么办呀。”

姜衡屿笑了,轻拍他有些偏瘦的脊背,“你怕她作甚,出嫁从妻,沈大人管不着你,你归朕管。”

“嗯!皇上真好。”

小公子喜滋滋的亲了皇上两口。

控制不住的喜悦渐渐向上蔓延。

“朕叫人进来替你收拾一下再回席里?”

“嗯。”

姜衡屿叫了宫人给沈溪年重新束好发冠,随后才牵着他的手回了大殿。

两人悄无声息的离开,又悄无声息一同回来,纵是有人看见了,也特意没出声,仿佛不知般继续聊自己的。

沈溪年只是小小傧位,不能和皇上坐一起,不用人说也乖乖的走去下首。

贤君坐在离皇上稍近的位置,看着沈溪年面色红润坐回去,脸上的笑险些维持不住。

就说沈溪年这贱蹄子怎么突然不见了,原来是勾搭皇上去了!

贱人就是贱人,这种场合也如此不知廉耻。

沈溪年没注意贤君的不善,倒是沈怡偷偷抬头看沈溪年和皇上时注意到了,眉心微微皱起。

看来那孩子在宫里已经树敌了,只是看他神色似乎并不知道此事?

沈大人害怕沈溪年什么也不知道就被人暗害了,前朝后宫一向息息相关,贤君的母亲……似乎是户部尚书。

沈怡心里有了计较,又看了自家刚得宠,又把他爹气回来的嫡子一眼。

摇头,他这般不守规矩,在宫规森严的皇宫,也不知道还能得宠多久。

彼时的沈大人并不认为沈溪年能盛宠不衰,即使是借着她的地位。

万花会很快就结束了,太夫由宫人扶着回了寿安宫,姜衡屿跟太夫一道走,身后又跟了几条尾巴,说是要一同去给太夫请安。

留下贤君安君两人做最后的收尾,送别大臣及其家眷们。

贤君眼睁睁看着皇上冲下首招手,沈傧二话不说跟上,两人十分有默契的跟在太夫身后离开,连着还有伊贵人和廖伶人也跟在她们身后走了,只有顺贵人,行过礼之后回的是自己宫里的方向。

安君与贤君一同留下,本神色温和的看着不远处的大臣们,颇有皇君风范,耳边忽然响起贤君带着些嫉恨的声音,“若再如此下去,这后宫恐怕就是沈傧一个人的了!”

安君命身侧宫人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抬手抿了一口,悠悠开口,“到底是新入宫,又有沈大人在前朝鞠躬尽瘁,皇上宠些也很正常,你我只要做好自己分内之事便好。”

贤君咬牙,“你难道就甘心让这小蹄子踩到我们头上去?”

“贤君哥哥慎言,宫里的事,素来是由皇上做主的,侍身等,只要服侍好皇上就是了。”

安君面上不动声色,垂下眼睫,又喝了一口清茶,看向殿中的花团锦簇。

与此同时,姜衡屿带着一众君侍,去了太夫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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