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两个人都做了梦，抱着一起梦到彼此。
江屿的梦境从少年时代开始，从他遇见姜羽开始。
而姜羽梦到的却是未知世界，只有一条已知，他想早点遇见江屿，给未来男朋友多一点快乐。
梦里没实现没关系，醒来可以加倍喜欢他。
“跟你讲个从前没说过的，”姜羽靠在床头，长臂一伸，搂着男朋友的肩膀，“这是我爸告诉我的，他说我妈生我的时候特别不顺利，差点就……后来我降生了，我爸妈先是跟着我奶奶祈求上帝，没用，我还是个小病秧子，再后来……”
他说着自己笑起来：“你是不是一直觉得我挺迷信的？”
江屿摇头，眼睛突然酸涩起来。
“放心啦，我同时也有在吃药看病。只是时间长了，家里人和我都需要一些心灵寄托。”
姜羽语气一直是轻松的：“后来外婆说既然求上帝不见起色，就让我妈带着我回中国拜佛，真的特别神奇，我刚回来三个月，身体就有了好转。那时候住在我哥家，住了差不多两年，我身体好得都能扛他的揍了。”
从前想了解，奈何姜羽不提，现在告诉了，轻松几句话，却听得他潸然泪下。
“停！我说这些不是让你哭的。”捂住他的眼睛，立刻感觉手心湿了一片，姜羽有些慌乱道，“我就是想告诉你，每个人都会有不顺利的时候，你的过去了，我的也过去了，我们以后一定会很顺利很幸福的。”
姜羽觉得自己起太早，昏头了，明明是要说些喜欢他的话，结果却……
其实也想叫他再多喜欢自己一点，毕竟又求上帝又拜佛，中药西药没少吃才长大的他多金贵啊。
小时候医院当家，所以姜羽现在才特别皮特别浪，想把以前没玩够的挪到现在玩个痛快。
家里人都宠着他，花钱败家也无所谓，只要他活得开心。
除了一个人，隔着太平洋都能管到他。
姜羽想到转移话题：“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吃糖吗？”
“为什么？”江屿拉下他的手，眼里泛着一层水光。
“因为我哥呗。”姜羽说，“你见过我爸妈，知道他们有多顺着我，或者说，是管不住我。我以前真挺野的，可偏偏就怕我哥。十七岁生日的时候，舅舅一家来美国给我庆生，我当时跟同学在一起，正巧被我哥撞见我在学抽烟，一个大耳刮子就朝我扇过来，疼得我喊爸找妈。”
“然后呢。”江屿其实已经猜到后续了。
“然后我哥就打一耳光给颗糖，指着那根棒棒糖对我说，以后我再想叼东西，就只能叼这个。”姜羽松开他，伸手从床头柜上摸了根棒棒糖，不拆开只看着，“我怕他呀，他在的那段日子，嘴里不含块糖我都不敢出房间，后来吃着吃着就戒不掉了。”
江屿揉了揉他的金发，心说又输了，自己不是第一个喂他糖的人。
姜羽低着头：“那时候我还经常跟别人玩飙车，我爸妈管不住我，就让我转学回国了，我就在春溪一直待到现在。他们说是让舅舅管我，但其实这些年都是我哥在管我。”
静静听完，想起那年七夕机场相遇，江屿感慨：“原来不管怎么往前推，我还是要感谢沈齐。”
“我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姜羽甩了甩头，感觉自己说了一堆没用的，“就昨晚做了一个奇怪的梦，醒了之后就想跟你说点什么，结果说了这么多。”
江屿知道他后来是在哄自己，只是说着说着又带起往事。
“我喜欢听你说话，喜欢听你说你的过去。”自己的过去不值得说，但姜羽的值得，“以后可以接着说。”
“没了，其他都是糗事，太埋汰了，我要脸。”姜羽从床上弹起，“先洗澡了，等下去公司怕是要迟到。”
为了不迟到，两人一起冲澡，紧赶慢赶，赶在老师之前抵达了练习室。
却发现早有一人到了，不是别人，正是消失了三天的温知节。
只不过几天没见，大家都像不认识似的互相盯着看。
温知节显然是没休息好，眼下乌黑又满面愁容，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
“好久不见，”终究是姜羽先开口，“吃了吗？要不先去食堂吃点儿？”
你怎么不问他睡了吗，要不先回宿舍睡会儿？
楚沐一这会儿着急了：“直接说正事吧，你那个……”
卡住了，该怎么说？你那个亲爸？忽然有些说不出口。
曹之杨倒是牢记着楚沐一那句“前途都快没了还在乎那点自尊”，于是他接了话：“你亲爸的事是真的吗？”
“……佑哥都跟你们说了啊。”遮羞布一下子被扯开，温知节还想强装镇定，只是他不停颤抖的手指出卖了他，“你们很瞧不起我吧，不用假惺惺地关心我，明天的音乐盛典一结束，我们就再也不是队友了。”
“谁瞧不起你了？”楚沐一反问他，“就因为你爸赌博敲诈，我们就瞧不起你？温知节，你以为我们是什么三观啊？”
温知节愣了几秒。
楚沐一话里的意思是，他们只知道自己的生父赌博敲诈，不知道其他事？鲁文佑没有全部跟他们说？
江屿打破了他的沉默：“既然你今天来了，就说明你是想解决问题的，所以不要再对我们恶语相向了，会让人寒心的。”
江屿、楚沐一、曹之杨，温知节一一看过去，最后目光落在姜羽脸上。
他会来，就是想赌最后一把，昨晚他思前想后，靠鲁文佑是没用的，只有姜羽那句会帮他，让他稍微心定了一点。
“好，”楚沐一闭上眼，点了点头，“我告诉你们，前前后后都告诉你们……请求你们，帮我这一次。”
此时走廊响起脚步声，似是有人朝这边来。
门把手转动，老师跟着进来。
“等上完课我们再说。”姜羽快速从温知节面前经过，走到自己的站位。
温知节还听到他说了句：“放心，我们都在。”
真的能信任他们吗？
温知节不确定，但是他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