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君既无心我便休

傅清辞拗不过沈阮,两人暗中拉扯几番后,终究还是傅清辞率先放了手。

他随着傅平宇去前厅会客,而沈阮则留在后院与傅老夫人骆氏几人一道。

傅清辞一走,傅永纤便立即阴阳怪气起来。

一侧的绿瑶甚至是贴心的为她备好茶水递过去:“姑娘,请喝些漱口。”

傅永纤颇为得意的瞧了沈阮一眼后,便就着绿瑶的手,用她端着的茶水漱口,尔后就端坐在一侧。

沈阮如今虽也是落座,可扫眼瞧过去,没一人不是眼神嘲弄的打量着她,就像是她这模样实在是招人厌恶,是什么脏东西一样。

这般眼神的嘲弄虽是对沈阮而言,实在是算不上什么事,可瞧着到底还是有些影响心情的。

白浣刚将那一盏热茶递到她手边时,便听见傅老夫人的话响起。

“沈氏。”

随着她的声音响起,沈阮眼皮子忍不住一跳,甚至还带着几分横冲直撞。

沈阮将手中茶盏搁下起了身:“祖母。”

对此,傅老夫人也只是抬眼没什么表情的看了沈阮一下,便说道:“我知你与老七相识于微末,你的父亲更是他的先生,是以你俩感情甚笃,但是沈氏,这世上并非所有事都会因你俩蹀躞情深而有所改变。”

“就比如这一次……”快要说到点子上时,傅老夫人抬眼看向站在堂中娉婷袅袅的人儿,“他为了护你,可知他要付出什么代价吗?”

沈阮觉着傅老夫人这话说的是真好玩。

她与傅清辞的这桩婚事,是他们这些长辈亲自敲定的,如今眼见着傅清辞就要功成名就,她这位糟糠之妻,倒是成了他的污点。

还真是用完即丢,何其可笑。

“祖母。”沈阮这次也没有示弱,她不卑不亢的挺直腰板,与傅老夫人对视着,“我是清辞明媒正娶过门的妻子,他于情于理自当得护着我的。”

这话落在傅老夫人耳中多少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

她脸色一变,还没来得及训斥沈阮,便听见一道极小的笑声,在如今这空档安静的屋内,显得尤为瞩目。

最重要的是这道笑声,她实在是过于熟悉。

傅老夫人几乎没做多想,便将目光挪到傅永纤的身上。

傅永纤的确没想到傅老夫人竟然会这般快的就锁定到她的身上,她讨好卖乖的对着傅老夫人一笑后,便低头继续打量着自己衣袖,全然一副与她无关的模样。

既然傅永纤在此时装乖,傅老夫人自然也不会过多为难她。

不过稍看片刻后,就将目光给转回来,重新落在沈阮的身上。

“你可知,你刚是在说什么?”

沈阮颔首:“自然,我说过什么,我心里自是清楚,祖母。”

她身子偏清瘦,瞧着也是文弱,就像是一朵娇花在风雨中飘摇,让人不由自主的开始怜惜,与傅永纤似乎并无不同,可唯有一点,让傅老夫人不敢小觑。

她眉眼妖冶,瞧着妖娆潋滟却是自有一股坚韧在其间,不似她的小孙女,除了狐假虎威后,什么都不会。

傅老夫人见着自己刚才的恐吓不太行得通,便又转了个方向继续说道:“那你可曾想过,朝堂诡谲,若无人帮衬,老七这以后的路子可不好走。”

“我已与夫君说过,不论日后如何,孙媳都愿与他,荣辱以共。”

若是傅清辞不曾有这般耀眼的名次,或许傅老夫人听见这话会被沈阮给感动到,但今时不同往日,稍稍有脑子的人,都能知晓傅清辞只要春闱拿捏住,那日后便是扶摇直上飞黄腾达。

这般人物,若是只娶一个对他仕途,对整个家族都无任何帮助的女子而言,实在是过于吃亏了。

当初,他们同意傅清辞娶她,其中何尝不是没有折辱之意。

只是不曾想过,傅清辞再也没有被族中长辈悉心教导的情况之下,竟还能夺得秋闱头名,这般厉害的人物,是断断不能便宜了他人。

“我七哥哥是什么样的人物,才不稀罕你的荣辱与共。”没等傅老夫人说话,傅永纤便急不可耐的开口,言辞之中自然全是对沈阮的轻蔑。

沈阮并不曾搭理她,只是温和的笑着与傅老夫人对望。

她手中的佛珠已经在她手掌中转过一圈又一圈,每一颗菩提都被她打磨圆润光滑。

发髻中已然有了白发的影子,就连眉眼间的细纹那也是只多不少,如此这般的面貌构出她一副慈悲和祥。

“荣辱与共。”傅老夫人没带一丝感情的开口,“说得好。”

“只是沈氏,并不是所有的年少夫妻都能荣辱与共。”

“是与不是,祖母好生瞧着不就知道了吗?”沈阮笑意微微的说道。

“自是看着的。”傅老夫人说着,便扶着一侧的人起了身,“时辰也不早了,骆氏。”

被喊到骆氏福身拜下:“母亲有何吩咐。”

“带她们出去吧。”傅老夫人疲倦地捏了捏眉心,“宾客如今也该到了。”

骆氏应着,余光却是分毫不落的落在沈阮身上:“那老七家……”

“一同去便是。”傅老夫人开口,“老七娶妻之事,我们也不曾刻意瞒过,知道的人也不在少数,况且你也说的对,现在并非是意气之争的好时候,总不能叫人看我镇国公府的笑话吧。”

此前,程家设宴,骆氏便带着沈阮出席过一次。

诚然现在想要瞒着,实在是晚了些。

但那个时候,谁又能想到傅清辞能有今日这般造化。

“还真是便宜你了。”傅永纤随着骆氏起身时忍不住瞪了沈阮一眼。

“永纤。”骆氏听着后,便立即提高了声音,她神色冷冰冰的看着她,“慎言。”

傅永纤背转过身子,娇俏的冲着傅老夫人吐了吐舌头,小女儿的娇态在此刻一展无遗。

沈阮冷眼瞧着这跟闹剧一样的场面,随后落到看戏的温子画和傅水瑶身上。

她也不知这两人有何好高兴的。

她不行。

难不成她以为她们就行了吗?

沈阮觉着自己还真是没见过像他们这么天真可爱的人。

“一会儿出去后,你知晓该如何做吗?”骆氏故意停顿片刻等着沈阮上前。

沈阮道:“请母亲赐教。”

“少说少错。”

沈阮轻笑颔首,并不曾反驳骆氏的一言一语。

对于沈阮的配合,骆氏并不曾表现出任何的讶然来,毕竟初次见面时,她便知晓,沈阮是个极其聪明的人,绝对不会做出任何损人不利己的事。

是以两人之间,自也会相安无事。

一行人被丫鬟婆子簇拥着来到后院宴请女眷的地。

除了明氏和沈阮还被骆氏拘在身侧外,其余的几位姑娘早就被骆氏放走,去寻自个的姐妹说话。

逮着机会的明氏悄悄往沈阮这边挨近了些,压低声音同她说道:“我听那些丫鬟婆子说,你把温子画给教训了一顿?”

“大嫂许是消息出了错。”沈阮笑,“我如今在府中这般尴尬的身份能收拾谁,不过是我夫君为我出气罢了。”

这一番话说得明氏有几分艳羡。

她也想自己的夫君为自己出头,但可惜,她的夫君被温子画那小贱人给迷得五迷三道的,别说为她出头了,就连说一句重话都不肯。

前些日子,温子画那傅清辞那受了气,还是她的夫君捧着一堆稀罕玩意过去将人给哄得喜笑颜开,这才罢手。

“大嫂。”沈阮不是没有瞧见明氏脸上的那一份失落,她忍了忍,却还是没忍住,多管了闲事,“君既无心我便休。”

“您是明氏的嫡女,身份贵重,休了一个不上道夫婿罢了,还怕日后不能在另觅良人吗?”

“沈氏!”没等明氏回应,倒是听见两人咬耳朵的骆氏带着几分气性的回了身,“你又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母亲,我不过是告诉大嫂,君既无心我便休,若不是良人,又何必委屈自个,弄得大家都不痛快。”沈阮浅笑着说道,“当然,我不是在说大嫂和大哥,只是再说大嫂一位友人的事。”

沈阮若是不说后面半句还好,一开口便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而且还是故意的。

骆氏气得脸色不算好:“胡言乱语,这世道哪有女子休夫的事!”

“原先没有,不代表今儿不能有,既不是良人,又何必将自个的一生交代在那。”

骆氏道:“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

没等骆氏说完,就被沈阮打断:“既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如今父亲与母亲又是为何非要拆散我与夫君呢?”

骆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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