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五章 “是父亲您。”

听见骆闻息的话,云落忍不住心头一紧,实在是不知这人是怎么看出来的!

明明她已经很小心呢?

骆闻息紧接着又道:“婆婆,是对金陵有什么怨吗?为何一听见我兄妹是从金陵来得,便要如此呢?”

“这些年婆婆在这儿,到底是做了什么恶事!”

听他的话一声重过一声,云落死死地按住手中的匕首,忍不住她想要直接一刀捅死两人的念头,与她们继续周旋:“公子与姑娘许是看错了,我不过是个妇人,手无缚鸡之力,并非是二位的对手,又如何会做那等自取灭亡之事。”

“正是因为你不是我俩的对手,是以才想着给我们兄妹二人下药,等我们被你迷晕过去,你自然是有无数可以下手的机会。”

“说来,你那早亡的丈夫,便是被你这般杀害的吧。”

“公子,这些话可是不能胡说的!”云落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声音一下变得又奸又细。

与之前的粗哑枯朽可谓是判若两人。

骆闻息冷笑道:“是吗?那婆婆敢随我去衙门吗?”

云落冷笑道:“我见着你们兄妹二人可怜,好心收留,若是你们不识好人心,便立即从我这个老婆子给滚出去!”

“小叔叔。”沈阮出声打断骆闻息将要出口的话,“闭嘴。”

被沈阮呵斥住,骆闻息也只是略一挑眉后,便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扇柄却是依旧敲着他的碗边上。

倒是云落被这声小叔叔给弄得有些云里雾里:“你们不是兄妹吗?”

小叔叔……

“不是。”沈阮摇头,语气有种说不出的轻慢来,“若是我有这么一个兄长,指不定要折多少年的寿。”

这句话,也熟悉。

云落的身子一下就被定在原处。

大概是许久之前。

曾经也有一个明媚张扬的少女,坐在那翘着腿,对着她说道:“姜川那家伙要是我的兄长,我指不定要折多少年的寿。”

“你瞧他今儿做的事,简直是荒唐!”

“我就没有见过比他更加荒唐的人!”

“明知道皇祖父不看重他,大伯父对他也是别有用心,就是偏要上赶着过去,你脑子有问题吗!还是昨儿同姜胤他们吃酒吃多了,现在脑子里全是水!”

“别的事不会,就会在那哐当哐当的响。”

云落缩在衣袖间握住匕首的手都有些不稳。

罢了。

云落垂眼:“你俩走吧。”

“不……”

骆闻息这边刚起了一个头,就被沈阮给瞪住。

于是他也只能悻悻的收了话,坐在那继续瞧着手边的东西。

“我要走可以。”沈阮再一次开口。

云落忍不住冷笑:“难道还有条件?我这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吗?”

“非也。”沈阮摇头,那双艳丽的眉眼有一种说不出的狡黠灵动,“我的意思是,你随我一同走吧。”

云落觉着这人简直是匪夷所思。

她一个快要入土之人,随他们能去哪?

去衙门自首吗?

云落多少觉着这人脑子有病。

“姑娘是在与这个老婆子开什么玩笑,你们若是不赶紧走,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云落继续冷着脸赶人。

“云落。”沈阮伸手搭在桌沿边上,“不随我走吗?”

原先还打算继续赶人的云落,在听见她叫出她名字的刹那,浑身一下就变得僵硬,甚至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云落!

她怎么会知道她叫云落?

眼前的姑娘也不过是约莫十六七的年纪,怎会知晓她是谁!

“云落。”骆闻息勾着嘴角笑,“你家小郡主都不远万里,跋山涉水来接你了,你是不打算与她一同走吗?”

云落的目光重新定格在沈阮的身上,完全没有办法相信,眼前这个美艳如妖的少女,会是……会是她的小郡主。

“云香和云渺都在盛京,云落你可要与我走?”

“不是回金陵吗?”云落也不知道自己最后怎么会问出这样的一个问题来。

“不是。”沈阮说道,“我如今并非是大梁人,自是不会回金陵的,可你若想回……”

“奴婢不想。”云落倏地出声打断她,“奴婢只是郡主一人的奴婢,郡主在哪,奴婢便在哪!”

“我已不是郡主,唤我姑娘即可。”

云落俯身应下,只是在抬眼的瞬间,她忍不住瞧向一侧的骆闻息。

“是小叔叔,你唤他公子即可。”沈阮道,“我与小叔叔都是死过一次的人,前尘往事,不过云烟,以前的那些称呼,便不必再提。”

云落拜下:“是。”

说完这件事,沈阮拉过她的手,将她拉到眼前:“你的脸和你的腿是怎么回事?声音也与从前不同,我差点便忍不住你了。”

云落轻笑:“就如姑娘所言,前尘往事不过云烟,何必记着。”

“罢了。”沈阮多的也不愿多问,只道,“你将你东西收拾一下,我们这便走。”

“奴婢,已经最重要的东西已经寻回来,至于其他的东西,不必。”

沈阮也觉着没什么可收拾的,她环顾这儿一圈后,便道:“既如此,那便走吧。”

“早些上路,免得大雪封路,到时候没法回盛京过年了。”

“自然是的。”骆闻息说话间,低头看了眼她明显跛着的脚,“早便与你说过,金陵都是一群牛鬼蛇神的,怎就不信?”

“听见你家郡主的死的消息,也不知道赶紧逃命吗?”

云落被说得没法开口,只能抬眼有些可怜的瞧着沈阮。

沈阮见状,便道:“云落她们不过是侍女罢了,谁知道他们丧心病狂到就连我的侍女都不放过,而且若真要论起,当日我与你传信,说是姜阅要害你,你为何又不信?”

“傻子。”

被沈阮讥讽回来,骆闻息冷冷一笑,实在是难得与她掰扯这些有的没的玩意。

“不与你说。”

“你说得可是真的?他们已经过了大梁与大燕的边界了吗?”

听见云晞的话,云晔拱手应了声:“是。”

自打那日云晞和沈阮交易结束后,他便听着沈阮等人连夜卷细软跑路的事,这倒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这群人来金陵才多久,便搅得此处鸡飞狗跳的,实在是让人想赶紧将这一群瘟神给送走。

好在他们也知道自己惹出的事情不小,是以很主动地滚了。

他的眼睛休养半月后,倒是复了明,重新开始接管与悬镜与云府的事,云沉给他打着下手。

就像这次,遣人去追他们,也是他与云沉的主意。

只不过,他又一次小瞧了沈阮与骆闻息。

这两人若是不除,说不准还真是他们大梁之祸害。

这一点倒是在云晞的意料之中:“罢了,既然已经过了边界,那便收手吧。”

“在自个地盘上都打不过,何况是到了人家的地盘,还有准备一箱金银,先给沈阮送去。”

“是。”

“父亲,还有一点须得与您禀明一二。”云晞本想退下的,但在他转身的那一霎,倏地想起了一些事。

“你直言便是。”

“此番他们从泗水离开,好似是为了专门带一人走。”云晔说道。

云晞对于沈阮几人的事本来是当个乐子听的,毕竟他们都是大燕人,暂时和他这边是没有什么交集的,就像是这次,若是不能在大梁境内将他们给杀了,他是决计不会允许他们为了杀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越去大燕的。

可若是知晓,他们从这儿带了其他人走,那便是另外一回事。

“带了谁?”云晞问道。

云晔道:“我还未曾查出,只是听前方探子传回来的消息是,带了一个老妪走。”

“那人住在深郊野岭之中,是一个跛脚的老妇人。”

云晞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们这般绕路回大燕,只是为了个老妇?你觉着你合理?”

“孩儿也觉着甚是不合理,且这并非是第一次。”云晔继续禀告,“之前的时候,沈阮在金陵,就曾去过洛都,也从洛都带了一人走。”

“孩儿之前去查过,那次被沈阮带走的人也是个老妪,常年住在洛都的废庙之中,无人知晓她的来历,也难以在城中见着她,而且自打那日过后,原先在废庙中度日的流民乞丐全死了。”

“是被沈阮身边的一个侍卫杀死的。”

“他们将人救下来后,直接送往盛京去了。”

“对此,你可有什么想法?”

“孩儿觉着这是一个可以入手的点,毕竟沈阮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她也没那种菩萨心肠,她会救那两人,一是无非有利用价值,二是曾经的熟人。”云晔继续说道。

其实还有一点,他没有说。

当日在树林之中,他被沈阮这段四肢时,曾神神叨叨的说过一句——

“祸不及子女。”

后来又是什么,他已经在疼痛中昏死过去,实在是记不清。

“那以依你之见呢?”云晞反问,“是第一种还是 第二种?”

“孩儿个人感觉更倾向第二种。”云晔道。

云晞冷冷地勾着嘴角说道:“一个大燕人,竟然会有相熟之人流落大梁,可真是有趣,就是不知,这人到底藏着怎样的秘密。”

“既然你已有决断,那便大胆去查,不过最后是什么结果都行。”云晞又道,“反正明年,我们也得去盛京贺寿。”

云晔拱手应是,末了又道:“听闻,父亲将乐娘带回了府中?”

“她不是你的救命恩人吗?”

“我记得,你病中好像很习惯她服侍。”

诚然,如今乐娘已经被云晞给送到了她的院中。

当他的母亲来到院中见着乐娘的那一刻,脸色惨白,简直震惊到无以复加时,他便隐约清楚,这人曾经名动一时的长宁郡主, 样貌到底如何?

只怕整个院中,都无一人能与乐娘生得如此之像。

她们的样貌年龄甚至是都能依次对上,就连偶尔的小动作也是。

这一点,父母亲无数次的失神足以说明一切。

云晞道:“儿子很是感恩乐娘曾经救了儿子,只是儿子尚有一点不明。”

“你说。”

云晔道:“乐娘出现救儿子的时日,实在是过于巧合了些。”

听见云晔的提醒,云晞倒是微微抬了眼:“你的意思是,有人在拿你的事做文章?”

“或许不是孩儿,是父亲您。”云晞道。

关于这一点,云晔又何尝没有想过。

一个与长宁七八分相似的人,而这种相似,并不单单是样貌,还有长宁的神态与小动作,都相似了个七八分。

只是,他实在是太想她了。

云晔见状,便知父亲是心有动摇,于是继续说道:“我知父亲是如何想得,但是孩儿还从大舅那听见一件事。”

云晞这次没再说话。

云晔道:“那日乐娘见着沈阮时,神色有些慌张,这二人许是认识。”

“沈阮?怎么又是她?”

“父亲,当日我们与沈阮结仇,是因为沈阮盯着许凌的玉佩瞧,而那个玉佩是悬镜的信物,是以许凌才会对沈阮生出杀意,从而致使我们结仇,甚至是沈阮见着孩儿的第一眼,便认出孩儿是云家之人。”

“她对大梁的了解,许是比你我预想的还要深。”

云晔说着,稍稍停顿后,又继续说道,“还有,沈阮将我的四肢折断,却并不杀我,显然是已经预料到有人会护送孩儿离开,这一路逃亡,除了悬镜外,孩儿的确感觉还有一股势力正暗中在保护我们平安回到金陵。”

“父亲,有没有可能,乐娘就是沈阮送到您身边的。”

云晞和沈阮接触的时日不多,唯有那次她破解机关,让他刮目三看。

她对这儿的一切,好像的确熟悉过了头。

甚至是在她第一次与他见面时,态度如今想来好像也有些许的奇怪。

“沈阮,再借着我的手,将乐娘送至云府。”

云晞沉吟片刻:“你即刻遣人前往盛京调查乐娘身份,再将人将乐娘抓起来。”

“是与不是,总得审过才知道。”

“孩儿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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