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 替代品

“四弟。”云娴惊讶的抬头,“你何时回来的?”

“刚才回府,没想到路过这儿会见着三姐和沈姑娘。”云沉笑着送两人行礼,“刚才我嘴快没忍住接了沈姑娘的话,还望沈姑娘莫要怪罪。”

“怎会怪罪。”沈阮福身轻笑,“若是得闲,我想云公子去西域塞外走上一趟,那的风景必定不会令云公子失望的。”

“暖暖,竟然你与我四弟也认识,那我便邀请我四弟与我们一同品茶,你不会介意吧!”云娴装模作样的问完后,便赶紧招呼云沉过来落座。

瞧着云娴这一套行云如流水的动作,沈阮也只是微微一笑。

今儿云娴邀她过府,本就是为了云沉,若是她叫云沉走了,没准她还得奇怪了。

于是在云娴的盛情相邀下,云沉欣然落座。

云沉见多识广,尤善音律,而不管他说什么,沈阮也都能接住。

这份惊喜实在是让他感叹。

如果沈暖的身家真的清白,他很是乐意引为知己。

与云沉合奏完后,沈阮便将怀中的琵琶递给一侧的丫鬟。

“沈姑娘对音律的精通并不亚于云某。”

“云公子说笑了,我也不过是随便学学罢了,哪里能和云公子相提并论。”沈阮温温婉婉的笑着。

“沈姑娘实在是过于妄自菲薄,以你如今的年纪,便有此般见解和技巧,已经非常难得的了。”云沉说着,便起身为她斟了一盏茶,“这盏茶,我敬给沈姑娘。”

“多谢。”

“说起来,我这等技艺不足为道,我的兄长才是那个极擅音律之人。”云沉说道。

沈阮暗中冷笑,面上却与云沉带着如出一撤的和煦:“是吗?云公子所言的那位公子,可是三姑娘的嫡亲兄长,云府的大公子?”

“姑娘识得?”

沈阮闻言噗嗤一笑,随后是笑得眉眼弯弯的:“我既在金陵城,又如何会没有听过云公子的名号呢!”

“说来,我认识你们这般久,就连你们父亲也见过,怎么没见到你们兄长呢?”

“那你可都听见什么?”云娴好奇地问道。

沈阮闻言想了想,便笑着说道:“有很多呀!”

“我在茶楼喝茶时,经常会听见有姑娘们说起这云府的大公子,端方如玉,是一位极好的夫婿。”

本来前面倒还没什么,可云娴在听见夫婿二字时,忍不住稍稍红了脸。

“她们胆子可真大,这些话她们是从来都不敢摆在我面前说的。”

“有些人只适合背着说。”沈阮笑道,“说真的,你们兄长真的长得有她们说的那般好吗?”

“沈姑娘很好奇?”

“当然好奇了。”沈阮笑道,“名动金陵城的几位公子,我已见了其三,还剩两个未曾见着,一人是那位一心向佛的王爷,一人便是你们兄长了。”

“也不知你们什么时候可以让我见上一见。”

云沉道:“近来兄长在外办事,还未回金陵,若是沈姑娘这般好奇,不若在金陵多留一段时日,等着兄长回来,我替你引荐。”

“好呀!”沈阮应得十分爽快,“云公子,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云沉陡然失笑:“当然。”

云娴听得却是有些懵懂,不太明白这事怎么会绕到她哥哥的身上。

将人送走后,云娴立即就缠住了云沉:“你为何要允诺带她见哥哥?万一她看上哥哥怎么办?”

云沉觉着云娴真是傻得可爱:“兄长生得阶庭兰玉,被人喜欢这很正常吧。”

“而且,就算是喜欢又如何,你以为母亲和父亲会同意?”

“好像也是。”云娴若有所思的点头,“但万一要是哥哥喜欢暖暖如何?”

“不会的。”

“你怎就这般肯定?我都说了!”

“你也说了,是万一。”云沉打断她的话,“但是兄长不会让这万一发生的。”

从云府出来后,沈阮从来都没觉着自己运气这么差过。

要不然怎么会在府内见完小的,又在府外见一个老的。

沈阮觉着自己大概是真的和云家有些恩怨,要不然也不会如此的“好运。”

“沈暖见过云大人。”沈阮福身见礼的刹那,倒是让云晞有那么短暂一瞬的愣怔。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般感觉,但是等他回过神时,他已经主动伸手,想要将人给扶起来。

“沈姑娘实在是不必多礼。”

沈阮并未接受,她身子往后稍稍一退,避开:“礼不可废,云大人。”

云晞闻言,将手收入袖中。

他垂眼打量着这个身量尚且不及他肩高的少女,桃花眼,杨柳腰,身段娉婷。

对于沈阮的第一印象,便是侬丽而娇弱。

这样的女子,会是云晔口中那个下手狠辣丝毫不留情面,甚至还从王府逃走的女子吗?

但是那双桃花眼,实在是太像了。

可如果只是为了报仇,从盛京追到金陵,又值得?

云晞并为再说什么,只是挥手让人离去。

他刚一进到府邸,早就收到消息的云沉便从云娴那匆匆赶了过来。

“父亲。”

云晞见着这个儿子,一向冷沉冰绡的脸上带了几分和煦的笑:“回来了。”

“查探的如何?”

云沉走到云晞身侧:“盛京那边还未有消息传来,不过据说,那位沈阮,的确是生得极美,是那种世间罕见的明艳侬丽。”

“那你认为沈暖呢?”

她?

笑盈盈素手与他合奏琴曲的姑娘?

那一手琵琶当真是世间罕见,他也是真的很稀罕。

只是面对着父亲的问责,云沉说道:“沈姑娘表现得极其坦荡,席间儿子曾数次提及兄长,但她皆无任何反应,好像的确是不曾认识。”

“如何判断?”

“只有两种可能,沈暖并非是沈阮,是以在听见兄长名字时才会毫无反应,儿子会希望是这一种。但若不是这一种情况,她会是个很棘手的人物。”云沉说道。

云晞颔首:“瞧,你也知道。”

“父亲。”

“多的话不必我说,寻人盯着吧。”云晞道,“我近来都在王府,若是有事,便来王府寻我。”

“是。”

瞧着云沉清瘦的身影,云晞虽是多看了一眼,但很快就挪开了目光。

“公子。”

云晞摆摆手:“先去书房。”

“可是郡主那……”

“遣人与她说,我晚些时候再过去。”云晞刚一说完,余光便瞥见一道极其明艳的颜色,正一点点的占据他所有的目光。

“不必寻人,我自个来了。”说话间,长平已经走近。

“长平。”云晞唤道。

听见他的声音,长平却是连半点笑容都没有:“你还真是个大忙人,我寻你这么多次,你竟然都抽不出一点时日来见我是吗?”

云晞浑身有些疲惫:“长平,你寻我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没有要紧事便不能寻你了吗?”长平冷声道,“别忘了,你是我夫君!”

“我知晓。”

“你既然知晓,还成日往王府跑什么!”长平倏地厉声问道。

“晔儿在那。”

“你少拿儿子当你胡来的借口,你还真以为我不知道你都在王府做了什么腌渍事吗?”长平厉声喝道,神色更是非同一般的愤怒。

云晞不愿与她在这儿争吵,他转身想走之际,却没想到长平蓦地上前一把拉住他。

“站住!”

“是被我说中亏心事,不敢呆了吗?”

“爹爹!”随着长平的声音落地,云静有些委屈的声音在不远处怯生生的响起。

云晞和长平同时转身看去。

只见云静可怜兮兮的牵着宛氏的手,一脸孺慕的看着他。

见着这张脸生出这副模样,不管是长平又或是云晞心中都有些生厌。

宛氏小心翼翼的拉着云静往云晞的跟前走了几步。

“妾身听说您回来,便想着带静儿来见一见您,静儿一直吵着妾身,说是好久都没见着夫君您了。”

宛氏的身形与姜暖有些许的相似。

长平瞧着心头厌恶更甚。

甚至是在这一刻,她再也不想顾及自己所谓的身份。

她几步上前, 恶狠狠地捏住了宛氏的下颌,将她拖拽到云晞的面前。

所有人都没想动一向温婉的郡主会突然不顾身份的出手,宛氏被吓得花容失色,云静刚想扑上去时,也不知云娴是何时赶了过来,带人拉住云静。

云静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当即便忿忿不平的喊道:“云娴,你给我放开!你和你娘是要在爹爹面前造反吗?”

“你放开!”

“爹爹救我!”

但是让云静没有想到的是,一向对她有求必应的父亲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呵斥云娴放开,而是无奈又纵容看着长平。

“你想如何?”

云沉和云落也闻声赶来。

云落见状赶紧吓得跪下给长平磕头,云沉也担心的看向云娴和长平。

见着这场面乱做这一团,云晞才有些无奈的开口:“长平你看你像什么样子,将她们给放开。”

长平冷哼一声后,便甩了手。

柔弱的宛氏被她甩在地上,云静尖叫着去扶自己的母亲。

“爹爹。”云静心疼的抱着宛氏,去拉云晞的衣角,“你都看见了,您平时不在的时候,她便是这般对我们的,您可要为静儿为我娘亲做主啊!”

“父亲。”云沉刚想出声为长平求情,就被云晞打断。

“长平,你不要无理取闹。”极温柔的声音,没有半点训斥意思。

“我无理取闹!”长平真的是听厌了这个词,“到底是我无理取闹,还是你恶心!”

“娘亲!”云娴被长平的话给吓得立即去拉她的衣袖。

平日爹爹对她们本就偏心,若是真的放任母亲惹怒父亲,云娴根本不敢想日后母亲要如何在这个宅子里一人度过这漫漫余生。

“爹爹,娘亲不是……”

云娴着急的想要为长平解释,却被云静打断:“爹爹,你现在可听见母亲平日是怎么说您的吗?”

但出人意料的是,云晞并没有生气,只是温声细语的对着长平说道:“日后,你当着孩子的面,不要说这些。”

“你都敢做,我为何不能说!”长平语调依旧无比尖利。

云静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宛氏给一把拉住。

云晞道:“娴儿,你母亲今儿情绪不稳,你扶你母亲回去歇息吧。”

云娴见着父亲没有生气,心头还没来得及庆幸,就被长平给甩开。

“云晞!”长平厌恶的指着娇娇弱弱倚在云静怀中的宛氏说道,“府中这么多的替代品难道还不够吗?那人可是晔儿的救命恩人,你也想要染指吗?”

听见长平的话,宛氏浑身一颤,一时都没反应过来长平口中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云娴也万分震惊的看着云晞。

在她心中,她的父亲一直都是个霁月清风般的君子。

云晞不太赞同的看着她。

长平冷笑道:“瞧瞧这个府邸,被你弄成什么样子!乌烟瘴气!还有那一后院,以及你在外面养的女人,你以为我是不知道吗?我只是不想与你计较!但是云晞你别太过分了!”

“什么样的人该染指不该染指难道你不知道吗!”

“你要是想望梅止渴,这么多的女人难道还不够吗?你非要弄得大家都这么恶心吗!”

云晞的容色渐渐淡了下去。

周遭安静地就连风声都悄然止住。

别说云娴和云静了,就连云沉都有些接受不了。

如果父亲对宛氏的宠爱是假的。

如果真如母亲所言,那他的生母是不是也是这些替身的其中一个。

宛氏自也接受不了。

她出身贫苦,后被卖入花楼之际,是他出手将她救下,随后带回了金陵,这十八载来,她都是在他的宠爱中肆意妄为的活着。

可是今儿,却被人戳破。

原来他喜欢的人不是自己,而是看着她在寻另一个的影子。

这让她如何能接受!

宛氏仓惶的起身,想要扑过去,却被云晞身侧的侍卫拦住。

“夫君,夫君!”

云晞恍若未闻,只道:“长平不要任性。”

“我任性?”长平自嘲笑着,“怎么?我不过是说几句实话,这便是任性了吗?”

“好啊!如果你非要说是我任性的话,我今儿不将这任性的名头坐实,好像都对不住自己。”长平冷笑道,“反正我看她们也看得够久了!我恶心的也够久了!”

“天天顶着和长宁差不多的脸在我面前招摇,她们也配。”

云晞轻轻拧了眉,纠正道:“差很多。”

言下之意简直是不要太明显——

她们相差很多,不配与长宁相提并论。

不管是宛氏又或是其他人都没想到这句话竟然会从云晞的嘴中听见。

这般冷漠无情的话,实在是让人胆寒。

“所以你别闹,我会当做这件事没有发生。”云晞平静地开口。

长平听见后,何尝不觉得心寒。

“是因为找到了更像的替代品吗?所以她们都可以任由我处置了。”

云晞虽是没说话,但是他所表现出来的,却是人人都看懂了。

因为找到了更像了,所以她们这些只是有一两处地方相似那人的便变得无足轻重。

云晞对长平并没有半句的责怪。

他只是平静地说道:“将这里收拾好。”

说完,他毫不犹豫的领着他的侍卫转身而去。

“母亲。”云娴小心翼翼的扶住长平的手。

长平轻轻地应了声,随后转头看向已经瘫软倒在地上的宛氏。

她走过去,居高临下的站在她的身边:“说你是废物你还真是个废物,陪在云晞身边十八年,到头来竟然半点感情都讨不了。”

“不过说起来,你还得多感谢感谢你的好女儿,若非她面容肖似了五六分,你早就被丢出府了。”

“你……你是故意的!”在长平开口的那一霎,宛氏一下就明白了长平的算计。

“我是故意的又如何。”长平略显遗憾的耸肩,“显然我赌对了。”

“宛氏,你呢,永远,永永远远都是我妹妹的一个替代品而已。”长平冷笑着看她,“所以日后你别在摆不正自己的位置,否则,我一定连本带利将你们给收拾了。”

云静难堪的捏住了手。

长平冷笑一声后,这才牵着云娴的手离开。

“母亲。”回到屋子后,云娴就瞧见一向要强的母亲浑身疲惫的坐在那,云娴瞧着倏然便感到一股无法言喻的心疼。

长平拉过她的手,轻轻笑着:“娘亲没事,你别哭。”

“娘亲,那个长宁是谁?”

“她?”长平倏然愣了下,随后笑道,“她是娘亲的同胞妹妹,也是贤亲王府的小郡主,若是她还在……”

“我的娴儿一定会是这金陵城最耀眼的明珠。”

“见着谁呢?这般开心?”沈阮刚转过影壁,便听见骆闻息的声音。

她抬眼瞧着,就见在青翠竹子前,骆闻息穿着一身月白的衣裳,手中还抵着一柄折扇,端的是风流潇洒。

“听了一出好戏,算吗?”沈阮扬眉微微一笑。

“什么好戏?”

沈阮走到他面前,歪着头想了想,倏然一笑:“自然是天大的好戏。”

“不过,我相信小叔叔的能耐,就算是我给你说,你也能知道,隔壁那鸡飞狗跳的,是因为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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