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琉璃石一出现开始，她眉心便跳个不停，若大婚那日当真让宁青澄穿了这样一身出去，那宁府的脸都要被杨氏母女两个丢尽了！
“既然是两位小姐一同出嫁，就算不分嫡姐庶妹，那也该一视同仁，掌柜的送来这样两套衣衫，是摆明了要打我家长房嫡女的脸面？”
宁青霜一句嫡庶，让杨氏前一刻还欢天喜地的脸瞬间沉了下来，眸色不善的回头看她。
“我是老爷亲口许的正房夫人，我的女儿自然也是正房嫡女，正房嫡女穿这样的嫁衣，姑姐以为有何不妥？”
宁青霜平日在她面前屁都不敢放一个，今日是吃错了药不成？竟然敢置喙她为澄儿选定的嫁衣！
“续弦虽也入族谱，可到底只是续弦，同宁姜氏，还是不同的。”
宁青霜回怼回去。
或是那一身红衣刺痛了她的双眼，从前的隐忍在这一刻都消失不见。若不是杨氏这个毒妇害了他的儿子，如今也该是为儿子谈亲的时候了。今日不来也就罢了，偏杨氏要差人请了她过来旁观这场欢喜，那也就怪不得她不给面子！
杨氏气得身子发抖。
多少年了？至少有十年的时间，没有人敢在她面前说一句续弦二字，更无人提及宁姜氏！那人不过是一个从山匪窝里出来的野丫头，同她这样身价清白的人怎么能比？不过就是遇上老爷的时间不对，让那人先占了这宁夫人的位置罢了！
况且，宁姜氏已经死了那么多年，这个人怎么还敢在她面前提及这个名字！？
“这......也是庄子里绣娘的错，不然奴家再拿回去改改?”
见宁府里有人不高兴了，这掌柜也无意为了其中一个便招惹了另一个，犹犹豫豫的开口，却被杨氏一抬手打断。
“不必。府中两位小姐一同大婚，先前本夫人去贵庄定嫁衣的时候，掌柜直言这嫁衣工序繁琐，短时间内难以赶制出两套来，还是本夫人将私房钱拿出来填上，掌柜才将这桩事答应下来。布庄送来的嫁衣并无不妥之处，本夫人很满意，有的人不过是自己不得尝儿女嫁娶的欢喜，便也看不得旁人好。若旁的事我也忍了，可此事事关府上两位小姐人生大事，我绝不能忍，姑姐若还有什么意见，只管去同老爷禀报，让老爷来同我分说便是！”
同从前无数次一样，如此坚硬的态度、如此周全的解释。
如此，就算是杨氏往她的痛处撒盐，宁青霜又能说什么呢？
气走了宁青霜，杨氏也算出了一口气，继续欢喜的看嫁衣去了，至于宁红叶那一套......
“夫人，大小姐的这一套是不是现在送过去？”
有丫鬟问道。
杨氏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若是那边问起，便说我有不满意之处，让布庄拿回去改去了，过两日再送过去给她。”
有这番说辞，就算宁青霜去宁红叶那说了什么，宁红叶也没办法，那小贱，人总不至于脸皮厚到自己来找她要这嫁衣！杨氏欢天喜地的将嫁衣拿着去找宁青澄试穿，可才出了院子，便看见两拨人大箱小箱的往宁红叶那边搬东西，且那些箱子上都系着大红的绸缎，一看便是准备的嫁妆。
她整个人都呆住，这是怎么回事！？
那边两拨人迎面遇上显然也愣住，惊讶之余都眸色不善的看着对方，还是管家见状急忙上前笑道。
“二位莫气，去的都是一个地方，都是给大小姐准备的嫁妆！林钟小公子稍候，等这几位小哥先过去，小公子再去不不迟。大小姐那边老奴已经差人去禀报过了。”
二人一听去处相同，便都俯首见礼各自让开继续搬东西了。
这边宁夫人听着管家那一席话，气得手中锦帕险些扯坏。
“好、好，当着我们母女的面说府中银钱只有那些，背后却使这些手段给那个贱，人的女儿添妆，不亏是户部侍郎，连枕边人都算计！”
杨氏将手中绣帕狠狠一扔，也不去宁青澄的院子了，直接便往宁侍郎的书房冲去，那气势汹汹的模样，活像是要去找谁打架一般。
被束之高阁十数年的画像已然有些泛黄的痕迹，可画中人的眉眼却依旧清晰，实则已经过去那么久，那人还是深深印刻在他的记忆里，一颦一笑宛如昨日。
宁侍郎有些苍老的手渐渐划过那画中女子的眉眼。
姜家来了人，没有半点怪罪他的意思，却同他要一幅姜婉的丹青，细细想来，三年的误判之变，如今还能留在他手边的丹青，也只有这一份了。
舍得给出去么？自然是舍不得的。可姜家没怪他已是仁慈，这画像，他如何能不给？
杨氏气冲冲进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宁侍郎一脸深情看画像的模样，只恨今日府中人都是诚心同她过不去，一次次的提醒她有过宁姜氏这个女人的存在！
且宁侍郎察觉有人进来之后，抬眸见是她时眼中划过那一抹厌烦，也深深刺痛她的心。
她为他生儿育女，两次滑胎险些没命，他有什么资格厌烦她！？
将这深深的恨意压下，她脸色实在算不上好。
“老爷为何偏心至此？红叶是您的女儿，青澄便不是？那些一箱一箱的嫁妆送去宁红叶院子里，是当妾身看不见还是当青澄瞎了眼？”
说到此处她声音一低，没了那股子强硬的气势，倒是哭诉起来。
“是妾身无用，叫青澄跟着妾身在外吃苦三年，养得一身事事将就的性子，可老爷也不可因此便偏心至此，这么多年来，妾身哪里对不起她宁红叶或是对不起姜姐姐？老爷何故如此待我！？”
宁侍郎听着她哭，只觉脑袋嗡嗡作响，下意识将姜婉的丹青卷起细细放在锦盒中。
杨氏说的话他怎么能听不懂？不管是那位让那些死士送来的东西，还是姜家那边送来的东西，入府之前都是知会过他的，也并未刻意隐瞒杨氏的意思。
“那些嫁妆，是阿婉母家为红叶大婚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