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粤王新政

赵受平——这是宋真宗赵恒当年给这具身体起的名字,也成了施平现在对外的正式名字。当今官家赵祯没有当上太子前的名字叫作赵受益,那才是他的正式本名。不过,施平这个穿越者心理上并不能接受”赵受平”这个名字,笔者还是决定尊重他的意见,文中继续用”施平”这个名字。

武卫军指挥、广南东路都总管、知广州事、迁上柱国、开府仪同三司、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使持节广州诸军事、封粤王。食邑七千六百户、食实封二千二百户,这一连串眼花缭乱的职衔,就是施平现在的品秩和担任的官职。

施平在品秩上跟荆王赵元俨一样是亲王,已经升无可升了。食邑上却要比荆王强一些。因为施平是唯一流放到岭南这个指射之地的亲王,食邑全都是实封。岭南在宋朝是著名的蛮荒之地,更是流放官员的“热门目的地”。据广州府衙的数据统计显示,施平被贬谪到岭南之前,现在被贬到岭南的朝廷官员多达八十五人。除了他自己以外,仅仅广州城里就有十四名犯官。这些人被流放到岭南可不是旅游度假,享受美食的,对他们而言,岭南就是自己职业生涯甚至人生的终点。但任谁都想不到的是,正是因为这些被流放的失意官员,却在无形中促进了岭南的经济文化发展和社会进步,为加快岭南的文明化进程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被流放到岭南且有名有姓的官员中不乏宰相、执政之类的高官,他们被流放的原因不一,有的是触犯刑律,有的是惹怒皇帝,有的是党争失败,其中比较著名的高级官员有:卢多逊,河南沁阳人,太祖年间任参知政事,太宗时官至宰相,因陷入秦王赵廷美谋反案,被贬崖州(今属海南),早已经病逝于贬所,不过他的儿子卢宽正好还在广州。

还有胡旦,这可是个状元。山东惠民人,太宗年间任知制诰,因卷入王继恩等人谋立皇帝案,触怒继位的宋真宗,被贬浔州(今属广西)。胡旦一家五口人还活蹦乱跳的呆在广西呢。寇准嘛就不用说了,算是名气最大的,他陕西渭南人,太宗年间任参知政事,真宗时官至宰相,因陷入天禧政争和谋划太子监国一案,被贬雷州(今属广东),已经病逝于贬所。他的老婆许氏还在雷州,施平已经派人去把她接到广州来,也算是一家团聚了。还有一个人物,不得不提,那就是奸臣丁谓,江苏苏州人,真宗时官至宰相,因擅权独断,被贬崖州(今属海南)。

岭南读书人少,这些官员不管是犯的什么罪行,但在这个时代个个都是精英。人才难得啊!施平打定了主意,只要他们活着或者还有子女在岭南,施平准备把这些人争取过来,为自己效力。迁上柱国、开府仪同三司、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这些唬人的头衔都是虚衔,只是好听而已,没有实际的权利。

施平真正的实职是知广州,这意味着他取代前知州潘行周成为了新的广州知州,是广州最高的行政长官。另外,令施平意外的职务就是武卫军指挥,广南东路都总管,使持节广州诸军事这三个职务,个个都非常有分量。这意味着赵祯不仅把广南东路的战时指挥权交给了施平。让施平奇怪的是圣旨上赵祯还破例把武卫军直接划归他当做王府亲军,由施平的王府自己供养,朝廷不再负担这支军队的军费了。说白了,武卫军就是粤王府的王府私军。

这可是大宋开国以来前所未有,非常犯忌讳的事情。武卫军属于校阅厢军,编制有两个小军(团),每个小军五个营,共计十个营的兵力。这就意味着施平手上有五千个兵额的王府直属部队。毕竟这里是岭南,蕃汉杂居,陆地和海上的盗匪多如牛毛,再加上广州有市舶司这个朝廷最重要的创收部门,广州这个重镇的确需要重兵的保护。如果施平是在中原,即使皇帝再信任他这个哥哥,一意孤行要给他兵权,朝堂上那些个宰执们不可能让这样的圣旨通过。

施平成了粤王,还兼任广州的知州一职,成了广州最高的行政长官。他的新官上任三把火的第一把火就是下令广州城的居民不管汉民还是藩民,必须在规定的时间内来官府重新登记户籍,办理居民身份证。同样,对于滞留在广州的外国海商也需要来官府登记身份资料,领取临时身份证明。施平这样做,就是要对他治下的人口摸底。在后世,如果一个地方官不知道自己治下人口的数量和组成结构,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事。

施平的第二把火就有些惊世骇俗了。因为他规定,广州正式居民的子女,凡是七岁以上、十五岁以下的青少年必须上学接受三年教育。他在广州要推行义务教育,根据现在的情况暂时推行三年制义务教育。等发展到一定的程度,再适当延长义务教育的时间。作为一个穿越者,”再穷不能穷教育”这一点是深入骨髓的。想进行第一次工业革命,没有高素质的工人是不可能成功的。

第三把火就是对麾下的武卫军进行全方位的整编。超过三十岁的厢军老兵被他裁撤下来,身体好的老兵变成了警察,进入新组建的警察局,被分配到各个派出所负责治安。广州现在汉民少,还没有形成宗族势力,就像在一张白纸作画,没有那么多复杂的势力,规矩一旦形成,对将来也是有好处的。他要趁着这次人口普查改变皇权不下乡的状况,直接把政府的触角延伸到各个乡镇和村。那些不合格的老兵正式退役打散到广州各乡镇成为民户,除了一次性的钱粮补助,官府还免费分发土地和房屋,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

当然,实现这三把火,官府需要大量的金钱支持。在宋朝的体制下,行政权和财政权是分开的,知州管理行政,财政却在通判的手里。想要实现这些个计划,必须取得广州通判的同意,这也是为了避免地方官为所欲为的约束机制。施平的计划刚一提出,就被广州的黄通判直接给否决了,黄通判直言不讳的告诉施平这不可能,官府没有这么多钱。

好在施平这个粤王什么都缺,最不缺的事情。不管怎样完善的制度,总是有漏洞可以钻的,财政部门不给拨款,那我就自筹资金。当然,公是公,私是私,不管施平有多霸道,规矩还是要讲的。于是施平大笔一挥,以广州的五年商税作担保,从四海钱庄低息贷款三百万贯来实施他的新政,至于那个不识时务的黄通判,施平都懒得理会他。

施平已经打定了主意,别的地方他管不了,但广州这一亩三分地,必须是他自己说了算!要发展广州的经济,他必须建设一支有能力的行政团队。等丁谓、胡旦等人来了,他会一脚把那些拖他后腿的官员踢开,换上那些愿意跟着自己干的人。哪怕他是丁谓这个奸臣也无所谓。

总之,赵祯既然敢用自己,施平也不打算故做姿态,假惺惺的推辞。他心中没有鬼,没必要太过谨小慎微。他的出现已经改变了这个时代,将来怎样他也猜不到。只不过她始终相信不管将来怎样变化,不管是他自己还是大宋,有一个稳固的南方绝对是有好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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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如梭,岁月荏苒。大辽国太平十年(1030年)四月初十,辽国皇帝耶律隆绪那座活动的行宫歇驾于大福河(今内蒙古呼虎尔河)之北。已经是四月了,中原大地早已经万物萌发,有了绿意,但长城塞外的北方大草原却依然是不见边际的白色,单调的白色。

走出帐篷不到一柱香的时间,耶律隆绪就感觉被丢进了冰窟窿一样,冷到看自己身上的锦袍都没有一点点暖色了。这一刻,耶律隆绪忽然感觉到自己已经老了,戎马生涯给这位辽皇的内心中添了几分厌倦,少了几分当年的豪情。北方的冬天漫长而寒冷,那象征纯洁的白色给人压抑的感觉,就连草原上那些稀疏分布着的几棵大树,也披上了银装。

草原上的这白色让人视觉疲劳,没有美丽、善良和纯真,只有血腥的战争、杀戮和永无休止的尔虞我诈。刚才,详稳(辽国的官职)萧匹敌自辽东而还,称言其都统萧孝穆在离城四面各约五里的地方筑修城堡以围困大延琳,已经包围了渤海叛军的主力,再过几个月,这场历时两年的叛乱就可以平息。

想到大延琳自立为王的驸马延宁,耶律隆绪的胸中就充满了怒火:”母后临终时说得对,渤海人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一定要小心提防!”这两年诸事不利,辽国天灾人祸不断,旱灾水灾瘟疫接踵而至。太平八年,南京道发生百年一遇特大水灾,辽东各部落损失惨重,饿殍无数。屋漏偏逢连夜雨,西北党项魁可降附后复叛,趁机侵犯边境。

去年,耶律隆绪任命耶律野为副点检,以国舅帐萧柳氏、徒鲁骨统领西北路十二班军征讨党项,党项人借着地形熟悉与之周旋,战况陷入焦灼,战事拖了快一年了,看这形式短时间还无法平定西北叛乱。孰料使者前去南京道赈济灾民,由于处理不当引起当地民乱,驸马延宁乘乱杀死使者,占据大延琳重立勃海国,自立称王,那些渤海国旧贵族率领部族纷纷响应,据说高丽人、女真人也在蠢蠢欲动,一时间大辽处处烽火。

站在雪地里,耶律隆绪听完萧匹敌的汇报,冷哼一声:”哼,真当朕老了,提不动刀枪,不会杀人吗?”

此言一出,辽皇身上那片刻的软弱和颓废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又重新变成了那位雄心勃勃的皇帝。自耶律隆基亲政以来,他用室昉、韩德让及耶律斜轸、耶律休哥等以为辅佐,和辑契丹贵族,任用汉人士大夫,积极整治弊蠹,改革法度。

他对内实行改革,大力整顿吏治,任贤去邪,仿唐制,开科取士。加强汉人在统治集团中的成分和作用。对外向高丽及西北诸部发动战争,声威传中亚;压制宋朝,四方称臣。一晃几十年过去了,辽朝也达鼎盛。岁月不饶人。今天,这位英明的皇帝也衰老了。这些年,他施政温和了很多,的确有些松懈了。没想到居然给了那些反复无常的党项人、渤海人、高丽人,还有愚昧的女真人机会。他们时降时叛,隔三差五挑战耶律隆绪的尊严。不过,这些叛逆已经彻底的激怒了这位大辽皇帝,一场新的杀戮正在他的酝酿之中。

此时,寒风如刺刀一般挑开耶律隆绪的衣襟,呼呼地吹进他的身体,耶律隆绪感觉自己身上每一滴鲜血都已经快要凝固成冰。但他却没有想走进温暖的帐篷,而是默默的握紧了拳头,抵挡着身上的寒意。

北风萧瑟。随行伴驾的文武官员个个被冻的瑟瑟发抖,可没有人敢抱怨。皇帝现在就像激怒了的雄狮,谁招惹谁倒霉。没有谁敢在这个时候吭声,只能陪伴在皇帝身边,默默的忍受着寒风的侵蚀。半晌,只听耶律隆绪恶狠狠的对萧匹敌下令:”朕对勃海人推心置腹百般优待,甚至不惜将延宁那个混帐招为驸马,谁知道渤海人还是反复无常,真是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朕已经忍无可忍!你回去告诉萧孝穆,立冬之前还不能解决叛逆,那他就战死在辽东吧!”

“臣遵旨!”

萧匹敌赶紧领命,一刻也不敢停留。这时,枢密副使杨又玄趁机上前劝道:“皇上,外面冷,您大病初愈,还请进帐篷吧!”

耶律隆绪瞥了一眼杨又玄,见这位老臣眉毛胡子上都起了冰霜,全身都在发颤,牙齿咯咯作响显然冻得厉害。再环顾四周,见文武官员个个如此。就连那些契丹贵族也好不了多少,一个个冻得呲牙咧嘴,哪还有草原汉子的模样。他暗自叹了口气,这才过去多少年,契丹人就忍受不了北方的严寒,长此以往下去,这还是草原汉子吗?难道我以前推行汉化做错了么?

耶律隆绪收回烦躁的心绪,裹紧了一下身上的锦袍,率先朝着大帐走去,撂下一句话:“行了,都随朕回大帐吧!”

众人松了一口气,纷纷向杨又玄抱抱拳表示感激。走进温暖的大帐,等皇帝在御座后坐下,众官员才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中间的炭火让帐篷里的温度比外面高了很多,须臾,文武百官就感觉到身体暖和了不少。虽然已经立国百年,但契丹人还保持着草原民族的习俗,习惯了盘腿坐在羊毛毯子上,面前各摆着一个小几,这就算是行宫的议事大厅了。

刚刚议政完毕,就见户部使韩德冲捧着一本奏折匆匆进来,双手交给耶律隆绪后这才禀告:“皇上,刚刚收苏州安复军节度使查葛急报,自三月开海以来,有股海匪盘据在大长山岛上,大肆劫掠金州各地,三月二十日、三日二十七日,来苏和怀化县城先后被海盗攻破,劫走牛羊马匹无数,驱口三千六百余户,四月初一,查葛派达骨只带领五百部族军随苏州水军出海剿匪,不料这批海盗战力惊人,水军大败而归,战船十不存一,五百步卒无一生还,达骨只将军也阵亡了……”

“叭”的一声,耶律隆绪把奏折摔在案几上喝道:“岂有此理!两座县城被破,三千六百余户驱口被掠,金州现在还能剩下几个人?苏州水军是头下军,战力不济倒也罢了,可达骨只麾下的五百部族军是经制之军,怎么会连一群乌合之众的海盗都打不过!查葛是干什么吃的?”

驱口指的是汉奴,按契丹人此时的户籍,金州约有汉人奴隶四千户,一下子损失殆尽,这让辽皇如何不震怒?要知道金州的这些汉奴大部分是檀渊之盟前,萧太后与他亲率大军南下深入宋境抢掠回来的人口,特意安置在金州开荒种地的。辽代北地也有个苏州,位于后世辽宁省大连市金州区。公元916年,契丹建立辽国后开始扩张,把居住在南苏木底城(今辽宁新宾县苏子河)附近的人强迁到现在的金州地区,命名为苏州。设置苏州安复军节度,治所在今金州,下辖只有来苏和怀化两个县。

这两个县城如今被海盗攻破,金州就成了一座孤城。苏州水军被灭,查葛能够守住金州城池不失就不错了,哪里还有能力出海去剿灭海盗?查葛并非庸碌之辈,随辽皇南征北战十余年,期间立下不少战功。如今居然会被海盗逼得派人送来求援的奏折,这就意味着金州也在告急。这伙海盗如此嚣张,难道还想占据金州不走不成?想到这里,耶律隆绪心中不由一惊,顿生疑窦:

周边邻国除了南朝,只有高丽人有水师。宋辽檀渊之盟后,多年不再有大规模的战事,刘娥摄政后,双方礼尚往来,通使殷勤,这两年辽朝发生饥荒,宋朝还派人在边境赈济灾民,应该不可能趁机落井下石。难道是那该死的高丽王王询不甘寂寞,派水军假扮海盗,想要混水摸鱼,配合渤海人起事?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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