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冥渊道:“去平安城发生的事，儿臣已同父皇尽数说了，儿臣与俞家小姐并无瓜葛。”
皇帝抬手按了按眉心:“那现在你准备如何处置？”
那日顾冥渊进宫，一则是说了路上的所遇所闻，二则，是表明自己寻了位良医在身边，治疗伤情。
他这个儿子，做事向来沉稳，既然能这么说出来，必定是伤势已然大好，便当多例行汇报，没多问些什么。
直到俞百川进宫哭诉，他这才明白过来，顾冥渊哪里是汇报，分明是给了那人一道救命符！
若是他权衡利弊派人暗杀，相当于将顾冥渊也搭了进去，皇儿与大臣之女的性命孰轻孰重，顾冥渊这是逼着他看清楚。
如今坊间非但流传相府小姐的千里追夫，还有当今五皇子身边留了个“不一般”的男子。
其实不怪旁人这般多心，木玉瑶化为男儿身陪在顾冥渊的身边，本来是二人的合作驱使，这前不久二人才确定了关系。
要怪就怪顾冥渊这厮总是不分场合的对她动手动脚，这才引起外界的议论。
皇帝眼眸沉了些，他的这些孩子，喜好不论，只要不过分，不伤及皇室颜面，他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眼下已经超出了他的容忍范围了。
顾冥渊淡淡道:“杀。”
谣言他不是不知道，也差人查了，放出谣言的正是这几日闭门谢客的丞相府。
俞百川那个老狐狸也是糊涂，当了这么多年皇帝的蛔虫，现下竟然想挑战一下皇室威严。
皇帝脑门儿上的青筋蹦了蹦，顺手抄起一本折子兜头扔了过去。
距离有些远，折子飞到顾冥渊一丈左右的地方就轻飘飘掉了下去。
像是料定不会打到自己，顾冥渊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看的皇帝想抄起镇纸砸过去，按了按太阳穴忍下这股子冲动，皇帝连连挥手:“滚吧滚吧，朕自己处理。”
见顾冥渊果真往门口走去，又道:“回来！”
“西凉与西楚进来有所动静，盯紧一些。”
.....
从宫里出来时天上开始飘起了雨丝，却并不凉爽，闷的厉害，待到回府，雨丝已经变成了瓢泼大雨，伴随着漫天雷声倾泻而下。
换了衣裳出来，有人端了个汤碗来，说是木公子特意煮的药膳。
顾冥渊一听是木玉瑶做的，眼睛都不带眨的接过碗，入口的味道还不错，带着药材的微甘进入体内，似乎震住了心底的那一抹子烦躁。
顾冥渊点了点头没说话，唇角却不自主的弯了弯，片刻之后又问:“今日木公子可曾来过？”
下人踌躇了片刻，道:“来过，但与墨侍卫一道出去了。”
外面雷声霹雳，天色昏暗异常，顾冥渊看了眼雨幕，一时无话。
……
离开圣安这些日子，街上又开了新铺子，以前定制戒指的武器铺子却不见了，木玉瑶甚感无趣，随意买了些吃食，没逛多久就觉得有些累了，迈步踏进一家茶馆歇脚。
茶馆里没有说书先生吐沫横飞的说故事，只有一个蒙着面纱的姑娘，抱着把琵琶，操着一口吴侬软语咿咿呀呀的唱着小曲儿。
伙计也不知道跑哪里偷懒去了，茶馆里零星坐了几桌客，却也没有认真在听曲儿，而是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说着些什么，时不时相视一笑，看得人后劲的汗毛都能竖起来。
木玉瑶挑了个座儿坐下，见墨枫还跟个柱子一样杵在身后，伸手将他扯了下来，朝他做出禁声的手势，而后也不管他，竖起耳朵去听隔壁桌的谈话。
两张桌子间有低矮镂空的栅栏，店家在栅栏上挂了吊篮，充作屏风用，那边的人说的正起劲儿，没有注意到隔壁情况。
一人道:“怪不得那位这么多年没有娶妻，原来是好这口，可惜了相府小姐，那么个美人，怎么偏偏就看上....”
另一人接道:“谁知道呢，不过那位不是与侯府的嫡小姐定了亲吗？”
“害，要我说八成是为了掩人耳目的，要不然谁会娶那般一个纨绔。”
“你说的在理，要我说那侯府小姐若是嫁入五皇子府，日日相对，指不定.....”
说罢两人相视而笑，嘿嘿笑声猥琐至极。
木玉瑶好悬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不待她有所动静，墨枫已经跳了起来，三两下就知府二人，面色沉沉，杀气腾腾:“竖子尔敢！”
茶馆中没什么人，打斗声引得所有人都朝这边看了过来，栅栏被飞过来的桌子压碎了，木玉瑶就这么大刺刺出现在众人的目光下，她此刻伴的是男儿装，还特意带上了纬帽，登时所有人目光都微微变了变，看向墨枫的眼神也夹杂了些许暧昧的神色。
木玉瑶不用想都之地这些人在想什么，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起身暗暗从百宝囊中取出一个药瓶出来，倒出两颗药丸。
俯下、身将被揍得哎呦叫唤的人搀扶起来时指间微动，而后拉着墨枫出了茶馆，临走不忘扔些碎银，权当是赔钱了。
直到出了茶馆，墨枫依旧浑身煞气的模样，木玉瑶叹口气，将买的东西尽数堆在他手里，一边堆一边道:“你想维护你家主子的名声，我理解，可是你信不信，刚刚你跳出去那么一遭，下午顾冥渊的传言里就会多上你的名字，这也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不是？我们要智取。”
墨枫皱眉，转身就要回去，木玉瑶连忙拉住他:“干什么去？”
“杀了他们。”
木玉瑶楞了一下，叹息着笑拍了拍他肩膀:“放心，已经报过仇了。”
墨枫疑惑的看着她，忽然想起什么，问道:“你给他们吃了什么？”
木玉瑶莞尔一笑:“春、药。”
——
回程的路上天上开始下雨，马车停的有些远，木玉瑶便买了两把伞，与墨枫一人一把撑着往马车处走。
路过一处巷口时只听见斜口里乱哄哄一片，不知道在吵些什么，没待看清情况，人群中就冲出一个小小的黑影，直奔二人这边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