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九章无

日子一天天过去, 没羞没躁纯粹的快乐之后,云瑶还得面对怀孕的问题。在紧张不安之后,万幸的是, 月终于来了。

她紧绷着的神经总算松弛下来,胤禛心却不那么愉快, 不过他也没有怎么表现出来,只是初听到时皱了皱眉。

在她月过后,胤禛又更加勤奋耕地, 撒下更多的黄瓜子, 期盼着长出一片黄瓜秧。

云瑶的月再次来时, 胤禛些坐不住了,总时不时盯着她的肚皮看。

这天胤禛没有去澹宁居, 用过早饭之后就在书房里字。苏培盛领着祁坤走了进来, 云瑶见到他们一头雾水,些『摸』不着头脑。

她知道太医院的太医们, 都会准时去给宫里的娘娘们请平安脉。可是祁坤是太医院院判,来给她一个阿哥的小格格请平安脉,会不会太隆重了些?

胤禛听到声音走出书房, 祁坤朝他见礼, 他抬了抬手道:“劳烦祁院判给云氏把把脉,瞧她身子可有不适之处。”

云瑶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不过当着外人的面她也不能驳了胤禛的面子,只得老老实实让祁坤把脉。

祁坤诊得是用心, 诊完左手诊右手, 诊完后他呵呵地道:“回四爷,云格格身体康健,倒无大碍, 只有些许『妇』人小日子上的常见小病。可吃『药』,也可不吃『药』,只放宽心胸即可。”

云瑶也松了口气,她吃得下睡得香,平时连个喷嚏都不打,怎么会病。

祁坤因着她的身份,说得些委婉,他话里的意思,她不过是月上的常见问题,放松心态就能正常。

再说她现在的月差不多已经正常了,所以根本不用吃『药』。

对于生孩子这件事来说,她压根没想着生。能不能生,涉及到许多问题,胤禛能生孩子,不代表她就能生孩子,或者他们两人在一起就是不能生。

就好比播种的子本身发芽困难,再加上地里的土壤不适合播种,所以就算撒再多的,也结不出果来。

胤禛听了祁坤的话之后,拧眉沉思片刻,开口道:“还是开个方子吧,小病也不能疏忽。”

祁坤称是,苏培盛领他下去开方子抓『药』了,云瑶站着恭送他出去,心里虽然有气,却隐忍着没发。

她其实明白胤禛想要孩子的心,与福晋大婚快两年,她一点音信皆无。后宅的格格们,也只有宋氏生了个女儿,还没有养大。

胤禛见她沉默不语,温声安慰她道:“你不要担心,孩子该来的时候就会来,先吃些『药』调理,病总得治病,不能讳疾忌医。”

云瑶觉得哭笑不得,她哪是在为这件事担心。不过他们之间的观念差异,不说隔着天堑,也至少隔得比清溪还要宽。

苏培盛抓好『药』交给姚姑姑,她亲自盯着熬好之后端了上来。胤禛守在旁边,不时去『摸』『摸』『药』碗,待到凉了之后,他还亲自舀了点尝了尝,大有一幅要亲手喂她的架势,哄着她道:“一点都不苦,不冷不热正好,快喝了吧。”

云瑶见到胤禛摆出这么大的阵仗,还没有喝『药』嘴里都已经开始发苦,说道:“妾身自己喝吧。”她接过『药』碗,闷声不响一口气将『药』喝得一滴不剩。

姚姑姑马上递上了清水,云瑶漱了漱口,微微呼出了口气,总算喝掉了第一碗。

一副『药』是远远不够,一吃就得连着吃好几副,每天至少喝三碗,喝到第二天,云瑶就想掀桌。

她本来就不喜欢喝中『药』,苦是其次,实在是受不了那怪异的气味。再加上一天喝下来,肚子都是『药』水在咣当咣当晃『荡』,连饭都吃不下。等去了洗漱间解决之后,肚子又开始发饿。

再伴着胤禛幽幽的眼神,她觉得自己身上不但散发着一股子『药』味,像个行走的小『药』人,还承担着替大清繁衍生息的重担,压得她都快踹不过气了。

在胤禛去了澹宁居之后,姚姑姑再端上来『药』,云瑶眼皮都不抬,直接道:“姑姑拿去倒掉吧,我没病,不喝。”

姚姑姑见着云瑶跟喝毒『药』一样难受,也跟着于心不忍,迟疑着道:“格格,你若是不喝被爷知道了,辜负了他的一片苦心不说,伤了彼此之间的分可就麻烦了。”

云瑶脸上浮起淡淡的意:“偷偷倒到排水沟里去,反正院子里都成天一股子『药』味。伤了分更不至于,打哪来那么多的分。”

她早就看得透彻明白,胤禛正当精力旺盛的年纪,人说新人总有三分香,现在他们尚在新鲜期,在床上那点子比较和谐,所以他才会显得深情款款。

就算是再正经的男人,到了床笫之间也会变得不一样。那些圣人大儒,圣贤之说一大堆,儿子女儿还不是接二连三往外蹦。

虽然胤禛每天都会来万方安和看看她,可到了初一十五,他还是会依着规矩歇到福晋的院子里去。

为他不仅仅是个男人,还是以后的九五之尊,能有的深情也限。

姚姑姑着劝慰道:“格格,这些天奴婢也看到了,爷对格格还算不错。这女人跟男人不一样,得糊涂着些好,不然这一辈子真难熬过去。”

云瑶根本不用靠装糊涂去熬日子,她只要不吃『药』就开心了,嘻嘻地道:“姑姑,你知道苏东坡吧,那可是鼎鼎有名的大人物。

他的诗词得好,为官之路也坎坷精彩,对吃更有一套。可我觉着吧,最最厉害的,还得是他的痴情,缠绵悱恻的诗词了一箩筐。

他最初娶了王弗,夫妻恩恩爱爱多年,王弗去世后又娶了她堂妹王闰之,夫妻又和和美美。

除了继室,他身边还另有红颜知己朝云相伴,又时刻不忘原配,还出了:“料得来年断肠处,明月夜,短松冈。”

听起来是不是很深情,简直令人肝肠欲断,哎,只是不知道当时他这首诗,替他磨墨的,是王润之,还是朝云。

朝云早逝之后,东坡先生又了悼念朝云的诗:“不合时宜,惟朝云能识我。”

对了,朝云陪着他贬谪岭南时,他身边还碧桃,榴花其他两个小妾,为榴花写的诗也不少。”

云瑶始终眯眯的模样,平静地道:“如此,照着现在来看,苏东坡也算得上是情深义重的好男人。”

姚姑姑神怔怔,沉默半晌后放道:“是啊,如此,我们女人又有什么办法,还是格格想得开,倒是我着相了。不喝就不喝吧,咱也不求那荣华富贵,这辈子只管着自己痛痛快快活一场。”

云瑶垂下眼帘,挑拣着碟子里的点心,不紧不慢地道:“管那些作甚,咱们得吃得喝,荣华富贵也要能有那个命能享受,拿生孩子去换还是算了。

生了儿子也不跟咱们姓,继承的也不是咱们的香火。生个女儿,大多拿去抚蒙,辛辛苦苦养大,一辈子都见不到一面,想想就没意思透了!”

姚姑姑跟着难过不已,去把『药』倒了,两人唏嘘几句后,又开始凑在一起商议晚上吃什么。

最近早晚凉了些,康熙快就要启程去木兰围场,胤禛也比平时忙了许多,没有那么多功夫来万方安和。

百忙之中,还不忘给给云瑶布置功课,下令她每天必须写五十篇大字,说是练字能静心,适合她现在的身体状况。

云瑶不喜欢写字,一就心烦意『乱』,字根本不能让她心静下来。她喜欢读书,准确说是那些难登大雅之堂的香艳狗血话本,看这些书她会乐得打滚儿。

可惜胤禛不能明白,心好身体就能好,也见不得她这上不得台面的趣味。

午睡起来后,姚姑姑见云瑶一直捧着话本看得津津味,提醒她道:“格格,大字你还没有呢,爷回来检查又得生气了。”

云瑶瞄了眼自鸣钟,一动不动闲闲地道:“还早着呢,大字大字,就是写大的字,等我看完了再也来得及。”

姚姑姑不断催,云瑶不断拖延:“早着呢,等到未时末就去写。”

这一拖,她就从未时末,差不多拖到了申时末,急着翻身爬起来往书房里奔去,一边奔一边惨叫:“怎么时间就过这么快呢,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姚姑姑也见怪不怪了,每天她都会拖到最后一刻才会动,然后急急忙忙赶着。

幸好胤禛最近忙,差不多要酉时末才会回来,她胡『乱』一通还勉强来得及,便帮着在旁边磨墨铺纸。

谁知道墨才磨到一半,胤禛就大步走进了书房。

姚姑姑立刻慌『乱』起来,忙福了福身,不由得看了一眼云瑶,她也些傻眼,干笑道:“爷回来啦?”

胤禛挥手让姚姑姑退下,走到书案前一看,眉心拧得能夹死蚊子,难以置信看着云瑶:“你今天都做什么了?”

云瑶总不能说吃饭睡觉看话本,只得硬着头皮撒谎:“妾身一直在思索怎么下笔,谁知一想就到了现在。”

胤禛看了她一会,问道:“想好了?”

这想好还是没想好呢,说没想好,想了一天也太长了。说想好了得还是那么烂,那也说不过去。

于是云瑶选了个折中的说法,答道:“还没有完全想好。”

胤禛没有说话,随手理着宣纸,哗哗啦啦的响声让云瑶顿时有些紧张,小心觑着他的脸『色』,只是他垂着眼帘,看不清眼里的绪。

“回府的东西都收拾好了?”

云瑶这时不敢直说都收了,为她压根没动,也不想回去,还在苦苦思索留下的法子,只敷衍道:“还在收拾。”

“『药』喝了?”

“喝了。”

云瑶答完些心虚,偷偷去瞄胤禛,不期然撞上他深邃的眼神,两人四目相对,让她心里更加没底,朝着他讪讪了。

胤禛慢慢朝云瑶走来,在她身边站定,她双腿发软不由自主往后退,被他伸手揪住了,然后俯身下来,嘴唇贴在了她的唇边,还伸舌『舔』了『舔』。

云瑶瞪圆了眼,这走向也太诡异了,她霎时呆在了那里。

胤禛舌尖尝了之后,似乎是在回味,然后又如小狗那般,伸出鼻子在她脸上嘴边嗅来嗅去,渐渐地,他的呼吸沉重起来。

云瑶眼珠子随着他的动作转个不停,她脸被他嗅得痒痒的,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胤禛神『色』一沉,厉声道:“还敢笑,你敢说你喝『药』了!”

云瑶笑容僵在了脸上,原来他是起了疑心,居然用这样的法子检查她没有吃『药』。她结结巴巴辩解道:“妾身...,妾身洗漱过了啊。”

“还敢撒谎!”胤禛放开她,板着脸训斥:“字吃『药』,哪一样不是为你好,偏偏你就觉着跟上刑场一样,真是拿好心当驴肝肺!”

云瑶很想说那是你的好,不是我的好,可是在他盛怒之下,她还是识相闭了嘴,只规规矩矩站着听训。

胤禛气得半死,见她耷拉着脑袋不吭声,又软了些语气,“我一心为你打算,盼着你能生个孩子,也好提升你的份位。

不管你生的是男是女,只要你生了,我马上去向汗阿玛请旨,升你为侧福晋。”

云瑶心里百般滋味,她抬起头定定看着胤禛,问道:“爷,若是妾身不能生呢?”

胤禛脸又拉了下来,厉声道:“胡说!谁说你不能生,你身子好好的,我身子也好好的,怎么就生不出孩子了!”

云瑶仍然不为所动,固执地道:“爷,你能生出孩子,不能代表妾身就能生啊。妾身知道爷想要孩子,可其他的福晋格格都能生啊。”

胤禛气得差点仰倒,怒道:“我天天歇在你院子里,看重你,宠着你,就盼着你能怀孕,你竟然说出这等话来戳我的心,你的良心呢,都被狗吃了!”

云瑶觉得些好笑,她从没有拦着他去别的院子,再说他也依着规矩去了福晋的院子,哪里天天歇在万方安和。

不过算这些没意思,好像她在吃醋一样,她一个格格哪里来的资格吃醋?

云瑶笑了,不咸不淡地道:“爷,你看重妾身,宠着妾身,这都是妾身的福分。可是爷,你看重的,宠着的,是妾身本身,还是妾身能生孩子?”

胤禛愣住,静静看了她片刻,声音冷得似冰:“竟然没想到你如此看我,处处敷衍,为你好的都阳奉阴违,东西也不见你收拾。

原来你根本没心,不想跟着我,那你就留在这里吧。”说完没再停留,转身大步离开。

云瑶长呼出口气,无力靠在了书案上。姚姑姑匆匆走了进来,扶着她担心地道:“格格,你没事吧?”

“没事。”云瑶撑着书案站起身,神『色』平淡,还微笑着安慰姚姑姑:“迟早会提到这个问题,再说以后不用写字吃『药』了,倒省了。”

姚姑姑拍着胸口,仍然余悸未消:“先前可真是吓死奴婢了,爷那模样好像要吃人一样,以为格格会被拖出去打板子呢。”

云瑶嘲讽地道:“那哪能,他的那些格格犯了那么大的错,都不过是不痛不痒罚禁足,没道理到了我这里就得挨板子。”

她又想起了现实问题,快振奋起来:“我现在也算是被发配留在了庄子里,姑姑我们快去清点下银子,嘿嘿,那么多珠宝,拿去当了,肯定这辈子都不愁没银子花了。”

姚姑姑无语至极,跟在她身后回到卧房,帮着她去抱来匣子,清点着里面的金银珠宝。

云瑶数得喜颜开,还颇为遗憾地道:“唉,只可惜发配得近了些,要是把我赶出山海关就好了。不不不,山海关那边太冷了,还是江南好。

最好是杭州龙井的庄子,咱们就可以拿出本事来,做茶叶买卖。最好能买下座茶山,茶采茶,吃龙井虾仁,茶泡饭。

西湖里的六月黄,哎哟简直鲜掉眉『毛』。还说到虾,清溪里的虾好吃是好吃,可还是有股泥腥味。龙井虾仁一定得用江南的虾,太湖里的白虾也鲜美,还太湖螃蟹......”

云瑶说着口水都差点流下来,姚姑姑看得直发笑,“瞧格格说得这么活灵活现,好像你吃过一样。”

“唉。”云瑶长长叹息,她当然吃过啊,还是吃这些长大的,不过那已是遥不可及的前。

往莫再追,她很快将这些抛在了脑后,与姚姑姑嘀嘀咕咕算起了每月的花销。

没过两天,康熙就启程去了木兰围场,胤禛与福晋她们也跟着回了京城,直到离开都没再来过万方安和,云瑶也顺势留在了绮春园。

她听到胤禛他们的马车一出庄子大门,就立刻跳起来欢呼:“哎哟,现在这里才真正是属于我的地盘了,姚姑姑。走,去湖里摘莲子去,顺便再摘些荷叶回来,咱们晚上吃荷叶鸡。”

“长兴!”长兴依旧被留在了云瑶身边,她扯着嗓子一叫唤,他立刻奔了进来。

他见到她没有半点伤心,反而兴高采烈的模样,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暗自感叹,云格格怪不得比其他福晋格格们身体结实,就凭她这份心宽,她们也远远比不上。

云瑶又接连吩咐:“找人去湖里再挖些鲜藕出来,现在的藕吃起来又脆又甜,等到天气冷一些,就可以拿来做糯米藕了。”

长兴忙应下,待要退出去忙,云瑶又唤住了他,眯缝着眼威胁他道:“你要是敢去告密,以后就休想再留在这里,不行你试试!”

长兴吓得打了个冷颤,别的不敢说,她要收拾他这么一个奴才,还是不在话下。

他急忙赌咒发誓道:“格格,只要爷不问,奴才绝对不会主动去说。爷问的话,奴才也会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格格吩咐的,奴才莫敢不从。”

云瑶这才放过他,快庄子里就热闹起来,又是挖藕又是采莲蓬采荷叶,还顺带从湖里捞了鱼虾起来,几乎没把湖祸害个遍。

晚上的饭菜也特别丰盛,湖里新鲜弄起来的菜摆满了桌子,云瑶戏称这是湖宴,她还去把胤禛留在这里的香雪酒拿了一坛出来。

这个天气黄酒也不用加热,她只加了几颗话梅进去,原本就甜的香雪酒仿佛更甜了,她当成糖水几乎喝下去了小半坛。

黄酒后劲足,喝完后云瑶已经有些晕晕乎乎,强撑着洗漱完就倒在了炕上,瞬间睡得香甜无比。

不知睡了多久,云瑶身子觉得在晃,姚姑姑急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格格,格格醒醒。”

她吃力地睁开眼,见姚姑姑正俯身在推着她,朝她挤了挤眼,“爷来了。”

“你下去吧。”胤禛的声音从姚姑姑身后传来,云瑶循声看去,他背着站着,一身风尘仆仆的模样。

云瑶有些懵,转头看向窗外,天依旧黑着,她一时不知道今夕何夕。她撑着坐起身,呆呆地问道:“爷怎么来了?”

胤禛凝视着她红扑扑的脸颊与『迷』茫的眼神,空『荡』『荡』没着落了好几天的心,突然就松懈下来,像是寻到了归处。

他不错眼看着她,软声道:“你不回去,我只有来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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