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晋268年秋救

【苏未泯】

苏未泯脸上有许许多多处细小的伤口,都是被断肠蜂所伤,她还是太弱了,有时候竟然也控制不住断肠蜂的攻击方向;脖子上的伤痕就更加密集了,远看就像是贴了一层皱皱巴巴的鱼鳞在自己的脖子上,所幸也只是一些皮外伤。她把自己的脖子、手腕等各处也保护得严严实实,一直是躲在深山圀圙,用树枝搭砌了一间简陋的房子,窝在干草堆上,每天抱着姐姐的骨灰入眠。

此时,她已经逃离了石堰村,躲藏在了泰元岭。泰元岭山中多沼气毒物,人迹罕至,苏未泯一个人也不知道在里面待了多久,之前她被人暗算,伤了肩胛骨,跌跌撞撞再一次离开了扶摇县。原本她是想回去找母亲的,可是一群人围攻她,让她不得门路,只好又慌乱逃走。

她毕竟才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哪应付得那么多要抓她的大人们,担惊受怕得很了,也就谁也不相信了。她逃亡路上,路过石堰村,那里聚集了许多官兵,也不知道是在抓谁,这只落难的小蜜蜂就闯进了他们的包围圈。其实那些人里也不只有士兵,还有其他不知道哪来的名门正派,瞧见追血蜂苏未泯,便纷纷把贪爪伸向了她。

结果这时候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一个武力值悬殊碾压所有人的高手,将苏未泯护在身后,对着那群人大开杀戒,杀得浑身是血——没错,与此同时就在一旁几里外的道上徐丼捆住了神志不清的洛复猩,洛复猩不知道蜜蜂女孩身边的高手是谁,徐井也没法从洛复猩的故事中知道自己要面对的对手是谁。

男人带着苏未泯轻而易举地杀出了重围,然后把她丢在了泰元山下就消失了。洛复猩以为男人和苏未泯一直是一起的,其实不然,这个厉害的家伙不过与苏未泯萍水相逢。苏未泯紧紧地攒着装着断肠散骨灰的小包,疑惑又害怕地目送着男人离开。直到再也看不见那人的踪影,她才放心地往深山跑去。

苏未泯也不管那么多,既然来到了泰元岭,就继续了她的隐居生活,眼下她回不了扶摇县,但总有一天她要回去。

【殷家念】

殷家念坐在“聂宫”的肩膀上,平静地看着苏未泯一瘸一拐地朝山里跑去,那副小身板就像是再也没有了念力与信仰的空壳,满脑子只有逃亡、保护骨灰与复仇。

聂宫自然不是真正的人,他只是一副比苏未泯更加没有了内容的空壳,只是套上了聂宫脸皮的木机人,只是殷家念的门面,是另一个“殷家念”。

殷家念赋予了这个木头人以生命,如果非要将这门手艺说成机关术、神机术也不是不行;但神机庄里没听说过什么机关人,反而鞑鞧那边却研制出了不得了的怪物,就像商伤那种一吃肉就发狂的人,就像方戟那种壮成了一堵山一般的怪物。制造出这些怪物,鞑鞧族也不知道是用了多少个活人,解剖了多少具尸体,反正他们的原料源源不断,而那些实验者们也不担心浪费自己的时间。

比凶残冷血的坏人更可怕的是有时间耗下去的坏人。

司马琮并不是百分百信任殷家念,用她却也防她,暗地里也不知道派了多少暗探调查股家念的身份,公孙滕龙也是如此,可殷家念的家底依旧空如白纸。殷家念不管知不知道背后有谁在查她都不在意,是因为她真的没有任何背景,她没有过往,没有履历,她就是那天漫无目的地走在什么山下,与司马琮撞了个满怀,眼睛一亮便逮住司马琮便怎么也不放手,非要跟着司马琮了。

“那你跟着我想讨些什么?”

“杀棘手之敌,断麻烦之事,决为难之判,护心爱之人。”

当时司马琮瞧她长得温温和和,眼神也真诚恳切,也不像是有什么城府杂念之人,询问了许多也没什么不愉快的纰漏,便是瞧着她舒心,就留下了她。

当时并不是只有司马琮一人,司马琮身边,还站着盖臣初。听到那句“护心爱之人”的盖臣初仿佛嗅到了一丝八卦的气息,言笑晏晏地问:“谁是心爱之人?是谁的心爱之人?”

殷家念看着司马琮,脸上笑意更浓,到嘴边的那个字几乎就要说出口了,司马琮慌慌张张来堵殷家念的嘴:“敢说出来,我现在就丢下你不管了。”

三人一路上打打闹闹说说笑笑,又带着任务赶赴了恙城,可以说殷家念是清樱堡最初的元老,选个旗主来当也算理所应当。

如果司马琮真叫人查出点什么关于自己身世的消息,说不定殷家念自己也会兴冲冲地跑过去询问对方到底查到了自己什么过往,也好叫自己了解了解过去的自己。

她甚至怀疑自己和聂宫一样,也是一堆木头机关组成的人,但割开手臂流的又是汩汩殷红的血、长着又是实实在在的骨头。

“就这样吧。”殷家念唯有一事不明,可是无从查起。按道理来说,禁器之间是有相互排斥力的,可是苏未泯拥有断肠散,自己又拥有人皮书,为什么她们两个人好像都没有任何反应?是因为人皮书和断肠散之间有什么特殊关联不成?要搞懂这些,也就不得去鬼市或者密室里转转了,再不济去问问恙城里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厄老板。

“就这样?”聂宫问:“我以为你会直接让我把她抓回去。”

“抓去哪?”

“抢走她的断肠散,然后将她交给衙门什么的。”

“我怎么会有这么好心?”殷家念笑嘻嘻地拍拍聂宫的头:“也不对,我当然有这么好心。断肠散是个好东西啊,所以我留给苏未泯防身;我的好心就是帮助小蜜蜂回到她的大自然里去,而不是把她抓去暗无天日的大牢,鬼知道婴羊会怎么折磨她。我就看不惯那个病弱秧子,他想要抓的人,我真想一个一个都放掉。”

“我只是觉得你从菪山赶来泰元,就为了把她从石堰村带走太亏了。”

“所以我很好心呀,你看我多好心,千里迢迢地赶过来,还要千里迢迢地赶回去,不仅是救下苏未泯这只小蜜蜂,还得兢兢业业地当我的黄旗旗主,免得老哥说我又撇下黄旗一堆的事务不处理。”

“明明你的旗主是你自己乐呵呵地从他手里接过来的。”聂宫调侃道。

“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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