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我陷害的?”云木香反问, “就因为我的好心?”
声音中藏着讥讽,副手有些尴尬,抬手蹭了蹭鼻尖。
“目前还在调查, 所以需要你的配合。”
“不是说换十三角的是采购,想贪部队的钱。”王大嘴感觉气氛不太对, “好好的这么能和我们家属扯上关系,再说, 周团长家的才来几天呀。”
“这其中肯定有误会。”
云木香愣了下。
她知道自己会没事,却没想到没认识多久的邻居会这么维护她。
一股暖流蔓延到四肢, 驱散了深夜的寒冷。
云木香抓住两位大姐的手,笑得温柔。
“清者自清, 我不怕查。”
副手松口气, “涉案人员都需要单独隔离,云同志, 麻烦你跟我走一趟。”
“等等, 等等, 怎么还要带走。”
“抱歉,无可奉告。”
“那周团长家小孩怎么办, 爸妈都不在, 小孩谁带。”
副手看向邻居。
王大嘴和刘大脚对视一眼, 立马站起来。
“别看我们, 出这么大事情,这孩子我们可不敢沾。”
“就是, 到时候再说我们帮忙养孩子也是同伙怎么办。”
“反正周家也没其他人, 干脆让她带着孩子居家隔离算了。”
“我觉得挺好。”
两家男人一手悄悄捂住脸,一手去拽媳妇。
“别胡说,人家有自己的章程, 你跟我回家去。”
“扯我干什么,我说得又没错,那淼淼才认识几天,哪能愿意跟我们,闹着要找爸妈怎么办。”
这一刻,他们以为周以臣已经被关起来。
反抗无法,被男人拽出家门时,王大嘴小声跟刘大脚嘀咕。
“周团长这几个月也太倒霉了,什么事都让他碰上,是不是犯小人。”
她男人黑着脸,“少宣扬封建迷信!赶紧回家。”
“别,你去给打听打听周团长现在什么情况。”
“你们俩一起去,路上有个伴。”
两家男人:“……”
很无语,却还是被赶出门。
周家。
闲杂人等离开后,客厅瞬间陷入安静。
云木香没了人供暖,又感觉到冷。
她主动打破寂静,“刚刚大姐说的问题,是实际需要考虑的,希望你去和……”看眼院子里的某人,“和领导申请一下。”
副手做不了决定。
他起身。
同时,云木香也站起身。
副手看过来,云木香指着房间,“我去件衣服,冷,顺便看看孩子。”
外面窗户有人盯着,也不怕她跑。
副手点点头,出门走到党向国面前。
“团长,对方承认和叶芝兰有矛盾,但拒绝跟我们走,要求居家隔离。”
“嗤,你觉得可能?她居家要专门派人来看守,现在急缺人手的时候,哪能匀得出人来。”
副手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
“团长,周团长脾气不好,你这么瞒着他偷家……”
党向国犀利的目光看过来,“这是避免两人串通,把人带走!”
“那孩子怎么办?”
“一起带走。”
“我看谁敢!”
隐在黑暗中的周以臣踏着寒霜迈入自家院子里,右手食指和中指夹着根烟,猩红一点在夜色中隐隐闪烁。
周以臣弹了下烟灰,徐徐吹散烟雾,在党向国面前站定,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他。
“手续。”
党向国浑身防备,“事急从权……”
“军规老子比你熟,现在带着你的人滚蛋,看在詹师长的面子上,我不跟你计较。”周以臣漆黑的眸子上下打量他。
党向军喉结滚了滚,心头莫名一紧,眼前人的侵略性太强。
周以臣眼皮微动,挡着他面叼住烟,说话时上下晃动。
“来这么久,江益川没教过你规矩?”
党向军握紧拳头,冲动地对上周以臣,坚持道,“我按规定办事!周团长,你暂时不能和你爱人见面,去个人催催云同志,周团长回来有人带孩子了。”
“嗤,给脸不要脸。”
周以臣吐掉烟嘴,抬起手动了起来。
副手吓一大跳,“周团长,别动手啊,有话好好说……”
话音未落,副手就瞧见他们团长被一手锁着喉咙,一手抓住腰带,硬扛着给丢出了院门外,直接扔在地上。
“再随意乱闯,我要上报妇联,告你骚扰我。”
党向国整个人懵懵的,有点回不过神来。
他就感觉脊椎一麻,等反应过来,人就被丢了出来。
寒意不断顺着冰冷潮湿的地面渗进骨子里。
周以臣扶着院门,回头扫过其他人。
“还不走。”
其他人面面相觑,这其中有一团调过去的人,按捺住内心莫名的兴奋,主动出去。
副手揉了把僵硬的脸,最后断尾。
他看眼被扶起来的党向国,经过周以臣时停下来。
“周团长,嫂子这事说不定是被人坑了,你还要多注意,这事……”
“住口!”
党向军急匆匆走上前,恼羞成怒地一把推开副手。
“周以臣,我们重新打一架。”
周以臣一个眼神都没给,扫了眼副手,语气淡淡地说:“看好他。”
“周以臣!”
“呦,大晚上的挺热闹,哥几个都在呢。”
詹成刚双手插兜,衬衫外头套个V领毛衣就出来了。
他饶有兴致地扫过现场,“这是唱得哪一出。”
党向国语气直冲,“和你没关系。”
“啧。”
詹成刚笑容淡了点。
“行,我就递个话。”
他看笑话似地看了周以臣好几眼,才转移到党向国身上。
“党团长,演练取消,全体归队。”
党向国皱着眉头,不信对方的话,“你哪位?”
副手凑到他耳边小声提醒。
党向国说:“九团并没参与今天的行动。”
詹成刚耸耸肩膀,突然说:“来了。”
“?”
扛着枪的小兵快跑而来,立定敬礼,开口所说的话,意思同詹成刚一样。
副手松口气。
兴许太放松,呼吸有点大。
听得党向国脸色又黑几成。
詹成刚自顾自冲周以臣抬起下巴,故意说:“我妹吓到没,我来替我爸妈看看。”
党向国看看詹成刚,再看看周以臣,眼底闪过恍然。
怪不得!
他讥讽周以臣,“你也不过如此。”
“恩,撂倒你绰绰有余。”周以臣不知何时,又掏出一根烟点上,云里雾里看不清神情,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气歪党向国鼻子。
“你别得意,你爱人这事不算完!”
报信的小兵清了清嗓子,“党团长,已经查清楚了。”
“什么?”
“叶芝兰同志亲自站出来证明云木香同志的清白,担保十三角事和云木香同志没关系。”
“???”
詹成刚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
党向国脸色青白交替,抬手一挥,强撑着带人离开。
詹成刚笑看着周以臣,玩味地喊了声妹夫。
周以臣啪地关上门,转身进屋。
“你就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詹成刚踢了踢门,没一个人理他,当场气走了,回家冲着爸妈又是一顿告状。
……
周以臣踩在台阶上,顿了下把烟嘴碾灭才迈步进门。
客厅灯光不太亮。
卧室门口站着一道娇小的身影,长发披散,小脸被军大衣的毛领包裹着,白皙的皮肤与黑色的发冲击着人的眼球。
虽然不太合时宜,周以臣还是被深深惊艳到,心脏发紧。
“吓到没?”
周以臣伸手扶住肩膀,下一秒腰就被紧紧抱住。
怀里人隐隐在发抖,他收紧手臂,垂眸,借着灯光瞧见她眼角湿润,娇美且脆弱,不禁惹人动了恻隐之心。
一想到他老婆刚刚是这样出现在别的男人面前,周以臣烦躁地骂了声艹。
“嗯?”
云木香听得不太真切,后仰着看他,没到这个时候,才能清晰感知两人身量之差。
眉头蹙起,下颚紧绷,喉结滚动。
有点凶,又有点性感。
云木香装不下去了,松开一只小手攀着胸膛慢慢向上,指尖刮过喉咙,停在下巴上时,冒出来的胡茬没有修理,有些扎手。
正胡乱摸着,手腕被紧紧攥着。
周以臣另一只手隔着军大衣在后腰探索一遍,就觉出她里头穿得单薄。
“上床去。”
“抱。”
云木香歪头靠在胸膛前,抬脚踩上军靴,整个人挂起。
一阵妖风刮开,将门吹出动静。
男人手臂足够有力,单手一提抱着她进屋,安全慢慢。
直到看到床上凸起的那一坨后,黑了脸。
“他怎么睡着。”声音低沉,直白表示强烈不满。
云木香摇着头,一副不听不听的样子。
周以臣有点闹心,让她把鞋子踢掉,将人放在床上,情况一下子调换,换成云木香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云木香不愿意松手,抱着腰的手改搂脖子,娇滴滴地贴着喊害怕。
“老实点。”
声音沙哑。
云木香嗅着他身上浓重的烟草味道,经过鼻腔吸入肺里,受尼古丁影响,心脏也开始扑通扑通躁动个不停。
也不知道抽了多少支。
“今天晚上怎么回事?”云木香睫毛微颤,补充一句,“我能问吗?不能可以不说。”
周以臣轻笑一声,短促有力。
“担心我?”
云木香耳朵被烫了一下,下意识收紧手臂,小脸埋在肩颈里,诚实地轻嗯一声。
周以臣搂着人,大手顺着脊背来回两下,似是安抚,嘴上就有点欠。
“还要谢谢老婆给我找的好差事。”
云木香听着味不对,她撑着肩膀起身,站高了看人总觉得晕眩,手又顺着下巴轮廓,指间软肉给胡茬扎得有点疼。
“这么好玩?”
云木香抬眸,撞进男人深邃的目光里。
“你说什么呀?”
歪着头装乖的小样子,简直和儿子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周以臣懒懒地挑了下眉,眼神带着侵略性,手臂猛地收紧。
“老婆,你正义地一番发言让军区上下都在加班加点。”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云木香脑子里冒出来一件事情,瞪大眼睛盯着他。
“不会这么巧吧,九团后面不是十团?”
“呵,感情你还是有计划有预谋地建议。”
周以臣大掌捏住老婆后颈,拿下巴蹭了蹭,像是在故意泄愤。
温热呼吸所到之处,疼痛刺激着感官,带着痒意,云木香呼吸发紧,脚下踩着的棉被有些太暄软,害得她有点站不稳。
“疼,那人家不知道嘛。”
她边躲边说:“老公,刚刚那十团团长可欺负人了,还想把我带走,幸好你回来了。”
“恩。”
“他还往我身上泼脏水,话里话外都说我是故意陷害叶芝兰,一点脑子都没有,采购的线是我一个小军属能碰的。”
“恩。”
“你怎么老恩,就没点什么想法。”
周以臣上下打量她一眼。
“还有精神告状,看来没事。”
“?”
云木香还没回神,腰间支撑她身体的手臂就松开,她直接滑坐在床上,身前一阵冷气袭来,低头就瞧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在解军大衣上的风纪扣。
“你干嘛!”
云木香攥住他的手,连带衣领一起,深入领口的两根手指紧紧贴在锁骨上,炙热滚烫。
下一秒,双手就被提起来。
她像条砧板上的鱼,任由周以臣去鳞扒皮。
“周以臣!”
怕吵到儿子,云木香还要控制着音量。
周以臣三两下就扒掉军大衣,搂着细腰把人提起来,掀开被子塞进去,上上下下裹得严严实实。
“乖,明早想吃什么?我带回来。”
闻言,只露出脑袋的云木香停下挣扎。
“这么晚了还要出去啊。”
目光触及到他似笑非笑的表情,躲开目光。
“想喝红菜汤。”
“……”
云木香偷瞄了下他。
“行。”
周以臣妥协地摸了摸头,遮住她眼睛关上房间里的灯。
“早点睡。”
“哦。”
黑暗中,任何窸窣的声音都被无限放大。
男人恶狠狠地补充一句。
“不准抱着他睡。”
云木香闷笑一声,没回答。
片刻后,下唇被咬了下,惊呼出声。
“睡吧。”
房门渐渐关闭,隔绝最后一丝光线。
云木香竖起耳朵听着外面。
拉灯,关门,脚步声渐远,很快消失。
寂静中,云木香很快陷入梦乡。
……
赵家。
赵参谋长掐着腰原地打转,怎么也泄不掉胸口的那股子闷气,最终忍无可忍一把扫开书桌上的所有东西。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全家好不容易帮你找到个替罪羊,费了这么多天准备的证据,因为你一句话全废了!”
叶芝兰坐在椅子上,整个人精神萎靡,不断打着哈欠,有些不耐烦应付丈夫。
“说完了?说完了我要去休息。”
天知道她有多久没有睡过安稳觉。
之前她也困,可脑子是清醒的,以至于一旦睡着,就开始不断做梦。
梦到小时候。
梦到那人从坟里头爬出来找她算账。
梦到她被发现不是亲生女儿,叶家直接把她给赶出去。
整夜整夜的噩梦,她感觉随时都有可能疯掉。
直到傍晚,她遇见了那女同志。
拿到安神丸后立马找人去打听这个人。
一团团长爱人。
祖传医学世家。
甚至连最近让军区医院名声大涨的那一场帮助石团长站起来的手术,都是因为云木香帮忙。
拿到这些消息,再看荷包里的安神丸都多了几分狂热。
晚饭没吃,用水送服了药,直接躺下就睡着了。
没做梦!
可惜噩梦没出现,还是有人干扰她睡觉。
来人说,被抓的那个后勤部干部受不住,终于供出来是受叶芝兰指使。
除赚差价,还会吃回扣,偷军资。
年关差点被劫走的粮车,就是叶芝兰和地头蛇合作,三七分,地头蛇三,叶芝兰七。
叶芝兰心里没有害怕,只觉得烦躁。
正想随便推个人出来顶罪时,就见她丈夫掏出来一叠证据,证明是一名叫云木香的军属从中栽赃陷害。
谁?
云木香!
叶芝兰混沌的脑子劈出一条缝隙,坚定一个认知。
她还不确定自己吃完这些安神丸会不会好。
谁都能是替罪羊。
目前唯独云木香不行!
赵参谋长气到昏厥,一把抓住叶芝兰的手腕,将人拽回来,咬牙低声质问。
“你知不知道,十三角这件事情里,有特务的影子!别人都是迫不及待地往外跳,你倒好,好容易把你摘出来,你死活自己往里头跳!”
叶芝兰被吓一跳。
什么能碰,什么不能碰,她心里清楚。
赵家会维护她在外面倒卖,那是因为资金大头支援给了赵家用。
可特务不同。
赵家解放前是军阀世家,最恨的就是特务。
叶芝兰捂着心口,也有点慌了。
“那现在怎么办?”
“我找人,把几天的记录给毁了,你咬死那个家属陷害你。”
“不行!”
叶芝兰态度坚定,死活不松口。
“你给我一个理由。”赵参谋长眼神阴恻恻的。
“你换个人,云木香要留着给我治病,我睡不好也打扰你,就算不为我,为你自己,云木香都不能动。”
“换个医生不就行了。”
“要有用能轮到她,反正云木香不能动。”叶芝兰抬眸,“抹掉些关键性证据对赵家来说应该很容易吧,你要是不行,我找我爸帮忙。”
“我困了。”
撂下这话,叶芝兰转身就走。
赵参谋长扶着桌子,气得胸口不停起伏。
他磨了磨牙,出去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再回来时已经接近凌晨。
推开卧室的门,正坐在床边脱鞋,就听见身后小小的呢喃声。
“是我,我以后就是叶家的亲生女儿。”
“你已经死了,没人会发现我。”
“是我……”
“呵呵呵呵,一群傻子。”
赵参谋长僵硬地坐在床边,脱鞋子的手顿住,扭头看向蜷缩在被子里的人。
床头灯下,女人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看得人背后发寒。
赵参谋长一阵头晕。
什么意思。
叶芝兰不是叶家女儿!
他和叶芝兰是老夫少妻,算是两军的结合,感情不多,但是叶芝兰打扮打扮还算漂亮,胜在年轻,浑身上下都透着股活力。
在她进门就剩下老儿子后,他更是满意到不行,很多时候也愿意顺着她。
现在告诉他,他捡了个冒牌货!
叶家知道吗?
是故意骗婚,还是不知情。
原本熬了一夜,困到不行的赵参谋长脑袋瞬间清醒。
拿起帽子又急匆匆地离开。
这次没打电话,怕泄露消息,叫上车直接连夜送他回市里。
……
第一遍铃声响起,云木香被吵醒。
她缓缓睁开眼,就瞧见男人站在大衣柜前,身上只穿了一件老头衫,被肌肉撑得鼓鼓的,露出结实的臂膀,在晨曦有些清冷的光线下,看得人个口干舌燥。
云木香舔了舔唇,双手抓着被子,一瞬不瞬地盯着看。
兴许视线过于专注,男人敏感地转过身,手里取下来一件干净衬衫,刚洗过脸,没擦,水珠滴落在身前,偶尔顺着皮肤滑落,隐没于领口内。
周以臣挑眉,对上老婆色眯眯的眼睛,抖了下衬衫,抬手穿上,一个一个扣子扣到最上面,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
“你学校几点上课?”
“唔,七点五十?”云木香眼睛在他身上转一圈,软软地说:“老公,这件衬衫是不是小了,穿着肯定不舒服,你换一件吧。”
周以臣轻笑,直接套上毛衣。
“不小,正好,时间还早你再睡过,早饭好了叫你。”
云木香有点遗憾。
脑子顿顿地疼,显然是昨天没睡好,只是这会也不想再继续睡。
她穿好衣服,给儿子掖好被子,出卧室扫一圈没瞧见人。
一转身,在厨房找到人。
周以臣从橱柜里拿出一节红肠,“就说你怎么突然想起来吃红菜汤,爸妈寄来的?”
“不是,是表哥们,书房还有一堆,对了,昨天哥哥打电话了吗?”
“恩,一点半打来的,说是已经在车站等着。”
回头见她蹙着眉头,不悦道,“成年人还怕丢呀。”
“那说不好,万一火车上有土匪,看我哥长得好看,给抢去当压寨夫人了呢。”
“你亲哥,想点好。”
云木香撅起小嘴,口是心非地问,“要不要帮忙呀?”
“要。”
“你怎么一点都不疼老婆,大早上水那么冷,你舍得让我碰,哎呀,想想肚子又开始疼了。”
周以臣拆菜的同时,抬眼瞥了眼她做作的样子。
“洗菜用不到你,你的任务,去把儿子挖起来。”
“还早,让他再睡会。”云木香站着不动,好奇地问道,“一团负责食堂,你用不用去帮忙啊。”
“我不去,伙头兵大多是普通兵,食堂一次性可容纳不下一团的三千多人,没轮值的依旧要训练。”周以臣催促,“你不是嫌弃儿子太胖,想让他瘦一点,早起锻炼效果最好。”
“……你可真是亲爸爸,你儿子早起要闹的。”
“那肯定都是惯的,起习惯了都不用叫,他自己就起来了。”
“……”
云木香转身走了。
根本说不到一块去。
她打着哈欠,磨磨蹭蹭地去洗漱。
周以臣把东西全部下锅后,擦擦手上的水,回到房间里,就看到老婆在冲着镜子臭美,昨晚上那么大的事情一点都没耽误她心情。
而床上,淼淼睡得四仰八叉,几乎是横着睡的。
云木香看见他,笑着说:“我还没准备好,老公要不你自己喊。”
抬起手腕,看眼时间。
六点半了呢。
“起来正好吃饭。”
“……”
可真行。
周以臣三两步就走到床边,刚泡过水的凉手伸进被窝里,拍了拍儿子屁股,大清早的立马传来一阵杀猪般的嚎叫。
挂着心,还想来看看的刘大脚和王大嘴,见周家热热闹闹,瞬间安了心。
受伤的只有一个淼淼。
挂着眼泪,缠着被子直蛄蛹,死活不愿意起来。
周以臣直接给人扒开。
云木香从镜子里看淼淼打哆嗦,回头催促周以臣。
“你赶紧给他穿衣服,现在天冷你小心他感冒。”
春捂秋冻乱穿衣的时候,最怕孩子生病。
“一阵膘,抗冻。”
嘴上这么说,手还是抓过放在床头的衣服,丢在淼淼面前。
“自己穿。”
“冷。”
淼淼伸手要去抓被子。
周以臣给拉开。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赶紧穿上,我带你去食堂买包子吃。”
淼淼抓着线裤讨价还价,“爸爸,我已经不喜欢吃包子了,能买蒸糕吗?”
“那个要看食堂有没有,你这速度,危险能赶上呀。”
“为了蒸糕!淼淼很快。”
所谓的很快,就是云木香底妆打好,眉毛画好,找出颜色淡的口红改改气色。
涂的时候她不由得想到曲婉玲的口红色号。
想知道。
最后头发编好,扭头就见儿子还在跟毛衣抗争,脑袋直往袖子里钻。
而说了要帮儿子穿衣服的男人,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你爸真是的,一点小事都干不好。”
单膝撑在床上,云木香抓住袖子拽正,解救了儿子。
周以臣回来,“我去往汤里加红肠呢。”
扫过儿子,“你看,这没大人帮忙不一样穿好了。”
淼淼跳下床到处找鞋子,最终在五斗柜下面找到一只,床底找到一只,穿上也不洗脸,就拽着周以臣去食堂。
云木香嫌弃地摆摆手,“去吧去吧,买回来再洗漱。”
她看着周以臣,“你盯着他不准直接吃,还没刷牙。”
父子俩对视一眼,淼淼就把小手塞进大手里,催着爸爸赶紧去,站在自行车旁仰头看着爸爸,举起双手。
“抱!”
周以臣就想到他妈。
他刮了下周以臣鼻子,“你跟你妈妈都学了什么。”
“?”
淼淼歪头疑惑。
云木香:“我听得见!”
周以臣推着自行车跑了。
出门已经将近七点,也倒霉,今天不论到做蒸糕。
淼淼委委屈屈,视线一转,定格在酱饼上,被切成一块块的,闻着就好香。
大师傅已经认识淼淼,笑着招呼。
“要不要尝尝,这是东北一小子教的配方,还挺多人喜欢。”
主要味道足,面食实在,配上碗米汤溜缝就饱饱的。
淼淼疯狂点头,回头要撒娇时,后知后觉跟来的是爸爸,一时之间有点犹豫。
周以臣手扶着儿子脑袋,跟拄着根拐棍似的。
“来半斤。”
“好嘞。”
等待的时候,有个人从后厨窜了出来,手里拿着抹布在窗口来回擦,奔着周以臣那位置。
“团长,有发现,昨晚上有九团之外的人来翻账本,改了点东西。”
“人抓住没?”
“当场抓住的,另外那个小食堂也有人去!”
相比较大食堂的素,小食堂供应多,五花八门,采购弄到什么都能做,价格自然贵一点。
周以臣:“直接送去纪检,我们不沾手。”
“九团那边要通知吗?”
“随便。”
反正接食堂时,账目划分了。
他收到什么,就登记什么,以前烂账别想沾他边。
“给,饼。”
“爸爸,我还想喝油茶。”
“我早饭做了汤,油茶下次喝。”
“那好吧。”
擦窗台的小伙子忍不住掏了掏耳朵。
他听错了?
团长在家做饭?
“臭小子,你干什么呢!脏不脏,赶紧去洗手,再让我碰见扣你纪律分!”
“别——”
他跑到后面洗了手,看到洗碗的战友,凑近小声说:“我刚刚听到了,咱们团长家里,饭都是团长在做。”
“吹吧,团长那手是端枪的,怎么能拿锅铲。”
一扭头。
“听说没?咱们团长在家都听老婆的。”
“听说没?咱团长妻管严!”
“听说没?团长怕老婆!”
“那之前说团长在家带孩子的谣言,兴许是真的!”
“那詹营长是不是得准备卸胳膊给咱们团长玩儿?”
“……”
尚不知流言在散播的周以臣,回城路上瞧见一辆辆车开出军区,扫了眼车上的人,是四二师的人。
他皱眉,最近没什么行动处才对。
云木香等父子俩回来时,装了两碗红菜汤,给刘王一家送一碗,感谢昨天她们愿意站出来。
带着空碗回家,刚到门口,就听到后头传来的铃声。
回头,就对上周以臣沉思的面容。
“周以臣,你骑车发什么呆,你还带着儿子呢。”
周以臣回神,顺着老婆开的门直接把车子骑进去。
“儿子,怕吗?”
“不怕!爸爸腻害!”
“……”
周以臣把小马屁精给抱下来,“赶紧去洗漱。”
“好哦。”
云木香盯着儿子的空档,瞧见周以臣已经端碗吃上,两分钟内,清空碗里的东西,最后撕下装酱饼的一角,捏住昨晚上炖鸡贴的饼子,那是昨晚上留给他的晚饭。
周以臣一边吃一边往外走,“老婆,我还有事,先走了。”
“你不睡一会啊!”云木香追出去,人已经戴上帽子,背对着她摆摆手,“晚上回来睡。”
云木香担心两秒,心里捉摸着,要不要上山搞点东西,泡两罐药酒。
只玩早饭,叮嘱娃娃中午做什么后,她推车走出院子,抱儿子上车时,刘艳婷回来了,急匆匆地往家跑,都没注意到她这么个大活人站路边。
她看着刘艳婷的背影。
“儿子,等我一下,我回屋拿个东西。”
厨房找到正洗碗的娃娃,冲它嘀嘀咕咕交代一番,才转身离开。
去到学校,云木香算着时间,故意同脚步匆匆的娄思华撞上。
“校长,早,是昨天没睡好吗?你脸色有点差。”云木香打了个响指。
“没有,是学校临时有安排。”
原本要走的娄思华停下,沉吟片刻,问到云木香。
“报道第一天,以前是交完费,领上书就可以回家,不过许多同学家里孩子多,比较困难,我想,要不要直接老师带着孩子们抄书,会写字的写字,不会写字的帮忙,给一些家庭减少负担。”
云木香摇了摇头,“校长,孩子玩心中,不会乐意被拘在学校里。”
“你有什么好办法吗?从今天开始,上课期间学校校门都将封锁。”
云木香轻笑,“那要分情况,看是每天,还是只有今天。”
“课程正常后,锁校门对孩子没影响。”
“那就只有今天,简单,军区应该有自己的放映员吧,开学第一天,给孩子们放场电影,我看学校小礼堂建设的挺好,不能浪费呀。”
“放《渔岛之子》怎么样?讲得是小孩子抓特务,我之前单位里曾经组织孩子看过这个电影之后,就有小孩发现邻居不对劲,抓捕成功的例子,那之后有新生入学,就会组织看一遍。”
娄思华没看过这个电影,可听云木香这么一说,看她的眼神带着打量。
云木香坦然接受,甚至提出建议。
“如果小礼堂位置充足,还可以邀请其他不上学的孩子一起来看。”
“好,这事交给你来办。”
云木香委婉拒绝,“校长,我这边还要接待学生,宣传看电影的事,让曲老师去吧,她正好住在筒子楼那边,认识的人也比我多,方便沟通。”
娄思华看云木香的眼神更温柔两分。
“这可是个立功的好机会,你确定要推给她?”
“校长,都是同事,我和曲同志是私人矛盾,公事上我不能破坏团结,这是原则问题。”
“好好好,那你通知到小曲,让她上午去请电影放映员到学校来,开播时间定在十二点,下午两场,让她宣传到位,十二点一到学校会关门,再进不来人。”
“我记住了,那我和其他留校的同志一起准备一下,毕竟那么多孩子,不安排好怕是要炸锅。”
“说得对,你放手去做,一会我去跟潘校长说,让他帮助你一起。”
“谢谢校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