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Chapter33 浮云遮日

从那头回复曲开颜, 干脆把东西烧给他的牌位起,大小姐虽然迟钝,但也彻底后知后觉了。

甚者, 有点稳操胜券感。

他就是生气了, 吃醋了。

周乘既吃醋了。

这个信息于曲开颜无比欢愉。更像爽点。总之,她坚定要把陈家的座上宾指使出来。

盼盼看到开颜重新捧着个手机忍不住地笑, 便知道又白瞎了。

坚决分不了了。

那头, 江岑call助理保姆车来接他。曲开颜不让, 说等人来了,你再走。

江岑不爽, “凭什么?”

“凭我曲开颜光明磊落,我就是和前度一起,也不乱搞男女关系。”

说罢,抓着手机去化妆了。

江岑指指开颜这一身,“你要不要这么处心积虑?”

曲小姐始终如一的穿衣自由,“我喜欢,我乐意。我穿出来自然是先取悦自己,再取悦他人。”

江岑心知肚明还要讲出来, “你这不叫取悦,叫勾引。”

“哦,那就愿者上钩吧。”

周乘既到的时候,是盼盼家的阿姨开的门。

阿姨每天下午来做定时保洁。以为是盼盼的朋友, 先是请人家进来了,再和盼盼咬耳朵, 说新男朋友呀?

孟盼盼双手插兜地走到玄关门处,当着阿姨的面,冷嘲热讽, “不是我的啊,是人家开颜的。”wutu.org 螃蟹小说网

周乘既把手里的咖啡递给她,也好记性地称呼盼盼孟小姐,最后表明来意,他是来找曲开颜的。

盼盼接过打包袋,扯开一看,哈哈,正如开颜所料,没给江岑买。

盼盼当即有点喜欢这个有仇必报的男人了,哪怕是这种呷醋的小性子。却没有大方待客地即刻请对方进来,而是有点趁火打劫的意思,故意来回踱步、上下打量这个周乘既。

“你怎么就是个独生子呢,你爹妈基因这么好,就该多生几个的。这样,我和开颜做一对……”那个词,盼盼死活想不起来。

被参观的本尊好像也不恼,干脆提醒她,“妯娌?”

“对,就是这个,妯娌。”

“是的,很抱歉,没达成孟小姐这个世俗的想法。”

短暂交谈,盼盼好像已经懂开颜中意对方的点了。冷静里不乏一些俏皮的诙谐。

上乘的皮囊,最怕撑不起里子的筋骨。

盼盼作为局外人,总归是清醒的。其实她也有糊涂的时候,她被一个男人来回骗了一大笔钱的时候,开颜也可以十万分的清醒骂盼盼,你到底图他什么,啊!

盼盼那时候恨不得得罪她们所有的闺蜜,就是不肯清醒,我就是图他看着我啊,图他轻轻松松能主张我所有的情绪啊。我又不缺钱,如果钱能拴住他,那就这样也不错。

后来她还是和那个男人决断了。

盼盼以为告诉开颜的时候,她会狠狠嘲笑她来着。没有,开颜只倨傲地叹气,说这样不健康的快乐,早戒早好。

任何时候与渣男的决断,都该是喜悦的。不必气馁。

现在轮到开颜沉浸在这种情绪密网里了。看得出来,这位周先生是个正派人,但没有人规定,正派人在感情里就不出手伤人的。

闺蜜的定义就是无条件站自己朋友。

总之,我管你多好看,家庭多优越,害我姐妹自怨自艾,就不是正缘。

盼盼帮开颜分析,却不是帮周乘既说话。她只是像当初开颜那样,努力帮朋友找回最理智的清醒。

“周乘既,开颜跟你讲过我们家做什么的吗?”

对面人一袭正装,难得是个绝顶的衣服架子。西服正装最容易检验一个男人的品味和教养,因为太多的细节可观。眼前这位,不但穿得得体熨帖,还站有站相。饶是盼盼这样地主婆地为难着他,他听人说话会注视你的眼睛,轮到他掌握话语权了,他也会绅士地照顾女士的身高,略微颔首垂眸地同你说话,“没有。但她说过,你母亲信佛。一向吃素,偶尔会跟菩萨告个假去吃肉。”

盼盼不是被开颜的大嘴巴逗笑的,而是周乘既正经复述开颜讲过的话,非但很符合开颜的风格,而且足见诚意。

一个人,当真留心你。他愿意处处是伏笔处处是记忆。

盼盼告诉周乘既,他们家做酱油工厂的,很质朴很老土的小作坊起步,父母原本文化水平也不高,尤其她妈妈信佛。老母亲坚定着很多老礼不准被打破,其一就是有客留宿,哪怕是夫妻,也必须分开睡。

这于孟家是礼数,也是风水。孟母坚决不允许盼盼打破。

“所以你听懂了吗?我为了我爹妈的生意,留宿也不会打破风水。”

周乘既无甚情绪起伏,只好脾气地征询主人,“我可以进去一下吗?”

“不可以!”

那头,二楼楼梯口,有人款款而下。曲开颜身后便是江岑。

她只着一件90*90丝巾穿搭成的抹胸上衣。丝巾对折,再对角线长度当系绊绕到身后结一个活结。

昨晚宿醉,裙子早脏了,她身上这一套,丝巾和裤子都是顺的盼盼。

曲开颜径直走过来,落拓松弛的情绪到眉眼,像极了她立春在陈家出现那会儿的倦怠却强济精神。

像只猫,翻她要的福袋。结果,打开,当真只有两杯。

黄油啤酒,最近跟风着喝得。

曲开颜只啜饮了一口,便搁置了,放到周乘既手里。

“你来晚了。”

迟到的人,摆出一副死者已矣的倨傲,“因为一开始定的规则就不公平。”

曲开颜想当着朋友的面取笑他的,可是你还是来了。

但想到盼盼堵着他这么长时间,江岑又暧昧地搭在开颜光着的肩膀上,曲开颜一耸肩,抖落掉他的手。

她有意解围周乘既,“我妆还没化好,你进来等我一下。”

江岑却拦住来人,“不介绍一下吗?”

曲开颜瞪一下江岑,“谁不认识你啊。介绍什么。”

结果,周乘既率先递手了,开门见山,“周,乘既。幸会。”

江岑一时被这位周某人信誓旦旦的社交手挑衅到了,他去交握的时候,对方严阵的礼数,点头之交。随即被曲开颜提线木偶般地拉走了。

主人盼盼骂骂咧咧,“喂,我还没同意他进来呢。还有,周乘既你凭什么加姜疏桐微信不加我。哼!曲开颜,你真是女大不中留啊。喂,我跟你们讲哦,和好归和好,亲亲抱抱就拉倒啊,不准在我这里di啊。”

直到曲开颜把周乘既拖到她刚才洗漱征用的客用房间里,才看到他手里那杯黄油啤酒,泼了他一袖子。

洇出好大一块咖啡渍。曲开颜要他去冲一下。

周乘既没有听,却是就着手里只剩半杯的咖啡,轻抿了口。

刚才曲开颜已经喝过了,她定定看他一眼。周乘既微微出神貌,淡淡解释,又像声明,“口渴。”

“好喝吗?”她问他。

“一般。冰一化,更清汤寡水。”

“那是你迟到了,什么都有赏味期限的。”

“我明明很抓紧地赶了。”

曲开颜以为他在说眼前的咖啡,她就是个沉不住气的人,“我说你的工期,你明明周六就结束了。”

周乘既远比她紧扣主题,可是想给她的惊喜,一样还没达成。

“你明明周六就可以回来的。你回来了,我就不会答应来盼盼这里,也不会被你骂这一通。”曲开颜的口吻一时极为的孩子气,是控诉也是失落。

远水救不了近火。他也只能先正名自己,“我没有骂你。”

“你有。周乘既,我长这么大,都没有被哪个男人这么傲慢地骂过。”

面对控诉,周乘既只能难辞其咎。他心里忖度着答案,依旧还是跟她确认了,“我哪句骂你了?”

“你要我在你奶奶那里闭嘴。”

“我是这样说的吗?”

“就是!”穿着件丝巾抹胸的人,骤烈起伏情绪。看起来,叫人心惊胆战的。

“我是说的……”算了,这个时候跟她争也是错。“好了,你不见她就是了。”

这话听起来怪怪的。曲开颜这种不会绕弯子的就粗劣理解为,周乘既压根不想带她见家长。

不见就不见。谁稀罕见,谁稀罕你们这种文化家庭的立规矩。

她一时沉默。

对面的人,陷入一种五迷三道的**阵里。也跟着一时失察,聪明反被聪明误。他以为大小姐的沉默是暧昧,是默许。

才试探性地朝她迈出一步。

一身清凉的人,扭头就进洗手间了。

卧房里的人,几乎是棘手地把自己的三魂五魄拣起来,才怔怔朝她去处去。

曲开颜一只手撑在化妆镜前,细心且老练地勾她的眼线。

周乘既倚在门框边,百无聊赖,已经喝完他手里很差劲的一杯咖啡。随手把空杯子搁在洗手台盆上,房间临时主人很不乐意的样子,直接给它拨到地上去了。

门口的人轻笑一声,这才俯身捡起来,郑重扔到洗手间的垃圾桶里。

此刻,他已经越过她的站处,在曲开颜的右手边了。

他拿她刚才的建议逗趣她,“你好了吗,我袖子脏得我难受。想冲一下。”

说着,他已经把西服外套脱了下来,外套不管,随意搭在门把手上,却是想洗一下衬衫袖管。

曲开颜关键时刻磨蹭,像极了商场要出库的车子,结果迟迟不出来,让后来的车主走也不是,等又干着急。

周乘既解散那只脏污的袖子,再急他也不能把她搬开,只耐着性子,只手撑在这一边的台盆上。

侧身端详着镜前人,片刻,忽而问她,“你天天几点起来啊,化妆手艺有点慢。”

大小姐即刻凝眉,扭头来,两瓣红唇鬼魅妖冶,“谁手艺快啊?”

周乘既面上平静的镜子瞬间崩裂,他的错,他就不该没话跟她找话说。还是女人最擅长的领域。

这个话题揭篇不谈。良久,他才重新开口,“我昨晚回去,不全是回家。”

周乘既承认,他是顺道回了趟,“这些年我在P城,鲜少顾家的。我同你说过的,我妈病了一场,他们全没告诉我,我知道的时候这事过去大半年了,我当时脑子里訇一下,想说,为人子女做成我这样,大概是很不合格的。”

“春节里,也许诺他们,来江南会多些回去的机会。”

“可即便这样,我回去也是有些私心。”

曲开颜这才扭头过来,看他,也等着他的下文。

“你那天在我车上,信誓旦旦问我,回去会不会给你带你爱吃的。以及,到底我自己的地盘,能帮你找到那个水龙头的机会多一点。”

曲开颜一下子眉头打结了,缓缓,才试着跟学霸对答案般的小心翼翼,“你是说,你回去帮我带盐水鹅还有把我找水龙头的?”

“五五开吧。回家一半,你一半。”

曲开颜张张嘴巴又紧抿了起来,建设一番,才试探着开口,“你是猪啊,我就说说而已。那个水龙头不过是我逗你的把戏。喂,周乘既你到底怎么考上P大的啊,这都看不穿。”

岂料对面人再严阵冷冽的目光到口吻,“是了,你不招惹我,我也不会做这些傻事的。”

曲开颜整个人愣在那里。一颗心提起再被人摘掉扔进沸水里的骤烈。

她搁下了手里的眼线笔,瞥一眼镜中完美服帖的妆容,再扭头来,她径直告诉眼前人,“江岑……我的意思是,他不喜欢女人的……”

“我知道。”

曲开颜眼睛一瞪,“你怎么会知道?”

“猜的。从你所谓的前度,到刚才他搭在你肩上,你的表情。”

“你扯吧。”曲开颜才不相信他一个直男能看穿。

有人继续论证脸,“起码你看着我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大小姐呸他,“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哦。”

“我也该相信你,曲开颜不会这样的。她顶多脾气大了点,妖娆任性了点,即便她把我气得要呕血,那也是她混账而已。”

有人笑得咯咯地,扣他字眼,“你哪里呕血了,呕给我看看。”

周乘既抬手,给她看他的袖子。咖啡渍之外,还有个烟灰燎的黄斑,他说就是他气得挂了她电话抽烟掉上去的。

“你就这样去陈家赴会的?”妖娆正主,忽地抬手臂,甚至稍稍踮了踮脚尖,才够准确无疑地圈住他脖颈。

周乘既一时不疑她是如何知道的。只觉得感官里,有什么孤孑的魂附在了他身上。

凉凉的,柔软馥郁香气的。

四目相对里,他凭着荡漾的本能把手去环腰的人托抱到镜前台盆上。

呼啦啦,曲小姐的化妆包散了一地。

里头的水乳精华,俱是玻璃瓶的。她都没来得及骂莽撞的人,你弄的,你给我……

最重要的字眼被吞噬掉了。

一点一点,连同曲开颜能呼吸的空气,都被头颅在上的人掠夺走了。

周乘既电话里那样凶,曲开颜气他温柔镇静的品质全是装的。此刻,四片唇纠缠到一块去,被压制在光影之下的人推了他胸膛一下,周乘既才混沌初醒般地“嗯?”出声,思绪像疯狂汲取水源的海绵,一点点回弹回来。

温柔沉寂的人,用目光寻问,气息追随,这才重新衔住她。

曲开颜在他唇上任性咬了口,暂时格开的距离,彼此呼吸起伏,她怪他,“你宁愿承认你做傻事,也不愿意正面告白喜欢我。”

“我不喜欢你,给你表姐微信?你装你表姐的口吻给我发微信,我打电话给你?”

曲开颜得意便猖狂,“谁知道你。你万一就有喜欢人妇的癖好呢!”

这一回,周乘既一手箍她的腰,一手扶在她脑后。看似扶,却像扣着她脑袋。

让她无处可逃,也乖乖闭嘴。

这个吻,蛰伏缱绻,耳鬓厮磨。

直到曲开颜伏在他襟前短暂找回氧气时,故意把被吃花的口红的蹭他衣服上,一并怨怼他,“原来周工的好行头都留着上班穿的。”

周乘既不动声色伸手抬她下巴,拨怀里的人正视他目光,“你扯。我明明穿给你看的。”

曲开颜眼里有浮光一闪,八爪鱼地缠到他身上去。

饶是周乘既有心理准备,依旧被扑过来的人弄得措手不及。

有教养风度的周某人一心还惦记着是她闺蜜的地方,托抱着曲开颜,也温柔提醒她,“别闹。”

曲开颜这点定力还是有的,她还不至于在盼盼这里折腾出什么动静来。

只是她作妖穿的丝巾抹胸,身后系的是个活结。

二人肢体纠缠间,身后的结松滑开了。

桑蚕丝的方巾面,像浮云遮日般地盖住托抱人的脸。

牵连着她一身的香气爬进他的骨血里。

曲开颜一时惊喘,一时又笑意吟吟。

不算大的化妆卫生间里,跌宕一阵脚步声,周乘既把妖精一般的人重搁回洗手台盆上,他依旧欺身来,足够的耐性与气力,随即发挥他谈判人的技巧,结案总结,最好签字画押,“所以,怎们说了?曲小姐。”

“什么怎么说?”曲开颜要重新穿好,就得重新整理对折再系紧。她没回答他的问题呢,先叫他先出去。

周乘既不听她,管她要他的答案。“是吗?”

曲开颜以为他要问,是你男朋友了吗。

结果,周乘既问的是,“我能说你是我女朋友了吗?”

哼,果然男人都是自我动物。

终究,曲开颜也不忸怩了,“是啦是啦。你先出去一下。”

自我动物即刻宣示主权,周乘既名正言顺地杵在她眼前,“那都是你男朋友了,为什么还要出去。”

这个人!

去而复返的吻重新落下来,曲开颜一时大意,任由他们之间的那条丝巾滑落掉地上去,她一时惊一时咋的,想指使她唯一的旁观者给她捡起来呀。

周乘既领命般地俯身去捞起那要命的丝巾,拈在手里,却不急着归还给着急的人。

“穿这个也是给我看的,对不对?”

曲开颜拒不承认,甚至吆三喝四,“快给我!”

一身熨帖无误的人,把大小姐的荣耀也是短处捏在手里,他好好问,便要她好好答。

被这个人严阵逼供般地问了两个回合,那头的人才马虎精地承认了,“是的,穿给你看的。”

审讯一切程序正义的人,这才径直走过来,他没本事帮她把这丝巾再穿搭好,只无厘头地披在她肩上。随即密密的吻一路落下来,昏昏然里,周乘既摘开了曲开颜捂在胸前的手。

“……呜……周乘既,你不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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