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老陆的选择

孟荧发誓自己就算是一朝穿越到八·一三大轰炸的那一天,都没有这么想问候老天爷亲娘的冲动,这下可总算体会到郑耀先的痛苦了,不过下一秒,她就发现了一丝丝不对,赶紧问系统:“不对啊,我一没加入军统二手上没有血债,按照党的政策,他凭什么抓我啊!?”

系统哀嚎,“你不觉得这两条郑耀先都犯了吗?”

“那也不对,党的政策不允许株连的。”开玩笑,这辈子咱们可是学习过党章的人。

“所以,他的上级袁农在这个计划提出时就严厉地制止了他,孟队长本人也是很犹豫,甚至说他目前还在犹豫。一方面是手下队员的惨死,另一方面又有纪律和对你本人的不忍心。”系统有了点高参的意味,“还有,这是国统区,大庭广众他也不方便动手。你别停,去前面□□去,对,高喊拥护政/协,打倒独|裁。”

“你这什么破注意,刚才我看见路边上好几个军统的熟面孔。这不是上赶着让戴笠注意到我,牵连出六哥老陆来嘛,对了,老陆.......”

孟荧认路的本事不差,知道这条路离老陆的医馆不远,而且更方便的是沿途都是民生区域。想到这里,她鼓足勇气,提起脚步就走。万幸今天穿着简单,又没穿高跟鞋,这一路强打着精神,在稀薄的午后阳光下,孟荧看着一路上普罗大众的喜怒哀乐,逼迫自己冷静地走到“回春医馆“。

果然,游击队的人一路都没有下手,等到了老陆不可思议地把她拽进内室准备教训,她就像脱了水的鱿鱼一样瘫倒,陷入了昏迷。

她仿佛记得,自己在进入黑暗前,迷迷糊糊地说了一句,“救我......”

而几乎在同一时刻,处于山城高地的玫瑰饭店外骤起枪声,尖锐地机械声惊散了民众,招来了军警,也无可避免地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

血海深仇,谍影无踪,最终无可救赎。

“宿主,宿主,你还好吗?”系统又在孟荧耳边咋呼,“这次真不是我召唤你啊,你的身体怎么这么差,补了药丸也只是起了几天的作用。”

孟荧不想理它,这破系统又在自欺欺人了,怎么回事它不清楚吗?“我这具身体要是不行了,你能不能另换宿主呢?”

系统这下声音都变了,“宿主,你说什么呢?”

“我知道至少得撑到49年,任务才算完成。我也想亲身经历新中国成立这样伟大的时刻,想改变一些我们先烈们的命运。可我现在用的身体我知道,要不是这些年有加成作用,早就不行了。心肺损伤,又是在这个年代,早晚有撑不住的时候。”不是她故意说丧气话,二十左右的身体经常性陷入昏迷,伴随着隔日发作的呼吸不畅和肺部疼痛,她怎么说也是当过护士的人,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系统就算能弄到一些神药,终究治标不治本啊,心肺严重创伤,在战火中还活了近十年,她已经算是奇迹了。

她正想和系统好好谈论一下这个问题,忽然意识开始清明,她苏醒过来,发现自己在会春医馆二楼的诊疗室躺着。隔壁的陆昊东听到动静,赶紧过来给她把上了脉,忍不住说:“我滴小祖宗,到底什么事,这样危险的日子,你怎么出来了,还到了我这里来。”

孟荧追问:“危险的日子?”总不会游击队给要绑了我的事您知道了吧?

“是啊,中统的高占龙,今天被‘风筝’干掉了。现在半个山城都封了路,你正好歇歇吧。咦,你的脉相不好,最近按时吃药了木?”

孟荧哪里敢说您的苦药我拿回去就不带吃的,加上她也确实被另一个消息震惊了,“高占被龙......天啊,你们胆子太大了,他可是中统一方大员啊。六哥马上要回家里,万一中统发了狂报复,借刀杀人怎么办?”

陆昊东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说:“那也没的办法,深层的原因不说,但就他几乎查掉了真儿的底。如不除去,对你们都是隐患啊。”

“是啊,真儿姐还没有消息吗?”孟荧忧愁道。

“没有啊,对了,你到底来做啥子?”陆昊东不是轻易被糊弄过去的人,好在孟荧也没想糊弄,前因后果这么一说,气的陆大夫差点变孙行者,八字胡都要翘起来了。开什么玩笑,搞地下/工作的同志已经很艰难了,你们还这样擅自行动,无组织无纪律。这位老地下党几乎丧失了以往应有的职业素养,用孟荧听不懂的各种南方方言低声骂了几分钟,才稳住了神,换上四川话道:“孟荧同志,这事你完全没得责任,当时的处理也是无奈之举。但是对‘风筝’,还是要保密,这样的痛苦他经历的太多,就不要刺激他了。至于你说的人我会向川康党委要求严惩,龟孙,败坏我们党的形象。”

孟荧答应了,不答应还能怎么办,找家长告老师,别开玩笑了?地下工作者就像是暗夜行者,光荣与你无关,委屈却不会少,这都是入门的时候郑耀先教她的,所以他一直将孟荧当作外勤使用,也正是因为没有过强的素质,干这一行只会让自己死得更快。

孟荧虽然敬重、感激郑耀先,却也不觉得他事事都是英明神武的,就如同杀高占龙这件事来说,现在也可以猜到就是为了让戴笠无暇顾及她的去留而走的险棋,更是为无数死在他手上的同志们讨命,但终究是太过冒险了。而且她隐隐感觉到,这件事一定会引起极大的负面影响,影响面恐怕不止于老郑和她。但她也不会再说什么,木已成舟,而且公平来说,换了她,能做的更好吗?挑毛病总是容易的。

可能老陆也有同样的心思,长长叹息一声,道:“你啊,好好歇一歇,药我会让伙计煎好,这这里喝了再回去。”说罢他就起身要离开了。

“老陆同志。”孟荧叫住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缓缓道:“要不,你出去避一避吧,我总觉得这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结束。”不过她最后还是补充了一句,“我知道你是上级,按道理应该使我服从你的命令。这是我的建议,希望您考虑一下。”

“我晓得你的建议是好心,但我不能离开哩。”老陆沉默了一会,声音低沉地说。孟荧心如猫抓,有心再多劝几句,却被陆昊东挥手打住。他背过身去面对着窗外残阳如火,缓缓说道:“‘风筝’是我党插在敌人心口的尖刀,但如果失去了线,任他再多的能耐,也无法受党的指挥。所以我不能撤退。如果我走了,上级也要换别人来,这样不仅增加你们暴露的风险,还要加上磨合的时间。身为共/产党员,我没别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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