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nbsp; 你是喜欢他的,不是吗?

50

干净纯白的信封, 是一行透纸背的俊逸字迹。

——【沈祺然先生收】

沈祺然认识邵行的笔迹,所以看到它的第一眼,就能断定这是来自邵行的亲笔信。立刻捡起它, 坐到桌前拆开了信封。

昨天写了两页纸, 对方也回了两页纸,沈祺然粗略估算了一下, 对方的字数并不比写得少,甚至还多出一些。

信的内容如下——

祺然:

展信安好。

时间的确过得很快,距离我们上次见面已过去近半个月。母亲她们也很想念你,托我询问你结束交流的准确时间, 并期盼你早日归来,和大家重聚。

默黛尔音乐学院毕竟是帝国内顶级的学府之一,学习氛围自然浓厚。听你说起交流的见闻, 的确有益,我就读莫利亚学院时, 没有参与过这样的交流项目, 现在想来, 有些可惜。

你委托1号拍给我的“极光星云”,的很美, 我非常喜欢。这奇异景『色』固然难得,但平凡的星空夜景我也一样喜欢,你说昨晚夜空里的星星很漂亮,可惜未能看到你拍的图片,是十分遗憾。

王都的天气不如你那边好, 昨天夜下了很大的暴雨,庭院里的不少花草受到折损,梅姨想要更换一批新的花草, 她询问我的意见,我对这方面不太精通,所以想问问你的意思,不知你喜欢什样的花卉植物?现在采买种植,等你回来时,就能看到新的庭院景『色』了。

…………

……

沈祺然本以为邵行的书信措辞严肃,如公文般端正古板,没想到还挺亲切随和,如闲话家常一样娓娓道来。甚至忍不住去想象邵行在写这封信时是什模样——是如往常般冷峻表情,像批改公文一样严肃认真地写信;还是神态放松随意,提笔一气呵成?

这想着,沈祺然忍不住勾起嘴角,轻笑起来。

突然觉得,每日一封信的任务,似乎也不再那样令头疼了。

***

事的发展就是这样出人意料,却也在情理之中的继续了下去——沈祺然和邵行,就这你一封我一封的,彼此写起信来。

每天晚,沈祺然都会把写好的信交给1号,然后第二天早上,总能衣服口袋找到邵行寄来的回信。

其实沈祺然很好奇1号是怎么做到横跨两个星系完成书信转送的,猜测是军部有某特殊的传送渠道,邵行和1号都没有细说,那肯定是涉及了机密,自然也不好意思追问。

但这厉害的功能居然用在自己和邵行的书信往来上,怎么想都有点公器私用的嫌疑。沈祺然觉得惭愧的同时,心还有异样的感觉,可到底哪里异样,也说不清。

与此同时,沈祺然和夏舒允的合奏练习,也开始了。

们选择的曲子是夏舒允的一首原创乐曲,沈祺然在其基础又进行了一些改编。沈祺然弹钢琴,夏舒允拉小提琴,两人一起琢磨了两天,才最终定稿,之后就是抓紧时间练习,努力磨合了。

练习的过程中,两人仍对曲谱进行一些微调,沈祺然发现夏舒允的悟『性』真的很强,好几次改动都让十分惊喜。

“你的好有天赋啊。”忍不住赞叹道,“你是从什时候开始学音乐的?”

现在夏舒允面对沈祺然时,已不像最开始那样拘谨,沈祺然每次有什疑问,都知无不言,话明显多了不少。

“正式学习是在进入默黛尔音乐学院后,但对音乐产生兴趣,应该是从出生时就开始了。”笑了笑,好看的眉眼弯起来,像小王子一样俊美漂亮,“福利院的妈妈告诉我,我还在襁褓的时候,只要一听到音乐,就会激动得手舞足蹈,还跟节奏咿咿呀呀地哼呢。”

沈祺然怔了怔,注意力完全被另一个信息点吸引了。

“福利院?”迟疑道,“你难道……?”

“嗯。”夏舒允点点头,表情没有任何不自然,“我是孤儿,从小在福利院长大。我原本是塔克尔星人,那个星球在天琴星系和克米星系的交界处,不是很太平,十几年前发生过虫『潮』之患。”微微一顿,声音变得轻了一点,“时……死了很多人。”

想到自己在星舰上看到过的那本《帝国战争史》,面似乎的确有一场战役是发生在塔克尔星附近的,沈祺然的心顿时沉重下来。

“抱歉,让你想起了不愉快的事。”

夏舒允摇摇头,甚至还笑了笑:“那时我太小了,什都不记得的,其实我觉得自己也没有吃多少苦,福利院的妈妈们都对我很好,后来我还得到了好心人的资助,才能来这好的地方学习音乐,我觉得天还是很厚待我的。”

沈祺然却很难像对方一样笑出来,想到对方年幼丧亲,孤身来到默黛尔音乐学院求学,却又在学院里遭遇了那么多事,甚至现在还在被全学院的人抵制和排斥,的心就很复杂。

“你别『露』出这表情。”夏舒允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我说这些,并不是想让你可怜我,你别这样,祺然。”

“我不是可怜你,我只是……”沈祺然几乎说不下去,很难形容自己的心,就是觉得事不该是这个样子,觉得夏舒允是无辜的,但那些人的『自杀』却又过于巧合,甚至前阵子,也为怀疑夏舒允拜托1号调查这件事。

哪怕愿意和对方搭档合作,自己或许和那些相信谣言的人也没什区别,这个认知让沈祺然觉得难过和悲哀。

夏舒允静静地看,突然开口说。

“你是不是也想知道,那些人的死和我有没有关系?”

沈祺然没想到对方竟主动提起这个敏感的话题,不由得愣住了。夏舒允轻轻地眨了眨眼睛,然后望向窗外,夕阳正从西边的天空慢慢垂落,宛如一个正在沉没进黑『色』海洋的滴血巨轮。

“其实……我也不知道。”的声音平静到麻木,眼底却充满了『迷』茫和痛苦。

“我没有想害任何一个人,但身边的人总是出现意外。所有人都说是因为我的问题,是我的精神勾动了们颓丧抑郁的负面情绪,虽然……虽然我经受过无数次检查,数据显示我的精神是正常的,可久久之,我也怀疑起自己,甚至想要放弃音乐——为我害怕使用自己的精神,更害怕自己用精神弹奏出的音乐伤害到更多无辜的人。”

这个世界的音乐,几乎离不开精神。

如果那些事起,就必须要放弃自己挚爱了十几年的东西;但若那些事与他无关,又不明白为什所有『自杀』的人都是与有过接触的亲友。比任何人都想要知道相,也比任何人都要痛苦,但没有权利倾诉这痛苦,为他是被审判的那一方,是一个千夫所指的罪人。

沈祺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任何安慰的话在此时都是徒劳的,良久,才轻声道。

“你不需要放弃音乐,就算没有精神,你依旧可以演奏音乐。”

夏舒允的目光突然有了细小的光彩,收回视线,微笑说:“对。”

将手的小提琴架上肩头,轻轻拉弹出一段节奏,沈祺然立刻就听出来了,这是r先生的《小夜曲》。

“在我最绝望的时候,我听到了这首曲子。”夏舒允喃喃,语气带着虔诚的感激和痴『迷』,“我第一次知道,吸引人的音乐,原来还可以这样表达。”

“我甚至觉得,可能一直以来大家追求的方向是错误的。我们在用精神引导听众绪的路上走得太极端,强制地把音乐灌输给听众,这和给人下『迷』『药』有什区别?”少年越说越激动,完全一改刚才的颓丧低『迷』,眼里迸『射』出耀眼的光,“们以为音乐就是情绪的表达,是情绪的释放,精神是唯一能传输完美音乐的途径,这其实完全扭曲了音乐的本质,们根本不懂什才是真正的音乐!”

虽然沈祺然也觉得这个世界的音乐有些极端,但对精神的研究到底不如原住民透彻,感悟也没那么深,所以两形式的音乐孰优孰劣,并不敢妄下定论,毕竟艺术是一很自由的东西,文无第一,音乐也一样。

“这两种形式,其实各有所长吧。”沈祺然说,“也不能偏颇地认为哪一就一定胜过另一……”

“不。”夏舒允似乎已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喃喃,“我总觉得,如果再一味追求精神音乐,迟早会出事的……”

突然止住话头,像是猛然清醒过来一样,满含歉意地对沈祺然说道。

“抱歉,我、我刚才过于激动了……其实我说这些,只是希望你不要再怕我。”像是担心被拒绝一样,很快又小声补充了一句,“你不要怕我,我保证绝对不再发生那种事,我再也不弹奏使用精神的曲子了。”

沈祺然笑了,拍了拍的肩:“放轻松,我本来也没有怕你。”

夏舒允很感动,伸出手,似乎想要握住那只手,但终究没有那个勇气,所以他的手只是落到沈祺然面前的钢琴上,弹出一个单调悠长的琴音。

“我以后再也不弹奏使用精神的曲子。”少年凝视洁白的琴键,自言自语。

“……再也不。”

***

一个周后的课堂合奏小测,十分成功。

勤奋的练习没有白费,沈祺然和夏舒允配合默契,两人合奏演绎完毕,室里鸦雀无声,还是欧瑞和奥文最先鼓起掌,其他人才如梦初醒,纷纷开始鼓掌。

大家之所以是这个反应,倒不是他们听得多入『迷』,是这非精神的合奏形式们从未听过,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很不错的演绎。”老师也鼓掌赞叹道,“这形式以前也有学生大胆地尝试过,但配合和节奏远没有你们两人好。”

就像先锋戏剧一样,学院作为独立于商业社会的象牙塔,自然有很多充满理想的学生和老师在不断尝试创新,努力拓展音乐的边界和更多可能『性』,无精神演奏就是其中一,所以老师虽然惊奇,倒也并不特别意外。

“这是夏舒允同学的原创歌曲。”沈祺然对老师说,“我只稍微改编了一点点。”

“的吗?”老师惊喜地看向有些腼腆的少年,赞誉之溢于言表,“这首歌很不错,夏舒允同学,你以后可以继续做这方面的尝试,应该会有很不错的成就。”

太久没得到过来自师长的肯定,夏舒允高兴得脸都微微涨红,有些人立刻不太乐意了。

“切,也只能尝试这非精神乐曲了。”说话的人明显对夏舒允有偏见,声音阴阳怪气,“靠小众音乐博人眼球罢了,有什了不起的。”

沈祺然皱了皱眉,老师也严肃道:“非精神乐曲是一个值得探索的方向,有些同学具备这方面的天赋,致力于此未尝不可,这也是一个很好的出路。”

不过她的目光转向沈祺然时,又换了一说辞。

“然,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精神音乐仍是目前的主流,也是发挥出音乐最大价值和潜的最好途径,对我们大部分人来说,专心研习精神音乐才是最好的选择。”

看到老师目光中暗含的鼓励和期许,沈祺然礼貌地笑了笑,不置可否。一首旋律优美的好歌并不是那么容易创作出来的,但若有精神辅助,再平淡无奇的旋律也依旧能让无数人感动和沉『迷』,两者相较,自然后者的收益更高,所以老师才劝将更多精力用在精神乐曲上,这也是无可厚非的。

表演完毕,沈祺然和夏舒允回到座位。夏舒允欲言又止,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小声问沈祺然。

“你认可老师的说法吗?”

沈祺然看向:“嗯?”

“你以后会把更多精力放在精神乐曲上吗?”

其实沈祺然对精神乐曲没什偏见,只是自己来这边才一年,对精神的理解和运用并不纯熟,就是想创作点高水平的精神乐曲也有心无。不过,如果能够赚钱,以后可能也迎合一下主流,毕竟事关小命,得尽快攒好足够的钱才方便跑路。

沈祺然的沉默让夏舒允以为是默认了,目光顿时有些黯然。

“其实在我看来,无精神乐曲如果足够出『色』,受众更广泛,影响也不逊于精神乐曲。”举例道,“就比如r先生的《小夜曲》,现在也没有过时,还不断有人翻唱传播呢。”

沈祺然“哦”了一声,忍不住笑了:“是吗?”

夏舒允以为沈祺然的态度有所“松动”,立刻摆事实讲道理:“从传播的角度来说,并不是每个人都具备听现场演奏的条件,在我小时候,只能听录制曲,为福利院只有一个老旧的播放机,那种设备播放出的曲子,已经毫无精神可言,如果能偶尔听到一段好听的节奏,福利院的孩子们能回味和开心一整天。这况在帝国境内其实有很多,只是这类人大多处在社最底层,无法让上层的人听到他们的诉求,但对这些人来说,非精神乐曲的意义是远远大于精神乐曲的,这蕴含的潜和市场也是无限的。”

沈祺然越听越惊讶,或许夏舒允最初选择演奏非精神乐曲时,只是为了规避自己“可能带来灾祸”的体质,但现在,明显已经在这条路想得很深很远,并决心要坚持走下去了。

“你说得对。”沈祺然认地点点头,鼓励道,“这条路虽然不是主流,但一样会有很好的前景,我试试的,你也不要轻易放弃。”

“嗯!”少年终于『露』出了笑容,这是一找到志同道合者的喜悦。

“等我毕业了,我也想去王都。”忍不住将自己更多的想法分享出来,“我听说,r先生是王都的人,如果可以,毕业后我想去找他,和一起研究和学习无精神乐曲。”把目光转向沈祺然,有些忐忑道,“然,祺然你也在王都,我到时候也想去找你……可以吗?”

沈祺然微笑点点头:“可以啊。”

***

有过这次成功愉快的合作,沈祺然和夏舒允明显熟络了很多。

夏舒允是三年级生,再过两个月就要进行毕业演出。按照默黛尔音乐学院的传统,每位毕业生都要在礼堂进行毕业表演,至少要登台表演三首曲子,夏舒允之前本打算放弃表演,但现在他已经找到了新的方向,便报上了三首原创的非精神乐曲。

虽然已经报上了曲目,曲子却还没有彻底完成,夏舒允在修改曲谱的时候,不时会来询问沈祺然的意见,沈祺然也乐于和讨论,两人有时还相约一起去琴房练习。

两人走得近,欧瑞和奥文作为和沈祺然最亲近的人,自然都看在眼里。欧瑞一开始还有点担心谣言的事,但想到沈祺然身边有元帅大人派来的暗哨潜伏保护,肯定出不了什事,也就释然了。

但奥文却不这想。

“你不觉得夏舒允最近和祺然哥走得太近了吗?”皱着眉问欧瑞。

“是有点,这不也是为了修改曲子的事嘛。”沈祺然就是r先生,这件事奥文不知道,欧瑞却是知情人之一,所以对夏舒允来找沈祺然讨论非精神乐曲的事,倒是挺能理解的。

“一个人热衷搞那种小众的非精神歌曲也就罢了,整天拉祺然哥一起去搞,这算什事啊?”奥文小声嘀咕,对此显然非常不满。

某天傍晚,沈祺然和夏舒允一起练完琴,出来的时候正好遇到上完选修课的欧瑞和奥文,四个人就一起朝宿舍的方向走。走到一半,沈祺然突然“哎呀”叫了一声,对欧瑞们道。

“我有事要去校外一趟,你们先回去吧。”

“是有急事吗?”夏舒允关心道,“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哈哈不用,我就是去买点东西,去晚了怕那边关门了,先走了!”

沈祺然飞快地奔向校门口,欧瑞和奥文对视一眼,都心照不宣地笑了。

“肯定是去买信封信纸了,我次就说他应该一次『性』多囤一些的,否则哪能够嘛。”欧瑞乐呵呵道。沈祺然每天晚都会在宿舍给邵行写信,这个他和奥文都知道。

“信封信纸?”夏舒允第一次听说这件事,听起来沈祺然似乎还经常写信的样子,不由得十分好奇,“祺然是有固定的笔友吗?”

“何止是笔友啊,那可是他……”欧瑞突然闭住了嘴。

为了掩饰身份,沈祺然来默黛尔音乐学院后连结婚戒指都不带了,就是怕别人由此联想到他的实身份。欧瑞刚庆幸自己及时管住了嘴,没暴『露』沈祺然的已婚身份,旁边的人却突然开口了。

“是他老公。”奥文说。

“老公?”夏舒允顿时愣了,“祺然他……是有男朋友的吗?”

“不是男朋友,是老公,结了婚领了证的那种。”无视了欧瑞拼命使的眼『色』,奥文看了夏舒允一眼,“祺然哥早就结婚了,和老公的关系非常好,来这边后两人天天相互写信,甜蜜得不得了。”像是为了佐证自己的话,又转向欧瑞,“对吧?”

欧瑞一开始还挺懵的,不明白奥文突然提及沈祺然的已婚身份是为什,但对方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欧瑞就是再迟钝也明白过来了,无奈地看了夏舒允一眼,点点头。

“是啊,祺然有老公的,不过不太喜欢秀恩爱,平时不怎么提及,所以你才不知道吧。”

“作为他的朋友,我们都很高兴看到祺然哥和自己的爱人幸福甜蜜,”奥文看夏舒允,表情如常,眼神却格外锐利,“你也一样的吧,夏舒允同学?”

夏舒允动了动嘴唇,良久才挤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

“然。”轻声道,“我然……也为他感到高兴。”

们的宿舍并不在同一片区域,三人很快就在路口分开了,夏舒允独自走在回去的路上,路过一棵梧桐树下时,身体突然剧烈一颤,多亏及时扶住了梧桐树,才没有失衡倒下。

——你在说谎。

呼吸急促,脸『色』煞白,一边捂剧痛的头,一边哆嗦着手去取放在口袋的『药』瓶。

——看到那个人拥有幸福甜蜜的爱人,你并不感到高兴。

“闭嘴。”大滴大滴的汗珠从额头淌落,心脏仿佛被什紧紧揪住,几乎无法呼吸,只能发出痛苦的嘶吼。

“闭嘴!”

——不要骗自己了,只有我最懂你,为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终于握住了『药』瓶,艰难地背靠在大树,用颤抖的手急切地扭开瓶盖,将面的『药』片猛地全都倒进嘴里。

——你可以无视我,但你欺骗不了自己的心。你是喜欢他的,不是吗?

『药』剂很快发挥了效,徘徊在脑中的声音终于平息了。胸口剧烈起伏,背靠大树,慢慢滑坐到地上。

傍晚的风带萧瑟的凉意,深沉的暮『色』渐渐吞噬掉最后一丝残辉,少年将头埋进膝盖,在树下坐了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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