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水硕在哥谭

“见鬼,我的原则呢?”

黑卫衣套冲锋衣,线织帽外罩卫衣兜帽,顺带再用一条薄围巾将脸全都遮住。全世界无所事事的青少年小混混的穿着大同小异。

时卯心虚地又在头上摸索了一遍,确定自己的装扮合适之后,才把怀中的塑料盒子夹在右臂和身体之间,走进通往犯罪巷的小路。

“见鬼,谁管你的原则。你能不能不要带上我。”嫩芽忍无可忍:“你就不能直接接受我的分身丝蔓吗?一定要大费周章地把我带出来。”

“那不是你自己说的已经没力气再用超凡能力了吗?”时卯压低声音,迅速地反驳:“先闭嘴,好好当你的盆栽。”

时卯跨过稀疏的树枝倒影,趴在树上睡觉的野猫睁开眼睛,伸了个懒腰,在树干上磨蹭着爪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到访者的影子。

犯罪巷倒不像时卯想象中是一条狭窄逼凑的拥挤巷陌,或许它曾经的名字“公园街”才是它的最好写照。

这个曾经被人类赋予美好愿景的名字已被掩去,但依旧像是占有欲极强的亡灵,阴魂不散地在这篇区域烙刻下了属于“公园街”的痕迹。

好像只要打扰生者的空间,就能够从生者的记忆中复苏。

那现在算什么?在亡者的尸体上建立的街区吗?

曾经属于公园街的宽敞马路,现在两旁堆满了杂物,路面上还分布着几块让人无从下脚的离奇深色污渍,不远处的高大建筑,依稀可以从上面掉得只剩一个大写字母的T上分辨出曾经作为影院的繁华。

公园街的亡灵顽固不灵地在任何地方打下自己的痕迹。

或许是亡灵作祟,又或许是时卯选择了合适的时间,下午一点,这正是午时,在古人看来这是一天中阳气最盛的时刻,一切魑魅魍魉都能在这个时段现形。

时卯一路走来,除了时常看见蹲在路边,和他穿着一致抽烟喝酒的小混混,倒也没有发现什么格外与众不同的犯罪行为。

哦不对,他们有枪。

赶在和他们对视之前,时卯夹着塑料盒子转头就跑。

所以她就说,她原本就是不想来的!

但科琳娜已经在没有请假的情况下,足足有三天没来冰山餐厅了。出于一些不知从何而来的莫名责任感,时卯向负责人打听了科琳娜的地址。

她还记得那个和科琳娜同岗位的女人听到消息后,抽着烟露出了“果不其然”的表情,好像时卯脑子不太好一样。

咳,不过脑子一热独自前往关系一般的新同事家,确实是脑子不好的人才干得出来的事。

不过她起码还有这盆向日葵……吧。而且再怎么样,她都无法对曾帮助过自己的人的问题视而不见,无论科琳娜是否是真心。

时卯将另一只没有抱着塑料盒子的手伸进冲锋衣的兜里,隔着两层衣服摸了摸被她别在腰侧的手枪。

塑料盒子里的向日葵最近状况也好了很多,枯黄的茎上竟然又生出了一片嫩绿的叶子来,这无一不是在说明她养殖技术的高超,或许时卯能在哥谭彻底摆脱她“植物杀手”的暗黑履历。

所以时卯想,就算遭遇不测,她或许也不是不能全身而退。

而且现在是周末,看看又没有什么损失。

为此时卯甚至冒着被查无证驾驶的风险,又把实验室的那辆桑塔纳开出来了。

时卯一口气跑了十几分钟,直到确定身后无人跟随,这才缓了口气,从冲锋衣胸前的拉链口袋中抽出一张手绘的地图比照起来——

看到诊所就可以向右拐,沿着右手的第一条小巷子里的第一栋房子的左边的楼梯向上走,可以看到一个房间,敲门,那就是科琳娜的房子。

这地址拗口得好像在做英语语法题。

时卯将地图塞回胸前的口袋,换了只手抱着塑料盒子。

她一路跑来,并没有看到诊所的牌子,或许诊所还在更深处?

她贴着墙壁慢慢向前,却突然听到不远处炸开几声惨叫。

“!”

时卯后退了几步,从小巷深处的阴影中蹦出两只纠缠在一起大家的流浪猫,它们张开对猫而言称得上是血盆大口的嘴巴,浑身毛发根根立起,锋利的爪子在对方的身上乱挠,飞了一地花色绒毛。

是流浪猫打架啊。

时卯小心给两位选手留下了足够宽敞的空地,在她怀中的塑料盒子里,向日葵嫩芽似乎觉醒了植物对野生动物的恐惧,像是弹棉花一样哆嗦个不停。

“真是太没用了吧,外面还套着一个塑料盒子呢。”时卯恨铁不成钢。

午时太阳是一天中最烈的,即使在阴天,也会有阳光锲而不舍地钻过厚厚的云层。时卯已经挑了行李中最为单薄的卫衣,并将冲锋衣的内胆拆下,可疾走还是让她出了一身薄薄的汗。

更何况她带了两层的帽子,又用围巾遮住了面孔……感觉好傻啊。

难道那些本地的小混混,也是一样在忍耐这种炎热吗?但凡把这种毅力放在学习上,没准都可以上常春藤名校了。

在时卯忍不住想脱围巾之前,她总算是摸到了地图上所标注的科琳娜的住所——

如果这就是科琳娜租的房子,那么时卯或许理解同事为什么屡次劝科琳娜搬家了。

这地方,就不像是人能住的。

用危房来形容这件房子都已经是高攀,楼梯上的油漆几乎已经全都掉光了,只有深褐色的铁锈坚定地覆盖在金属的表层,等待着随机让一个倒霉蛋去隔壁诊所打破伤风针。

一楼的墙壁的涂层也全都掉光,斑驳墙壁上甚至还有几个洞,时卯都能够从墙壁夹层中的薄薄木板,和屋内杂乱的地面。

她尝试上楼,可楼梯踏板不知道是年久失修,还是被炸弹轰炸过,几乎一踩就塌一块,完全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

搞得时卯不像是来拜访,而是来排雷。

“真是见鬼了,真的会有人住在这吗?”

时卯花了五分钟,才走完这一段连十米都不到的楼梯,她敲了敲门,门内没有任何动静,反而是这扇和整个房子相比称得上体面的铁门吱呀一声向内开了。

“……?”

时卯目瞪口呆地看着门因为惯性打开了一道正好可以容纳一人进入的缝隙。

她举起怀中的塑料盒子,把它挡在了自己胸前。

嫩芽倾斜刚刚长出来的新叶,表达疑惑。

很好暂时无事发生。

时卯尴尬地摸了摸围巾,但还是把盒子抱在胸前。

她伸脚轻轻一踢,将大门全都打开——

“我是科琳娜的同事,她好几天没来上班了所以我才来看看,钱在我的口袋里请你自己拿……”

时卯在怀中的盒子边缘一扣,放在膝盖上,便就地蹲下,还不忘将双手举起高过头顶。

一开门迎面就是一个拿着枪的彪形大汉,简直是恐怖片中最为经典的jumpscare。

她倒也没看出科琳娜在和谁同居啊?如果科琳娜真的有这样一个同居对象,她还需要和时卯一起走过那条冰山餐厅后的又黑又长的路吗?

除非她俩感情不太稳定。

但更有可能的是,他就是闯入科琳娜住所袭击她的劫匪,所以才没有关门!

时卯仗着有围巾的遮挡,抽了抽鼻子,她果然闻到一股熟悉的薰衣草增香剂的味道,这个味道十分刺鼻,似乎在掩盖着什么味道。

不会是真的吧……

那她不就是自投罗网吗?

时卯心中着急,紧盯着塑料盒子里的向日葵。她刚刚已经把盒子打开了一条缝,现在完全就是它大展身手的时候了!

愚蠢的向日葵嫩芽从花盆中伸出一条细长的根,在花盆底下的塑料盖子边缘慢慢摸索着,甚至还没有找到出来的入口。

它也感受到时卯殷切的目光,根移动的速度倒是加快了,但是还是打、不、开!

故意的吧?

时卯难得有一种眼前发黑的错觉,甚至感觉她还没被劫匪袭击,就要先被这株蠢货向日葵气晕了。

它是植物不是算盘,难道做什么事情都需要拨一拨才能动弹吗?时卯觉得自己有必要在向日葵身后推一把。

时卯的余光扫到门内男人的鞋子在向前,听到衣服的摩擦声,或许是他换了一个拿枪的姿势?

她心一横,假装腿软,趁机让膝盖上的盒子从腿上滑倒。

半开的盒子在滚动中摔开了,向日葵嫩芽所在的花盆又恰好是圆柱体,正好接着向前滚动,一溜烟滚到了男人的鞋子前。

现在她就不信这向日葵还磨洋工。

时卯等待着向日葵的喜讯,虽然向日葵总给她一种要反水的感觉,但现在反水绝不是最佳时机。

更何况她观察了多个向日葵控制的样本,发现向日葵的超凡能力是有缺陷的,这或许和它的年龄有关。

据时卯的数据,向日葵最有把握的还是将操控的样本的动作暂停,其次是操控样本的动作。并且操控样本的动作时也不是很流畅,甚至还会卡壳。

所以就算向日葵反水,时卯也有自信跑路。

……应该。

向日葵嫩芽伸长茎叶,朝着男人的鞋子上攀援。

“你是……科琳娜的同事?你有没有证据?”可这男人竟然不按常理出牌。他后退一步,将倒在他面前的这盆植物捡起来了。接着抓着时卯的胳膊,把她从地上拽起。

“啊?”时卯踉跄着站稳,眼看男人手上没有枪了,她也莫名大胆了起来:“我当然有证据证明我是科琳娜的同事。但你是谁?她的舍友?还是同居者?”

“我是科琳娜的邻居约翰,约翰·多伊,这几天她一直没有出们,并且门还开着,所以我就上门查看了一下。”男人给出的理由也是十分有力。

就是这种时候简直就是在等着她自我介绍。

时卯不情愿地开口:“我叫时,是科琳娜在冰山餐厅上晚班的同事。她从三天前旷班到现在,所以我才来看看她。”

“刚刚吓到你了真是不好意思,我还以为是有什么坏人上来了。”

约翰将手中的盆栽塞给时卯,又客气地帮忙捡起了滚落在地上的塑料盒子。

这塑料盒子倒也是质量好,竟然这样都没坏。

时卯恶狠狠地瞪了怀中的向日葵一眼,接过约翰手中的盒子将它装了回去,碍于五官被围巾遮得只剩下眼睛露出,时卯只能鞠了个躬,希望这个约翰能够感受到她的感谢。

毕竟时卯目测,约翰不仅比她高上十几公分,还比她宽了半截,夹克下内穿的一件紧身的黑色T恤,将他的肌肉展现得淋漓尽致。此外,他应该是比较典型的外国帅哥长相,黑发蓝眼,垂落在额头上的那缕头发还别出心裁地染了白色。

嚯,好潮。来犯罪巷走秀吗?

“好吧,约翰,那你有什么发现吗?你找到科琳娜了吗?”时卯又摸了一下罩在脸上的围巾,确定没有泄露任何面部信息,才放心朝里望去。

客厅和危房般的房子不同,非常整洁,客厅里的家具全都严谨地靠墙摆放着,空出了一大片光洁的地板,完全就没有出现时卯预想的惨案。

“我其实也才刚来,只是检查了客厅而已。”约翰抱着手臂,下巴微点示意时卯向前看。

这副表情?谁会发现不了啊?

时卯那该死的胜负心莫名噌地一下就冒出来了,她不甘示弱地抱着盒子,绕着客厅走了几圈。

约翰:“如果你是她的同事的话,应该来过科琳娜的家吧,你有什么发现吗?”

“确实是有些发现吧……”实际上是什么也没发现。

时卯盯着比大扫除还要干净的客厅,嘴里却不愿意露怯:“这不,可以看出她严谨的生活态度嘛。”

她无意向旁边一瞥,终于发现了一丝纰漏,她果断指着积满了灰的窗台:“还有我可从没听说过科琳娜养了鸟……嗯,应该是鸟吧。”

在厚厚一层灰中,三道清晰的划痕收拢在一起,和鸟类的爪子几乎没有区别。

但是自然界应该没有这么大的鸟吧?

“也许是不小心蹭到了也说不定。”约翰不以为意,他站在卧室门前:“卧室门反锁了,你有钥匙吗?”

“我看看。”时卯从窗台边走来,很不客气地挤到约翰和房门之间,隔着袖口用力按动把手,确定了无法推开或拉开,这才慢吞吞总结:“我没有科琳娜家的钥匙,你会开锁吗?”

“好吧,那你后退点。”

时卯只来得及后退一大步,就感觉到身边一阵疾风,约翰抬腿朝着木门上狠踢一击,木门发出了惊人的“惨叫声”,时卯僵直了身子,一瞬间和没有生命的木门身同感受起来。

好恐怖的力道。

时卯像是机器人一般咔咔转着脖子,向侧后望去——木门在刚刚的攻击下锁头松动开了,并多了一个将近十公分的洞,木门内填充的垫料撒了一地,将原本光洁的地面弄得一塌糊涂,好像时卯就是一个不择手段的入侵者。

她张了张嘴,即使隔着围巾,房间内更为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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