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三章 皇帝手段,无声无息

“文旭,可能已经死了。”赵巩站在庭院中,一颗枯树侧畔,看着院落里正在嬉闹的赵麒,赵环和几个欧阳家的孩子,突然开口说了一句。

李绚从后侧走上,面色凝重的点头,说道:“外甥猜到了。”

“内卫有人怀疑过是你下的手。”赵巩一句话,如同炸雷一样在庭院中响起,但李绚和赵巩都没有任何神情变化:“但没有人找到任何你介入其中的证据,毕竟那时你刚在洛阳遭到刺杀,里里外外千牛卫和金吾卫都盯死了,你根本没有丝毫和外界的联系的机会。”

“这事本身就与我无关。”李绚微微摇头,但依旧淡定的说道:“若是外甥猜的不错,外甥,嗣英国公,裴尚书,怕都在内卫的怀疑名单之列吧?”

“不错,但也并不仅仅是你们几个,你的嫌疑排在第三,排在第四的,是周国公。”赵巩脸上满是苦笑,事情查到这里,还怎么查的下去。

刑部尚书裴炎,嗣英国公李敬业,南昌王李绚,周国公武承嗣。

查不到证据还好说,但凡查到一丝半点证据,那么立刻就会震惊整个朝野的事情发生。

“所以才有了那日英国公和裴尚书的对质。”李绚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那天皇帝会那么安排座次。

“不错。”赵巩点点头,说道:“你当时就坐在他们二人的对面,但你没有注意到,在他们的左侧后,坐的,正是秘书监,周国公武承嗣。”

李绚有些恍然的点头,当时的安排的确是如此的。

只不过后来那件事只是涉及到了他,没有涉及到武承嗣,所以也没人注意武承嗣在哪儿。

随即,李绚皱了皱,说道:“为何会如此,刑部和内卫,难道就真的一点线索都没找到吗?”

赵巩摇摇头,轻声叹道。“刑部的人在渭河两岸仔细搜查,但两岸的山林中没有任何人走过留下的痕迹,所以,文旭极有可能是别人杀死了。”

“不可能。”李绚异常果断的摇头,说道:“岸上没有,但水里不一定就没有,若是他是水行高手,那么在水底潜行数百米,然后再登岸,甚至找到某条小水道,逃走再容易不过,若是还有人接应,逃走就更容易了。”

“没有可能的。”赵巩抬头,直直的看着李绚,说道:“整个渭河上下,自从你那日洛阳被刺之后,便已经被尽数监视,整个渭河河道上下里面,哪怕是一条鱼,也难逃内卫的监控,所以,他根本不可能逃得了。”

“我不信。”李绚还是摇头,肯定的说道:“内卫或许可以监控水上,但水下和天空中,根本不可能监控的住。”

“大郎的意思,是文旭从空中逃走了,从空中避开内卫的眼线逃走了?”赵巩有些好笑的看着李绚。

李绚长叹一声,说道:“若是放在往日,大郎也不愿意相信这种猜测,但自从洛阳遭袭之后,尤其是对对方的刺杀手段了解的越深之后,大郎就越发的对东海王的手段感到惊叹。”

抬起头,李绚看着赵巩说道:“就当文旭已经死了,那他是怎么死的,他的尸体呢?如果说他的尸体能够躲过内卫的视线,那他的人为什么不可以?”

赵巩紧跟着说道:“大郎可还记得当日在洛阳时,一行法师的自焚案?”

“阿舅的意思是说,文旭中了那种火毒,然后被烧成灰烬了,所以才找不到尸体?”李绚微微低头,思索着说道:“若是他杀人之后,中毒逃入水中,但在出水之刻,又遭遇火焚……

不对,不成立。

且不说那种火毒,燃烧之后根本不可能将尸体全部烧尽,更何况还是在水中,除非,他是在上岸之后,才开始燃烧,然后身体烧尽,可即便是如此,都应该有身体烧尽留下的尸体残骸。”

“这就是解释不清楚的地方。”赵巩轻声一叹,说道:“除非能够有更加剧烈的毒药,能够让他在一瞬间燃烧,并且在水中快速的燃烧成为灰烬,如此才有可能丝毫痕迹不留。”

说这话的时候,赵巩的目光不时的落在了李绚身上,让李绚感到一阵诧异。

“阿舅不会是怀疑外甥弄出了那种毒药吧?”李绚一时间感到有些好笑。

赵巩直接点点头,说道:“那种毒药毕竟是天阴教的手段,朝中可没有忘记,天阴教是灭在大郎之手的。”

“阿舅在胡说什么?”李绚有些感到无奈,说道:“天阴教总坛一战,外甥身边都是千牛卫的人,阿舅可别告诉外甥,那些千牛卫里没有内卫的眼线,更别说,那一日外甥根本就没有搜索天阴教的地宫,一直都守在媱后遗体的身边,至于之后,天阴地宫更是被水给彻底淹了。”

赵巩点点头,说道:“这也是我对内卫的解释,而这个解释,没人能够驳倒。”

李绚摇摇头,说道:“肯定还有人怀疑,是不是大郎的手下搜索的?”

“你又不知道在天阴教中能找到什么,除非是大规模的派遣军士去搜索,但这些都是会稽府兵的事,大郎可忘了,越州都督段公,如今就在朝中任大理寺卿。”赵巩笑了。

对李绚的嫌疑查到这里,已经再查不下去了。

在加上内卫当中,还有赵巩,不管谁有什么心思想要深挖李绚,赵巩都会阻止。

“所以,这几日,在开化坊开外,才会有那么多人盯着外甥,陛下也才会让外甥不要轻举妄动?”李绚总算是一脸恍然。

随后,他微微一愣,说道:“那冷家之时,背后的又是谁?”

“这个你就别问了。”赵巩摆摆手,停住了话里。

李绚点点头,赵巩的态度已经告诉了他一切。

文旭之死,怀疑的无非就是四个人,李绚,裴炎,李敬业和武承嗣。

如今李绚的嫌疑排除,那么整个人肯定就在裴炎,李敬业和武承嗣之间。

联想到在文旭等人的船只还在渭河上的时候,内卫的人就已经监控了整条渭河,李绚猛然间意识到,皇帝其实一直都在怀疑某个人,而文旭的事情是意外,冷家的事情却让对方露出了马脚,甚至就连文旭之死的嫌疑,怕也要由对方直接背上。

至于这个倒霉蛋是谁,李绚已经不想过问,事情好不容易才推动到这个地步,他可不想再节外生枝。

“文旭的死,或许还有一种可能。”李绚抬起头看着赵巩,赵巩认真聆听。

“文旭一直在刑部的严密监控之下,正常情况下,他甚至都摆脱不了刑部的束缚,除非是有人救他,然后再杀了他,毁尸灭迹,之后再逃走,就容易多了。

就比如混入来调查的华阴县衙役捕快,甚至是刑部差役当中……如果他本身就是刑部或者华阴县的差役更容易了。”

李绚刚刚说完,赵巩就苦笑了起来:“大郎对裴尚书究竟是多恨啊,三番四次的将罪名往他身上勾连。”

刑部的差役,华阴县法曹下属的捕快,都是裴炎一条线上的人。

李绚提出的几个猜测,最后都指向了裴炎。

“不,不一定是尚书,他只是一种可能罢了,这事情真正动手,最有嫌疑的还是东海王,是他在杀人灭口。”

李绚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张纸卷递给赵巩。

赵巩刚要打开,李绚就压住了他,低声说道:“进屋去看,看完之后即刻烧掉。”

“好!”赵巩远远和家人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带着李绚进入了内屋。

……

看着火盆里被烧成灰烬的画卷,赵巩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李绚坐在一侧,手里捧着一杯热茶,脸色轻松。

许久之后,赵巩才徐徐开口:“此人的相貌,总感觉有些熟悉。”

“当然熟悉,宗室之中,多的人是有类似样貌。”李绚一句话点破了这其中的关键。

赵巩随即脸色一紧,压低声音问道:“这是哪家子弟?”

“不知道。”李绚苦笑着摇摇头,说道:“这幅无生道主的画像迄今为止,只有阿舅和外甥看过,外甥只知道他极像宗室,但究竟是哪家子弟,根本就没法查,除非去问韩王或宗正卿。”

“大郎是担心真的牵连到了某位宗室?”赵巩皱着眉头看着李绚,他才不相信李绚有那份宗室亲情。

“不,大郎是担心,在韩王的身边,或者说在宗正寺内,那人也埋布了眼线,毕竟在那人的背后,站着的是东海王。”李绚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起来。

随即,他有些担忧的看向赵巩:“阿舅,你要小心,查此事可以,但千万要注意自己的安全,甚至不需别看看到你作什么,但凡是猜到你介入其中,就有可能给你带来杀身之祸,此事要查,但必须无比谨慎。”

“我知道该怎么做。”赵巩认真的点点头。

李绚轻叹一声,说道:“隐太子妃之事,就在本月,东海王从数月之前,就开始算计此事,故而想要凭借此事抓住东海王的尾巴,那么最好的方法,便是从此入手,却查他可能的手段,然后盯死了,最后顺藤摸瓜,一举擒拿。”

赵巩的神色顿时肃然起来,如今想要获得陛下和天后更多的信任,抓住东海王,是他们最佳的途径。

李绚马上就是鸿胪寺少卿了,赵巩想要更进一步,如今也是最佳的机会。

只是不知道,东海王究竟是以什么身份隐藏在朝廷当中,谁也不知道,最后抓住的,一定就是东海王本人。

尤其这件事情,皇帝也在一直盯着,也一直都在布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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