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四章 环环相扣,破家灭门

八咏楼前,钱灼跨坐在马车上,一身鸦青长袍,嘴里叼着一根青草杆,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就在这时,高阶之上的八咏楼内,突然传来了轰然的齐响:白饭青刍,炊金爨玉,谢王爷丰盛之宴!

诸位客气,今日兴尽,各自归家,往后再聚。李绚温和有穿透力的声音,紧跟而出。

钱灼瞬间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赶紧招呼四周的护卫,庄严肃然的站在了马车两侧。

就在这个时候,身穿金色黑色丝质长袍,一身贵气的李绚,在众人的围拱之下,从八咏楼中走出。

看着婺州各个世家的当家人,还有官府的众多官吏,一副阿谀奉承的样子,钱灼就忍不住的皱起了眉头。

很快,众人便已经分散,各自登上各自的马车。

看到自家兄长回来,钱灼赶紧上前,扶着自己兄长上车。

还没有完全进入车内,钱喆就忍不住的问道:七郎,如何,今夜还发生其他事没有?

钱灼今夜之所以没有进入八咏楼宴席,就是因为钱喆留他在外,专门处理外界各种信息的。

钱家是婺州四大家之一,相比于沈家的专走仕途,腾家的耕耘文坛,羊家的人丁稀少,他们才是整个婺州实际的掌控人。

土地,矿产,商铺,船队,这些,他们钱家才是整个婺州拥有最多的。

再加上背靠越王府,基本没人敢招惹他们。

今夜,天阴教的刺杀行动,钱家虽然不知道详情,但也隐隐察觉到了什么。

大的动静没有,除了之前的刺客被南昌王瓮中捉鳖以外,其他倒都是一些小事。钱灼小心和钱喆说了今天刺杀发生之后,兵曹参军燕涛,带着人一座坊一座坊,拉着刺客的尸体游街示众的事情。

本朝宵禁,禁的是坊外,坊内是不禁止的。

所以在大街上游街示众是没有意义的,只能一个坊一个坊的游街示众。

大兄,咱们这位别驾,可真是将杀人诛心用到了极限,这一次,天阴在婺州的人心,不知道要动摇多少。钱灼忍不住的摇摇头。

根据现在传回来的消息,天阴教的那些虔诚教徒,竟然没一个出来和官府搏命的,就奇怪。

想到这里,钱灼下意识的问道:大兄,那么里面如何,南昌王……

无非是拉拢打压,威胁收买这一套的手段罢了。钱喆靠坐在马车内,摇摇头,苦笑一声,说道:虽然手段粗暴,但非常有效,沈家,腾家已经完全的被拉拢了过去,就是为兄,也难以拒绝啊!

钱家虽然背靠越王府,但也并非百无禁忌。

在婺州的时候还好,一出了婺州,在杭州就不知道有多少人不买他们的面子。

就更别说是苏州和越州了。

钱家就算是有再多的土地,再多的财富,也终归不是正途。

只有在科举上有所突破,钱家才能稳稳的站在婺州四大家之列,不像现在……

羊家!钱喆猛的一拍大腿,悚然一惊的说道:不对劲,为何到了现在,羊家之人还不出现,羊家到底出了什么事?

南昌王是同时邀请了婺州四大家族,可问题是为什么现在宴会都结束了,羊家的人怎么还不出现。

没错,羊家。钱灼也同时反应了过来,面色惊恐的说道:今日,如果说之前因为刺杀之事有所控制,不方便出面,那么在那之后,他们也该来赴宴请罪啊!

除非,他们来不了了。钱喆神色凝重起来,整个人在瞬间冷静下来,他看向弟弟钱灼,语气急促的说道:快,七郎,赶紧派人去探查羊家情况,万一出事……

话说到一半,钱喆猛然间停顿了下来。

他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了李绚阴冷的面孔。

之前在八咏楼中的时候,李绚就曾经说道,要用荒地来授田给予迁居婺州多年的睦州百姓,可问题是婺州的荒地能有多少,今年授田给睦州百姓,那明年怎么办?

明年论到该需要授田的婺州百姓怎么办,那个时候无田可授了怎么办?

这个问题,不是没人提过,但南昌王却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钱喆这下子悚然一惊,南昌王不是没有在意,而是已经做好了准备。

羊家万一出事,他家所拥有的庞大土地,立刻就会被南昌王接手。

当然,羊家也并非好惹。

他家毕竟是婺州的世家大族,来往关系密接的人家不知道有多少。

就算是被查出什么谋逆证据,几番运作之下,罪减几等也说不定。

只是端看南昌王要如何处置,他是要羊家的田产全部一口吞下,还是要稍微留点余地?

可不管如何,如此一来,明年的授田绝对也有了。

真是一环接着一环,咱们的这位别驾郡王,还真的是可怕啊!钱喆长长的叹了口气。

起事在他看来,李绚在行事手段上,还略微显得粗糙,简单,甚至有些残暴。

不像一些真正的计谋大家一样,春风化雨,润物无声,

但他这些手段,也总能稳稳的直击人心要害。

这一点,即便是钱喆也不得不感慨万分,心中忌惮。

马车开始缓缓的前进,不知道过了多久,钱喆开口说道:七郎,无论如何,我钱家都不会站到南昌王的对面上去,你明白吗?

小弟明白。钱灼嘴角微不可查的微微一抽,但随即就神色正常起来。

一行马车朝着坊门处走去,出了坊门就要各归各家了,然而就在众人刚刚出了坊门之际,一名千牛卫却突然出现在了钱家马车中央,低声对着外面的护卫说了几句。

消息立刻就传到了钱喆这里。

什么,南昌王,要我们跟着他一起走?钱灼一听,忍不住的看向了对面的钱喆:大兄。

钱喆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直接探出头去,对着车夫嘱咐:跟着前面的车架走。

马车再度开始前行,只不过开始朝着偏北的方向而行。

这是要去羊家啊!钱喆忍不住的感慨一声,说道:我就觉得今夜的宴会有些古怪,前前后后总共也没喝多少酒,南昌王竟然就说已经兴尽,原来他是图谋在此啊!

兄长,这难道是真的要去羊家抄家吗?钱灼的神色已经有些不安起来。Z.br>

羊家是婺州四大世家之一,他家被抄,钱灼一时间有股兔死狐悲之感。

管他做什么呢,今夜又不要我等冲锋在前,我等今夜就是个看客的角色。钱喆将一切看得很透彻,最后他忍不住的说道:从今夜开始,婺州城,将尽数落入这位别驾郡王的手里。

天阴教被清洗,世家大族被拉拢分化。

州衙的官吏,则早就已经拜服在南昌王麾下,城门和望楼也全部都被南昌王掌控。

除了这满城的百姓,南昌王已经实实在在的成为了这婺州城的王。

仔细想想,这才几日,整个婺州城,已经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钱氏的府邸在婺州城西,而羊氏的府邸,则是在婺州城西北。

城西和城西北,虽然看上去只是一字之差,但实际要离的很远。

当马车出现在城西北的大街上的时候,李绚

这一趟目的地,就再也没有人怀疑了,正是城西北平顺坊的羊家大宅。

整个平顺坊,里里外外,住着的,全都是羊氏子弟。

羊氏的嫡系子弟不多,但旁系的着实不少,可即便如此,相比于婺州其他世家来讲,他们家族的后裔都是最少的。

也正是如此,他们家中,但凡有点身份的子弟居住的房屋,都是大宅。

黑架马车停在坊门前,也并不叫门,就他们稳稳的停在那里。

身后的众人,没有一个敢越过去的。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阵整齐清晰的脚步声,从左侧的街道上传来。

随后,一整队穿着一身浅蓝色袍,手持长枪,身背弩弓,面色肃杀的婺州役卒,从左侧的街道上快速跑来。

粗略一数,五十人,不多一个,不少一个。

为首的,赫然正是检校婺州兵曹参军徐剑。

李绚的马车为首,后面跟着一大堆人,看到徐剑带着人手出现,脸上都充满了肃然之色。

果然,昨日南昌王才将徐剑提为检校兵曹参军,今日,他手下的兵丁已经似模似样了。

与此同时,又是一阵的脚步声,从另外一侧传来。

众人下意识的回头,赫然就看到了另外一群人,全部身穿黑色的府兵服色,身上还罩着一层战甲,手持长槊,从另外一侧快速的奔来。

这一次的人数没有之前那么多,三十来人,同样的带着长弓弩箭,身形较之前者也要更加的壮硕。

仅仅是在十数息之后,一群人就已经停在了车队的右侧,庄严肃穆。

黑架马车之中,这个时候伸出了一只手,轻轻一挥。

下一刻,十几名千牛卫立刻朝着左侧而去。

和左侧的一行人汇合,正好凑齐五十整数。

这群人为首的,是被暂停了婺州兵曹参军之职的燕涛。

他手下的兵丁,都是这两日募集的婺州壮士,各个拥有不俗的实力。

简单一番调教,便已经像模像样了。

这个时候,最前面的马车上,车帘拉开,李绚探头出来,然后看向一侧:张参军,叫门!

喏!骑在马上的张益立刻上前,看向坊门,大声的喊道:婺州录事参军张益,奉婺州别驾令,命平顺坊开启坊门。

平顺坊坊正领命。平顺坊的坊正早就已经等在了坊门之后。

外面出了这么多大的动静,他怎么可能会听不着。

一直就在等着外面的命令。

如今已值宵禁之刻,坊门落锁,除非有更高层上官的命令,否则任何人不容许打开坊门。

如今的婺州,拥有这项权利的人不多。

刺史,别驾,长史,司马,录事参军,兵曹参军,法曹参军。

现在在这里的,起码有三人已至,更何况刺史王方鳞重伤,真正做主的,就是李绚。

坊门吱吱呀呀的打开,根本就不用李绚多言,丘贞沐已经直接带着手下的千牛卫冲了进去。

转眼间就已经控制了整个坊门。

到了这个时候,李绚的黑架马车才缓缓驶入。

长街的中央,赫然正是婺州羊氏老宅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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