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心亭中。
李观棋呆愣在原地,看着不紧不慢自顾自品茶的中年道士,喃喃道:
“不对啊,不能够啊……道爷你不是说洛洛的妹妹已经死了吗?”
李观棋仔细回忆了一下,笃定道:“那夜你说过,洛小小在最后的人体实验中,与灵根发生了排斥,实验失败后,被「仙界」的人弃尸荒野!”
“没错。”
君莫笑点了点头:“说实话,我也很奇怪,可事实就是如此,没人知道她被弃尸荒野之后发生了什么。但我可以确定的告诉你——堕落者的首领,就是洛小小。”
“或许,洛轻笙也知道,所以她选择了逃避。”
纳尼!
(w)!
洛洛也知道?
李观棋彻底懵逼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道爷!”
“你可以回去问问她……”
君莫笑站起身来,望着湖中潺潺的月色,淡淡开口:“你以为洛轻笙为什么会被「死雾」感染?一个三境巅峰的修行者,丹田气海有着大量灵气护体,怎么可能那么轻易成为畸变体?”
“除非在灵力耗尽时,有人给她注入高浓度「死雾」。”
“你应该清楚,当时的洛轻笙已有死志,面对堕落者的追杀,她为何要逃呢?”
李观棋怔了怔。
想到少女挥剑剿灭狼群的凛然剑意,他突然意识到,洛洛有着属于她自己的骄傲。
骄傲的战士怎么会逃离战场呢?
甚至那时候洛洛的眼眸里,看不到一丝活下去的渴望,那她为什么还要逃呢?
李观棋微微有些沉默,问出了另一个问题——
“可洛小小为什么要这么对待自己的姐姐呢?难道她是病娇、变态?”
君莫笑没有回答李观棋这个愚蠢的问题,淡淡道:“自己想。”
李观棋沉思片刻。
然后他悟了——
洛小小被抓去进行惨无人道的灵根移植,实验失败后又被「仙界」弃尸荒野。
这可是大仇啊!
所以她无比憎恨着「仙界」,必不可能让自己姐姐沦为「仙界」的工具!
她是想让洛洛成为堕落者!
想到此处,李观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喃喃道:“难道洛洛体内的「死雾」能量暴动,就是洛小小搞的鬼?”
“还不算笨。”
“那怎么办啊道爷,你这么牛逼,一定有办法救洛洛的对吧!”
君莫笑仿佛看白痴一样看了李观棋一眼:“「仙界」救不了洛轻笙,所以才选择‘回收’洛轻笙的灵根。”
“我不过是个普通的修行者,修行者也是人,不是神……「仙界」做不到的事情,你凭什么认为我能做到?”
李观棋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是啊,凭什么。
李观棋第一次感到自己是如此的弱小。
如此无力。
君莫笑走到李观棋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洛轻笙的身体已经撑不住了,再发生「死雾」暴动,她真的会畸变为一只无比可怕的怪物。”
“现在,能救她的,只有堕落者。”
“你没得选,要么让她以堕落者的身份活着,要么,任她经受刺心蚀骨的痛苦,变成一只怪物后……”
“死在我的手里。”
……
……
小小的木屋。
洛轻笙坐在床沿边上,她的满头长发从柔弱的脖颈旁垂了下去,露出整个细嫩的肩膀,她稍稍侧着身子,可以看到那精致锁骨的痕迹。
女孩特有的那种温润在如水如玉的肌体上散发出来,形成了独特动人气质的背影。
听到开门的声音,洛轻笙转过身来,绯色的眼眸亮了亮。
“我回来了,洛洛!”
“呐,棋……怎么样了。”
“跟道爷聊了会儿天,知道了堕落者的事情,他们是导致你体内「死雾」暴动的罪魁祸首。”
李观棋犹豫了一下后,又轻声开口道:“洛洛,你应该见过她了吧。”
“见过谁?”
洛轻笙小声道,不知为何,言语中有着一丝淡淡的慌乱。
“你的妹妹,洛小小。”
洛轻笙的眼中闪过一丝茫然,那些深埋心底的记忆碎片随着“洛小小”三个字的落下,开始慢慢拼凑起来……
拼凑成当时的画面——
她想起了给自己注入高浓度「死雾」的那个小女孩。
那个堕落者,她说她叫洛小小,她说……她是自己的妹妹。
而自己,竟然也有一种莫名的熟悉和亲近感。
“我不知道她到底……还是不是我的妹妹,我们在很小的时候就被「仙界」抓去,进行灵根移植。”
“小小灵根移植失败后,被丢弃到野外,孱弱的身子让她在几个呼吸间,就感染了「死雾」。”
“那时候我是那么弱小,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挣扎畸变,然后痛苦地死去。”
“那个绝望的眼神,好像就在我的眼前……”
洛轻笙的过去如同噩梦,她绯色的眼眸渐渐暗淡下来,这些痛苦的回忆在她成为修行者之后变得分外清晰,每次想起都是一种折磨。
原来……
原来道爷说的是真的!
洛洛真的见过自己的妹妹!!
李观棋慢慢地握住洛轻笙微微颤抖的手,轻声抚慰。
“没关系哦,那个向你体内注入高浓度「死雾」的小女孩,真的是你的妹妹。”
洛轻笙怔了怔:“棋,你说……什么?”
李观棋看着她地眼睛,认真道:“虽然洛小小现在成为了堕落者的首领,可道爷很确定,她是你的妹妹呢。”
“可是,小小她怎么会……”
李观棋笑了笑:“所以不用责怪自己,洛小小成为了堕落者,在这末世之中应该是一件好事情。不管怎样,总算活下了来不是吗?”
李观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洛轻笙讲这些话,也许是不愿意看到少女难过的样子吧。
也许,是为了让少女接受这一切,接受自己妹妹是堕落者的事实。
只有接受了这一切,她才能够活下去。
对「死雾」深恶痛绝的女孩,一时间陷入了巨大的纠结——
一方面痛恨「死雾」对妹妹、对死去同伴造成的伤害;
一方面却又因为「死雾」让妹妹重生而感到意外与欣喜。
她甚至没有去怀疑过李观棋说出这些话的真实性。
“所以洛小小才想得到你,她想要找回她的姐姐,帮你控制「死雾」,让你成为堕落者,成为她们的一员。”
“或许,从你能够控制「死雾」起,就已经走上了堕落者的道路……”
“洛洛,你希望她找到你吗?”
李观棋顿了顿,轻声道:“或者,你去找到她。”
洛轻笙低头沉思了很久,慢慢抬头。
“棋……如果我真的成为了堕落者,你会讨厌那样的我吗?”
洛轻笙没有回答,而是这样问道。
她水润的眼眸注视着李观棋,前所未有的认真。
“乱想什么呢,臭丫头……”
李观棋愣了一下,笑骂起来:“不管你变成了什么样子,在我眼中你就是个普通的小倔丫头呀,怎么会讨厌你呢?”
“嗯。”
似乎是得到的想要的回答,洛轻笙轻舒一口气。
她的心中,已经有了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