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天空中的画卷

公元643年,大唐太极宫。

这些日子圣人心情极差,不少侍臣因一点小错被责罚,这日子越来越难过了。

太子谋逆本是死罪,圣人不忍处死亲子,废太子流放黔州,流放途中废太子失踪,生死不明,押送人员和随侍仆从均被杀害,从现场的痕迹来看,必是遭人截杀,废太子恐是难逃一死。废太子虽是庶人,毕竟是皇帝亲子,至于这次截杀的幕后黑手,无非那几位对皇位有意思的皇子,最大可能就是眼下最有希望的魏王,太子未被废时便已虎视眈眈。自己身上的事在下一代身上重演,正应了太上皇李渊曾对圣人的质问,难道不怕子孙再来一次玄武门之变吗?只是圣人装糊涂,难道还能真的将截杀真相公之于众,已经折了一个儿子,总不能再折一个进去。

李承乾谋反,李世民伤心欲绝,可他毕竟是自己和观音婢的第一个儿子,李世民只希望儿子能好好地活着。

朝臣们最能体会圣心,这段时间谨小慎微,除了公事外都安分守己的很。就连往日犯颜直谏的谏臣们都偃旗息鼓了,谁也不想去触霉头。

李泰暗恨,这本是大臣上书请立新储的好时机,奈何李承乾下落不明,圣人心存担忧,说不定又会回想起往日他的好,定不会在眼下立储。那群杀手真是废物,连个瘸子都杀不了,还让他有机会跳崖,虽是九成九死定了,但找不到尸体终究无法让人安心。

长孙无忌也在心中暗暗谋算,李承乾失踪,李泰和李治都是他的亲侄子,虽说这两个谁上位都不会亏待长孙家,但谁不想家族更加荣耀。李泰,早有夺嫡之心,为人有魄力,对自己这个舅舅虽尊敬却亲近不足。李治,素有仁孝之名,就是有点懦弱,但对长孙家来说,或许是个更好的选择。

“陛下,不好了。天上……天上有怪异之物。”一名千牛卫慌慌忙忙地进来禀报。能让见多识广的千牛卫如此大惊失色,究竟发生了什么?大臣们神色各异,却都十分好奇。

“何事慌张?细细道来。”李世民威严的话语让侍卫低头不敢直视。

“天空中有一巨大的画卷,有数百丈长宽,却如亲眼所见,还有声音传来……”侍卫停顿一下,面露迟疑,“里面似乎有……有庶人李承乾。”

李世民闻言冲向殿外,朝臣们紧随其后。

只见天空中有一巨大画卷展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直直地伫立在宫殿模样的屋子里,只见那人张口说话,声音也跟着传来。

《贞观王朝》剧组。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要杀要刮,圣人裁决便是。”李承乾冷冷嗤道,面露死灰。

马腾饰演的【皇帝】面露愤怒与不解,质问:“皇位本应传给太子,你为何如此逼宫,是不耐烦等待了吗?”

李承乾淡淡回答道:“我不想像前太子李建成一样,落得个悲惨的结局。”曾经李渊和李建成百般打压,阿耶都不曾断绝夺嫡之心,他又怎么能指望被他纵容的野心勃勃的青雀会放弃登上大位的机会。老头子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呢,李泰真的如表面一般谦逊文雅吗?呵,老头子自欺欺人罢了。

【皇帝】震惊不已,“朕对你这个太子还不够好吗?朕挑选了这么多宿德鸿儒的老臣做你的辅臣,甚至取消了太子出用库物的限制,你就没有一点感恩之心?”

“好,你对我是好,你对李泰更是好的很。你敢说取消限制太子出用库物不是因为你赏赐给他的财物超出太子规格被褚遂良上书劝谏?你敢说你没有让李泰逾制徙居武德殿?你敢说每次看到我足疾病发你心里没有一点失望?那些东宫辅臣是来传道授业的吗?他们是你的眼睛盯着我的一举一动,是来挑刺的,我处处都是错。既有易储之心,何不早点废了我这个太子!”李承乾脑海中往事不断冲击着他,仿佛再一次站在太极殿中,仰视着那个将他捧上九天又将他摔落谷底的身影,愤懑与怒火在心中激荡。

【皇帝】无言以对,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嘴巴微微颤抖着,半天才缓慢蹦出一句“你们是兄弟啊。青雀从未有觊觎之心,朕也无易储之念。”

“哈哈哈哈。“李承乾放声大笑,笑声中满是不屑”兄弟?你与李建成、李元吉不是兄弟吗?你相信哪个皇子没有登上大位之心?哦,你的宝贝儿子没有,你愿信……便信了吧。”

“庶人李承乾,请陛下赐死!“李承乾猛地跪下,不再说一句话。圣人,你既已杀兄弑弟,便再添一条儿子的命吧,愿您千秋万岁,永远坐在那张龙椅上。

咔!

太极宫中。

皇子大臣们早已跪满一地,战战兢兢,不敢发出一丝声响。台阶上的帝王面色青黑,紧咬牙关,双拳紧握,青筋直凸。

在不久前的太极殿上,似曾相识的画面,似曾耳闻的话语,与现在虽有差异但仍能看到很多相似处的服饰,众人倍感熟悉,心中暗暗叫苦,老天爷啊,怎么又来一遍,陛下的怒火我们承受不起啊。

只是众人甚为好奇,天空画卷中的李承乾是他们熟悉的人,画卷中的【皇帝】却不是圣人模样,威严的气质虽有七八分相似,但比之他们圣人差远了。画卷里的真的是李承乾吗?他到底去哪了?老天爷为什么弄出这个,是在警示吗?众人倍感疑惑。而且,这画卷只在太极宫能看到,还是长安甚至全天下都能看到?对大唐会有什么样的影响。大唐顶级智囊团们早已脑筋开动思量对策。

画卷中咔的一声,一块牌子打了一下,画中的人纷纷放松下来,只有疑似李承乾的人依旧跪着仿佛还在之前的画面中,这时他身边出现一着装奇异的短发年轻男子扶起他。

“李明,拍的不错,小伙子大有前途啊。”一中年男子,同样着装奇异,与之前的男子穿着相仿,拍着【李承乾】的肩膀笑道,“这个角色就给你了,这场戏再来一遍,刚刚几个角度不好,补一下,好好干!”

李明?那应该不是他们认识的那个李承乾了。朝臣们暗自猜测,毕竟他们认识的太子爷,曾经的天之骄子,岂会容忍别人在他面前如此放肆。纵使被废,圣人依旧让人好吃好喝地伺候着。

李世民冷笑,他岂能认不出自己的儿子,虽不知发生何事,但画卷里的人分明就是那个逆子。李明?李承乾与高明,傻小子,取假名都这么毫不遮掩。

只是帝王喜怒不形于色,眼下最重要的是探查天空中的是何物,对大唐是否有危害。

千牛卫早已来报,“启禀陛下,天空中的画卷长安百姓俱能看到,长安近郊亦能,属下已安排人查证大唐境内其他地方和外邦是否能看到。”

“速去查探。”李世民命令道。

陛下如此冷静处事,定不会迁怒他们。朝臣们刚松一口气,画卷中刚才殿中对峙的画面又来了两三遍,三四个角度,全方面再现,众人叫苦连天,天要亡我。

现代世界。

一天的戏份已经完成,李承乾拿着发给他的全部剧本坐上张浩来接他的面包车。孟导走之前还叮嘱他多读剧本,多揣摩人物,也看看其他大唐电视剧别人的演绎 。

张浩听说李承乾真的接到【李承乾】的角色,感叹缘分的奇妙,也为他高兴,“牛啊!你小子从男三十几飞升到了男七男八,苟富贵,莫相忘啊。”

李承乾苦笑,小声嘟囔着让人无法听得清,“我真不想接这个角色,李承乾演李承乾,甚是怪异。”但这是他李承乾从群演迈向演员的第一步,只是这个角色却让他五味杂陈,他应答着张浩,“我定不会忘记浩子你的大恩大德,等我拿到片酬,请你吃大餐。”

“哈哈,还是我先请你吃饭庆祝你资源飞升。等你发工资了,得回请我十顿大餐。你们剧组的盒饭正好订的我家饭店,我也可以顺路接送你。我还是觉得你该把小电驴学起来,万一碰上我有事,小电驴十分钟就到。”张浩觉得李承乾记忆虽失,但也渐渐迈向生活的正轨。

小电驴?李承乾知道这是他刚到这个世界看到的两轮怪物,只是骑马他会,骑电驴他真不会啊。唉,高明啊高明,你又要多学一门技艺喽。

李承乾回去仔细读了剧本,到手的剧本只与他相关,太子死于流放之地就结束了。虽与他的经历有所差异,但重要的事件大体一致。从别人的故事里,看完自己从生到死的一辈子,真是一种奇妙的感觉。他虽放不下过往,却对新的生活有了更多期盼。他相信,老天爷让他有机缘来到后世,他定不会如故事里一样早逝于黔州,他会有一个没有禁锢、更加自由的崭新人生。

大唐世界里,十六卫均已出动,调查画卷,稳定民心,消息不断传来。

画卷刚出现的时候那怪异,语气毫无起伏的声音所说的此世之人,多半是指画卷中的李承乾,但还是有部分大臣认为那不是李承乾。

流落异乡,那画卷中的世界应该不是大唐了,那些奇装异服的人从未有人见过,甚至那些怪异的服装在那个世界才是主流。

什么积分?那是什么东西?

至于联通之事,如果那真是李承乾,莫非他还有机会回来,那朝堂上恐再多生事端了。皇子大臣们心思各异,暗自揣度该如何应对。

画卷中的【皇帝】【太子】似乎是戏剧里的角色,但演绎的似乎是发生在大唐的事情,而且全天下都能看到,委实别扭。只是堂堂大唐皇帝的亲子,曾经的太子,怎么会去做个伶人,大臣们不敢抬头看皇帝,只能将疑惑咽下去,这也是部分大臣坚持所谓的此世之人不是李承乾的原因之一。

李世民敲击着桌面,哒哒哒哒,无人能看透他的心思。

在十六卫的高效回奏中,已知天空中的画卷只有大唐境内能看到,外邦之地如高句丽、吐蕃等都没有异常。更神奇的是,在大唐的外族人也无法看到画卷听不到任何声音,明明站在同一个地方,大唐子民可以听到看到,外族人却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或许他们也在奇怪,最近的大唐人为什么总是抬头望天,明明他们看过去就是普通的蓝天,普通的太阳,普通的白云,和往常没有任何不同。

信息太少,朝堂上大臣们提议还是先行观望,确定此世之人是否为李承乾。

李世民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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