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芥看着她，半晌后露出一个微笑来：“嗯。”
胡月也笑，但和齐芥不一样，她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却坚持仰起头，装出无所谓的模样。
因为齐芥给了她五十万，她把父亲欠下的债一起给还了，还剩下二十来万，又预交了一部分医疗费用，手上最后就只剩下两万块钱。
换做以前的胡月，两万块对她来说就是天文数字，可现在，手上只有两万让她感到坐立难安。
她需要钱。
她需要工作。
出于这个目的，她又去找董家豪，并把之前在总经理那里遭到的冷遇告诉他。
董家豪叹一口气：“看来他是铁了心要收拾你。”
胡月默然，片刻后，她恳求道：“董哥，你真的不能帮我去求求情吗？我真的很需要工作，而且我也已经知道错了……”
“我说话也不顶用。”这话是事实，总经理那个人性格不好，董家豪还怕给胡月说好话连累到自己。
“那我该怎么办，董哥，你要救救我，我真的……”胡月哽咽起来。
她真的走投无路了。
“好好好。”董家豪为了安抚她，不得已道，“我帮你想想办法。”
他也不是真的要帮胡月想办法，但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拉她一把，倒也不算太困难。
胡月被强行放了假，她没有工作，就有了时间往医院和学校里跑。她时常去看母亲，其余时间便在宿舍里写论文，有时也去学校找导师交流沟通。
有事做反倒让她的心情平静一些，可一想到手上没钱，她又难免心慌。
直到将近一周后，董家豪的电话打来，她迫不及待地接起电话：“董哥，是总经理愿意见我了吗？”
“不是。”董家豪否认道，“是我通过我的人脉知道的事。最近有个饭局，饭局上去的人多少有点话语权，如果你能找到一个愿意帮你说话的人，总经理那边自然不成问题。你愿意去的话，我可以把你引荐上去。”
胡月握住手机，默然片刻。
她知道，只要迈出这一步，就再也没有退路了。
脱掉的衣服还能穿上，可是那一颗心永远不可能和从前一样。
她握紧手机，一字一句道：“我愿意。”
“好。”董家豪说，“到时候我会把时间和地点发给你，你自己好好准备一下。”
胡月的嘴角勉强扯出一个笑来：“知道，谢谢董哥。”
挂掉电话之后，她靠着墙慢慢蹲下，紧紧抱住自己的双腿，将头埋在腿间。
她是真的没有退路了。
也不再是过去的胡月。
不能退缩，不能害怕，更不能后悔。
她现在没有别的选择，就让她抛弃那些无用的自尊与高傲，只有低头才能有一条活路。
即便如此，在这个时候，她还是想给黎洛打一通电话——哪怕只是聊聊天也好。但得到的结果和从前一模一样，电话关机，根本打不通。
她的嘴抿成一条线，最后强颜欢笑，眼泪却从眼角滑落。
就这样吧，让她独自成长，痛苦也独自承受。
董家豪没过多久便把饭局的时间和地点发给她，等到那个时间，胡月打起精神，给自己挑了一条低胸黑色紧身长裙，很能凸显身材。而后，还是不急不缓地化妆。
她化的是最适合自己的妆容，很衬她的气质，用别人的话来说，会显得她清纯又性感。
男人嘛，很多就吃这一口。
打扮好之后，她穿上一个薄薄的短外套，确定没有任何疏漏后，这才坐上车，前往酒店。
她有种逃跑的冲动，可是她不能后退。
吃饭的地方在酒店的二楼，包间里是一个很大的旋转圆桌，外面还站得有服务生。胡月到的时候，服务生还询问了她的名字，确认之后才放她进去。
包间里已经有不少人了，一些明显久居上位的男人，一些和她一样年轻而漂亮的女人——这个饭局的性质一目了然。
走进去的那一刻，胡月已经碾碎自己所有的自尊，她带出一个浅浅的微笑，乖巧地坐在一个中年男性的身边，还顺手把自己的短外套脱掉，露出她傲人的事业线。
当这个男人触碰她时，她身体僵硬一下，却没有拒绝，只是很快放松自己，陪笑着倒酒。
她已经决心抛弃自己了，又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退缩，反正这里也没有人认识她——
包间的门再一次被推开，一个略显年轻的男声从门外传来，带着淡淡的笑意：“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一个长相显得年轻的男人出现在门口，他穿着黑色的休闲西装，正看着大家微笑，露出两枚可爱的虎牙。
他往里走，目光扫过众人，与胡月对上目光时，略微停留一下，又很快移开。
胡月微微张开嘴，眼里满是错愕。
她不知道他有没有认出她来，但她在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便想起了他的名字。
姜怀。
黎洛的朋友。
那时她饱受校外混混的骚扰，是黎洛找来朋友解决了她的麻烦，姜怀便在那群男生之中。事情解决之后，他还不停地夸她长得漂亮。
那个时候，她才十五岁。
虽然他们仅有一面之缘，但自那以后，她一直记得他。
他的两颗虎牙很难忘记。
算得上是旧人，没想到再见却是这么尴尬的局面。她万万没想到，这样的场合，竟然会有她认识的人出现。
胡月尴尬得如坐针毡，她多么希望对方没有认出自己，在旁边的中年男人抚摸她的腰时，她侧过头去微笑一下，给他倒满一杯酒。
这一侧头，就看见姜怀投来的打量式的目光，似笑非笑，就像带着点调侃意味。
胡月顿时感觉如芒在背，她再也无法安稳地坐下去，只好找了个借口去洗手间，逃似的离开包间。
洗手间里，她站在洗手池前，不停地搓洗着自己的手掌，想要以此来缓解自己紧张难安的情绪。
明明她已经想好要彻底抛弃自尊，可在认识的人面前，她还是做不到。
她做不到。
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镜子，从擦拭干净的镜面上，她看见姜怀出现在门口，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胡月慌张一下，正要离开，却听见他道：“你是黎洛那个朋友，叫什么来着，什么月？”
“你认错人了。”她低头，侧身想离开。
姜怀轻笑一声，拦住她：“我认没认错我心里有数，倒是你，赶着去伺候老男人？”
话里的羞辱意味已经很明显了，胡月咬住嘴唇，忍耐下所有的情绪，抬头看着他：“你想做什么？”
姜怀笑了笑，一边说着话，一边将一张房卡插进她胸前的沟壑里：“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但说不定比起那些老男人，我能给你的更多。”
说完，他不做停留，毫不迟疑地转身离开。
胡月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后，将房卡拿出来，忍耐地闭上眼睛，再缓缓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