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家大爷这样说了以后,又叹了一口气,“先委屈月见和五弟妹了。”
“我身为老大,总要给兆哥儿和树皮一个交代。”
孙氏还想上前说些什么,却被朱月见拉了回来,朱月见这会儿双目通红,想来也是因为朱树皮这个事儿十分忧心。
“大爷说的是。”朱月见开口,“这会儿家里乱成这样,月见自然是要听从安排。”
“全当大伯说的去做便是。”
金氏早就是六神无主的状态,这会儿听到朱月见这样说便是更不敢出头拒绝了,也就只好咽下心中的委屈抹着泪点头。
“只是,月见平日里管着铺子,有诸多事务都等着我拿主意。”朱月见开口又说,“大伯不让月见出门,是权宜之计,月见可以理解。”
“不知月见可否请求身边的丫头来往,也好让商铺正常运营。”
朱家大爷顿了一下,朱月见这个要求倒是不过分,只不过这会儿朱家大爷心中也是一团乱麻,事出突然,这会儿家里接连倒下了两个人,朱家大爷一时之间也不敢让朱月见如此贸然行动。
孙氏原本便是心疼自己家的姑娘要因为一些莫须有的事情被关着,这会儿听见朱月见提出来这样的要求朱家大爷都没能应允,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大哥,我能理解你的辛苦。”
“可是没有实证的事儿你就将我家姑娘关了起来,我儿稳重善良,不想给自己的伯父添麻烦这才愿意忍辱负重。”孙氏叉着腰,“可是若是连正常的来往都不让月见做的话,岂非让外人生了疑?”
“刚才大哥还说着,一家人不能被外人所嘲笑。”孙氏停了一下,看向朱家大爷,“若是月见几日不出现又没有消息,难免被人起疑。”
“到时候我儿被人打听出来跟这种事儿牵扯出关系,以后让我们家姑娘如何自处。”
到底面对的是朱家大爷,孙氏心中对于这个老大还是敬重的,她这样的泼辣性子能在这个时候还井井有条的跟朱家大爷商量,已经是极为好脾气了。
若是换上别人,只怕孙氏早就指点着啐了上去。
可是朱家大爷若是不领情,孙氏也不会再顾忌什么情面。在孙氏心中,朱月见永远是第一位的,因为她身边没有兄弟,在朱家走到现在也遭遇了诸多不满和质疑的声音,朱家二爷是个儒商,素日里来总是重礼轻利,若不是朱月见接过了自己父亲的担子,朱家老二的家产早就被分瓜了个干净。
有的时候孙氏也想做一个贤妻良母,可是有许多人对于他们家和朱月见虎视眈眈,她便不得不提防着些。
朱家大爷哪里不知道孙氏的性子,也明白自己如果连这个都不同意的话,等于坐实了怀疑在朱月见身上,旁的不说,就是之后朱月见在外经营往来,只怕都会被旁人戳脊梁骨。
更不必说朱月见还是个女子。
朱家老大作为最年长的,一向是稳重有能力的,虽说刚才发生的事情给朱家老大造成了不小的冲击,不过这会儿听到孙氏这样说,朱家老大也算反应了过来,便点了点头,“二妹哪里的话,不让月见出门也只不过是担心月见的安危。”
朱家老大一顿,才继续说,“月见没做什么,只要不出了院子,一切都照旧。”
既然朱家大爷都这样说了,那孙氏便点头答应着,又说自己要陪着朱月见,“我这个做母亲的,自愿跟着月见一同关着就是。”
“母亲。”朱月见却有些不同意,孙氏毕竟年岁也不小了,这要陪着朱月见大门不能出儿门不能跨的,身体还不憋坏了,朱月见担忧的瞧着孙氏,劝解着说,“女儿不怕,向来大爷几日之内就能查明真相,母亲便在院子里等着我便是。”
孙氏却不同意,摇了摇头,“你是我的亲骨肉,自己心里想什么我能不晓得?左右娘每日在院子里没什么事儿干,若是不让我陪着你,反而忧心。”
“你是个孝顺孩子,就允了娘吧。”
孙氏向来疼爱朱月见,有什么事儿也按照朱月见的意思来,是极为尊重自家姑娘的。可是无论朱月见平日在外如何运筹帷幄,到底还是个刚及笄的姑娘,旁的姑娘这般岁数还在父母的庇佑之下玩乐,朱月见却已经一个人撑起了父亲的生意往来。孙氏平日里看在心里,却也是心疼自己的姑娘。
奈何孙氏身子不好,当年生下朱月见的时候几乎丢掉了半条命,之后便再也没有孕育过其他的子嗣。
朱老夫人从前倒是张罗过给朱家二爷再纳几房妾室,不过孙氏性子泼辣,想着膝下只有一个女儿,若是到时候有了庶子,岂非要将朱月见欺负了过去,便闹着不同意。
这事儿当年闹了许久,不过孙氏娘家也是商贾人家,在明州府也算是颇有实力,孙氏上头还有三个亲哥哥,那是将孙氏如同眼珠子一样的疼爱。
孙氏是为了朱家繁衍子嗣才伤了身子,想要过河拆桥再另纳妾室,孙氏的几个哥哥就不会愿意,当时都闹上门来要朱家给个说法。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要不然两方合离好聚好散,要不然朱家二爷不准纳妾,只守着朱月见一个姑娘过。
便是寻常的百姓都尚需男儿继承香火,更不用说朱家这样有头有脸的富贵人家了。可想而知,只有一个女儿的孙氏,为了朱月见能够在家里平安成长付出了多大的努力。
几乎是豁出了一切。
孙氏从前只是性格爽利,刚嫁入朱家也是想做个贤妻,体恤丈夫孝敬公婆。可是在这大宅深院,为了保护朱月见,孙氏只能强迫自己变成了一只护着幼崽的母虎,怒视着一切可能伤害自己孩子的生物,并时刻准备斗争和牺牲。
也是因为朱月见,孙氏和朱家二爷关系僵化,朱家二爷原本可以不在外面跑生意,二房院下的商铺经营便足够二房吃穿不愁,况且朱家二爷是个闲散之人,熟读四书五经,深谙儒学之道,若不是家庭的影响,朱家二爷更希望更做个儒生。
不过因着跟孙氏关系恶劣,两个人几乎是见面就吵架,朱家二爷为了逃避这些,便以扩展商业为借口常年不回家,便是寄回家的书信也是了了。
四房蒋氏总是说自己独自一人拉扯着几个孩子辛苦不易,可家中真正孤立无援,一意孤行的牵扯着女儿的实际上是孙氏。
她忍受着丈夫的白眼,公婆的迁怒,只一心一意的把朱月见呵护成人。
其实孙氏没读过多少书,她幼年常年跟父母在外面走南闯北跑生意,根本没有时间学习,认得几个字还是为了能解读账本。所以从一开始,孙氏对于朱月见最大的期望就是健康快乐的成长。
可朱月见争气,她目睹过母亲默默垂泪的样子,也知道父亲与母亲的不对付。若是孙氏松了口,朱月见还不知道会有几个弟弟妹妹,到时候朱月见一介女流,如何能在家庭里立足。
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快活。
孙氏做的一切,朱月见都看在眼里,并默默化作自己的动力,激励着自己奋发向前,在无数个痛苦无措的时刻,只要孙氏陪在朱月见的身边,朱月见便会有无数的力量。
这对母女,早就已经双生并蒂,谁也无法离了谁。
所以纵使朱家二爷不愿回家,该属于朱家二爷的财产也被朱月见打理得井井有条。
当然,这其中也有朱家大爷的帮助,他对于这个侄女一向疼爱,当年二房夫妇为了子嗣争吵的事儿朱家大爷也看在眼里,对于弟弟的任性和逃避,他也全然无法。
剩余的愧疚,便只能偷偷的回馈在朱月见身上。
所以朱月见能立足,也有朱家大爷在背后打点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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