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6 章

炙炏依旧笑着,一点也不恼,她悠悠然地坐到了椅子上,睨着慕笙歌漫不经心地说:“难道你就不想揭开心底的那些疑惑,不想了解自己的身世?不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片竹林?”炙炏抛出了一系列的问题,可语气很平淡,仿佛只是在和慕笙歌聊什么不重要的事。

澹台静宸深居简出,除了万幽宫外,也只有这片竹林,会在每年特定的日子来。那片竹林位置很隐蔽,外围是更大片的竹海,稍有偏差就不知是何处了。而当年,那时间恰好是澹台静宸在的日子,而慕笙歌就巧好就是那附近被追杀。

当初慕笙歌把它归结成了偶然,归结成天意,归结成了她和澹台静宸的缘,可是仔细想想,当年的一切确实过于巧合,这一切同时发生的概率也不是说没有,可是实在是不大。

“慕姑娘,你的出现可并不是什么巧合哦?”炙炏是整个事件的参与者、谋划者之一,虽然云锦瞒着他许多事情,但多数还是知道的。

慕笙歌拢着眉,“你不用再说了。”慕笙歌有些生气,她讨厌炙炏的反应,讨厌他言行神情间露出的那势在必得的淡然。

慕笙歌心里充满了疑惑。诚然,她想要知道那些答案,但是如果那答案有可能会伤了她跟澹台静宸之间的感情,那她就宁愿永远不知道,慕笙歌可不相信炙炏会那么好心。

炙炏一点也不意外慕笙歌会拒绝,她肩膀微微一耸,“好,慕姑娘对那些不感兴趣,那和澹台宫主有关的呢?”谈到澹台静宸,慕笙歌盯着炙炏,脸上的神情越发严肃起来。

炙炏喜欢慕笙歌的反应,她继续说:“这么多年,澹台宫主遇到过无数的人,却独独将你留在了身边吗?对此,慕姑娘的心里就真的不曾有过哪怕一丝的疑惑吗?”

炙炏知道如今的慕笙歌有多在乎澹台静宸,为了减轻她对自己的反感,也怕让慕笙歌心里过于拒抗自己的话,炙炏还是称澹台静宸是澹台宫主。

慕笙歌本来没有去想的,可和澹台静宸有关的事被炙炏这么一说,慕笙歌忽然想起了一个人,竹林深处那座孤坟的主人—澹台静宸的好友清婉。澹台静宸说过,它也是一只九尾狐,和那个有关吗?慕笙歌陷入了思考。

炙炏继续说:“就算你不想恢复记忆,是那法力呢?你也不要吗?如今你身上灵力所剩无几,难道你就想一辈子躲在澹台静宸的身后?”

想吗?不,慕笙歌当然不想,她的内心从不是个小女人,她何尝不希望自己有能力与澹台静宸一起守护万幽宫,一起去面对外界的风风雨雨,

“你完全可以选择,你在怕什么呢?”炙炏看出慕笙歌开始犹豫了。犹豫是因为有选择,而人一旦有了选择,总会心生侥幸,变得冲动。

“慕姑娘,若你不愿意,谁能逼你呢?”炙炏挑眉轻蔑地看着慕笙歌。慕笙歌知道炙炏在引诱着自己,引诱她做出那个选择。

慕笙歌不想恢复记忆,因为爱澹台静宸,慕笙歌想要恢复法力,也是因为澹台静宸。这段时间慕笙歌的内心是失落的,澹台静宸修为太过高深,她本就望尘莫及。

如今失去心头血,修为几乎散尽,更是成为了大半个废人,不但帮不了澹台静宸还要让其他人保护自己,慕笙歌的心底渴望力量,渴望有能为澹台静宸抵挡外界风雨的能力。

“若是解开那禁制,你的法力也会回来,恢复你真正的实力。我相信这世间所有事情都不存在着所谓的定数,解开禁制恢复记忆,你也能重获本属于你自己的法力,而你依旧是你,后面怎么选在于你自己。”

“还是说你根本就是不相信自己,不相信你和澹台宫主之间的感情?”炙炏用温柔的语气,说着最气人的话故意激着慕笙歌。

“我没有!”慕笙歌吼了出来。

“那你在怕什么呢?”炙炏一直在笑。慕笙歌有多爱澹台静宸,就会多渴望力量,而法力对她的诱惑就会有多大。

是啊,她在怕什么?如今她是有选择,接受那段她无法预测的过去以及承受其带来的种种,还是彻底放弃过去?也放弃同澹台静宸站在一起的机会?

“慕姑娘,你可要想清楚啊。”话说到这个份上就够了。炙炏坐到了玄魁坐过的椅子上,为自己倒了杯茶,她等着慕笙歌给她答复。炙炏相信慕笙歌不会选择后者,不会放弃这样一个机会。

慕笙歌和澹台静宸之后会怎么样呢?炙炏忍不住想到。炙炏笑得眼微眯着,人们啊,往往只看到莲花高洁的外表,可忘记了那泥土之下,黑暗之中的污浊不堪。

估摸着慕笙歌考虑得差不多了,炙炏起身打开了屋门,寒风瞬间灌了进来,撩了她的缕碎发,几朵雪花也飘到了她的白发上。炙炏回头勾唇一笑说:“解禁制术绝非儿戏,若慕姑娘想好,就请随我来。”炙炏说完,就若无其事地大步出了屋。

慕笙歌赶紧跟了上去,她内心似期待又似害怕,她摸了摸自己怀里,想:身上还有静宸给自己的灵羽,若这真是个圈套,也应该不会有大事,她决定赌一把。

/澹台静宸一直跟在长池的后面,两人一深一脚的在雪地上走着,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身后的小屋早已看不见,风雪模糊了视线,甚至让人有些睁不开眼,这样的严寒天气,自然见不到半点儿出来活动的生灵。

长池未调动灵气抵御风雪,作为晚辈,澹台静宸自然随着长池一样。她们白鸿族虽世代隐于雪山之中,但单靠自己去抵抗严寒这样的傻事,可没有几人会做。长池回头看了一眼澹台静宸,似乎有意考验她。

不知又走了多久,直到两人来到一处山洞外。“跟我进来吧。”长池袖袍一挥,洞口的结界消散,一股混杂又好闻的花香味袭来。山洞并不完全封闭,头顶有一处天然的圆孔,光线顺着圆孔投下来,形成一道光柱。

长池爱花成痴,放眼望去,洞内种满了他这些年辛苦培育出来的新花。穿过花丛,长池终于停在了一处岩壁前,他驻足望去,澹台静宸亦抬头望去,当下一惊。

“这是?”岩壁上,无数方形的孔洞,每个孔内陈放着一件物品,或棋或书,或笔或刀......摆满了整块岩壁,很明显,眼前的一切都是人为放上去的。

澹台静宸细细望过上面的每一样东西,最终将视线定格在了一支短箫身上。澹台静宸伸手,箫轻轻飘起,落到了她的手上,澹台静宸抚过箫身,眼神一黯。箫孔的背面刻着一个逸字,这是她父亲的东西。

澹台静宸不禁想起了一些已经过去太久太久的事情。幼年时,父亲常常带着年幼的她去雪山顶峰坐着看云海。父亲对她说:天上的云海翻涌,看似因风而起,随波逐流,确切来说是随遇而安,它的本质从未变过。做人也要这样,哪怕是身处风口浪尖处,也不要迷失了本心。

当时的她听不大懂,只是疑惑地望着父亲。父亲和蔼地摸了摸她的头,又说:我希望你长大后能像天上的星星,星星不如太阳耀眼,也不如月亮重要,不需要太出色,只要人们抬头时,总能见到那么一两颗就够了。

澹台静宸闭着眼,父亲的话仿佛还在耳边,而澹台静宸也确实长成了如她父亲所想那样,沉静从容,如星不争。

长池盘腿坐下来,伸手折下一只开得正好的紫颖花。他拿在手里,送到鼻尖嗅了嗅。长池手一放,紫颖花瓣散了开,其中一朵慢慢悠悠地飘到岩壁上的一处孔洞中。

“长池先生当年到底如何?”澹台静宸问道。

长池说:“我爱花成痴,却不想竟因此捡回来一条性命。事发当日我正在山下的一处暗洞中,研究新培育出的玲珑花......”

当时,长池满心欢喜地东西收拾好,刚刚出洞就远远看见一道猩红的雷光向雪山劈开,还没等长池反应过来,整座山又开始剧烈摇晃起来,站都站不稳,就像是地表震裂开了一样,他的第一反应是雪崩,可当长池调动灵气飞往雪顶,回来时只看见大火,熊熊烈火竟然将整座雪山点燃。

入目是满地仍在燃烧的焦尸,惨不忍睹,长池一个大男人眼底也泛起了水雾。火突然烧得更旺,长池赶紧退到了半空,一撮火苗不小心跳到了身上,瞬间将长池的衣袍点燃,他急忙将衣一脱,偏青色火焰猛地窜了上来,只剩下黑色的灰烬还漂浮在空中,长池认出那是青莲业火。

青莲业火生于大地深处,历经大地之火的无数次锤炼……十年成灵,百年成形,千年成莲,青莲火灵成形时其色偏青,莲心生一簇青火,其名为青莲火,也称青莲业火。

火灵最不好控制,一旦失手引火烧身,白鸿族中也只有澹台静宸最有天赋,能控制青莲业火灵的人实力起码是仙、神级别,且不是什么小人物。

“到底是谁?又到底是为了什么?”澹台静宸的心中一直有个答案,只是她需要更多的印证。

“这两个问题本来我也没想明白,单凭青莲业火无法断定就是仙族,直到后来天上宫的出现才让我彻底想通。”

长池苦笑一声,说:“少主一定比我更了解仙族与我族的纠葛,一切都是因为当年啊......”

当初仙族凋零,老仙王为扩张势力在三界中广揽人才,后来在仙族的支持下,又成立了天上宫,从此仙族势力不仅变相地扩大到了六界中,更是吸引了一大波能人修者。

仙族之心,昭然若揭,如此渴求力量的仙族又怎么会让仙族至宝留在他人手中?

当年白鸿族帮助如今的仙族成就大业后,仙族许诺以半壁仙域为谢,白鸿族拒绝。为表诚意,仙族族长将仙族至宝—问天玉赠予白鸿族,并许诺执问天玉者,位同仙王。

若真是老仙王所做,那么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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