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4 章

酒宴开场,歌舞猜拳行酒令,堂内热闹非凡,只有澹台静宸沉默着,呼吸异常轻浅的她悄悄擦了擦手心的冷汗,才将手藏进袖子里。她转移视线,在堂内寻了一圈又一圈,都没看见慕笙歌,心里不免担心起来。

正饮酒的崔定见澹台静宸一直不说话,望着外面,主动过来向她敬酒,同桌的见状跟着来敬,澹台静宸推脱不过只好饮了几杯后,以醉酒为名离开了宴席。

回去的路上,澹台静宸心猛跳个不停,腰间的流玉微微发烫。忽然,一道紫电自天边闪过,轰隆隆,一颗痘大的雨落下来砸到青瓦上,啪嗒一声,大雨倾盆而至。

走过长长的木廊,一只小猫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快速掠过只留下一地的爪印。澹台静宸推开房门,慕笙歌正站在门口,她笑着迎过来,静宸,你回来了?”

澹台静宸瞥了一眼她腰间的香囊,沉默不答,面色刹那的梳理,她像是被什么吸引住了,一直盯着眼前这人,她静静地看着那人伸手理了理自己的衣领,看着她用亲昵的语气对自己说:“静宸,我带你去个地方,你跟我来。”

她勾了勾手指,纵身一跃飞向雨中,澹台静宸毫不迟疑立马跟了上去。一前一后两人很快消失在夜色中。一路伴随着风雨,身边的建筑不断后退,澹台静宸冷眼看着前面那抹红色身影,腰间的流玉随着风不断摆动着,像是随时会挣脱束缚落入黑夜中。

到了城郊一处古建筑,夜色太浓,让一切看起来显得不大真切。那似乎是一座历史久远的破庙,三面崖壁里都刻有百丈佛陀像,中间的空地上还有上百个深嵌在泥中,半人高的石像歪歪扭扭,表情或哭或笑。

澹台静宸脚下一滞,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虽说佛陀法相三千,可这些看起来无比诡异,那模样却没有一个是澹台静宸见过的。自从进了这里,就没再听到一点雨声,巨大繁茂的槐树枝叶将天完全遮蔽住,什么都透不进来,几盏昏黄的夜灯是仅有的一点光,这里阴冷冰凉,地面满是灰尘。

槐树枝干旁有一座百丈高的佛塔,远远地伫立着。佛塔最高处微光闪烁,很快又消失地无影无踪。一片树叶落下来,落到澹台静宸的肩膀又滑到了地上。

发觉身后澹台静宸停了下来,她转头笑着问道:“怎么不走了?”她过来拿起澹台静宸的一缕头发在指尖不断的绕啊绕,看起来无比的亲密。

澹台静宸幽深的眼眸,如雾一般,她冷冷地盯着那人,用指节分明的手扯回自己的发,往退了一步拉开距离,才开了口厉声问,“她在哪里?”

澹台静宸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但冷得让人莫名胆寒,“嗯?”她咬唇强做镇定,试探地反问道:“谁?”

“笙歌。”话音一路,一直藏在暗处那人面上一滞。

她扯着僵硬的笑容,故作惊讶,“静宸说什么?我不是在这里吗?”说着上前,想去拉澹台静宸,被她侧身避开。

“她在哪里?”澹台静宸一字一顿,语气比之前更冷,她又问了一遍,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是啊,若这个人真是慕笙歌,澹台静宸又怎么会对她如此冷淡?眼前这个,不过只是看起来跟慕笙歌一模一样罢了,但她决定不是她!

两人僵持了片刻,细碎的声音响起,一名女子从石像后走了出来,她的脸上带着一张只露出眼的面具,虽看不见容貌,可那双眼澹台静宸不可能会忘记——时归。

“是你?笙歌她在哪里?”

时归不急着回答,她走到傀儡的面前,傀儡立马跪在地上,向她唯一的主人表示着忠诚。时归伸手勾起傀儡的脸,左瞧瞧右看看,还是觉得与慕笙歌没有什么不同。

时归狠狠地捏着傀儡的下巴,碎裂的感觉传来,她知道那是什么,而傀儡的表情一直没有变过,傀儡就是这样,永远也不会放抗她的主人。

“你是何时认出来的?”这个傀儡是她亲手所制,也是她目前最为满意的一个作品,为什么还被分辨出来了,她不明白到底哪里不一样?

“从她出现的第一眼。”从她出现在澹台静宸盯视线内,她就已经认出那人不是她。

“可你还是跟我来了。”为何明明早就知道是假的还要跟来?

“是,我需要知道她在哪里?”那人是假的,可她上的香囊却是真的,所以只有跟来她才能知道慕笙歌的下落。

为了慕笙歌,所有都是为了慕笙歌。

时归木然地望头顶看,脚边的傀儡想要靠过来,被她嫌恶地甩了开。“澹台宫主,有一点我不明白,按理来说这个傀儡和真正的慕笙歌别无二样,你到底是怎样看出来的?”

她用了慕笙歌的精血,就算是凭气息也不可能分辨得出来,她实在是想不明白。

“是的,虽然不知道你怎么做到的,可我不得不佩服,你连语气都模仿得很像,身上甚至有笙歌一样的香味,连气息都一样,但眼睛是藏不住东西,也骗不了人的。”

傀儡永远也不可能拥有的,那就是情,时归的傀儡做的再像也只是有个躯壳罢了,她看向自己的眼里不可能有其他东西。

“一直跟她废什么话,都已经到这就够了。”舒曜不耐烦地拔刀冲了过来,澹台静宸护体持灵自然散开,白光一现,舒曜偷袭不成反倒是被震了开。

舒曜摔倒地上,他咬牙切齿面露凶相,握拳锤地尘土四下飞起,憋了这么久的气,他的杀意早已经掩盖不住了,舒曜伏地化出本相,一只十几丈长的四尾狐狸,时归和她的傀儡不见了踪影。

四尾狐狸咧着牙,眼里冒着幽蓝的火焰,它朝天喝了一声,疾风闪电般冲向澹台静宸,带出一阵尘风,冲天妖气如洪流一般,浩浩荡荡呼啸而来,有种势要湮灭一切的气势。

澹台静宸冷静地凝结灵力,蕴含无尽灵力的银光自她掌心迸发,铺天盖地的灵净化着所有,妖气被压了下去,空气中竟能闻到淡淡的香味。

半丈外,狐狸被张开如盾一样的灵死死阻挡住,根本近不了澹台静宸的身。嘶~嘶~无数的蛇从潮湿的角落里、岩壁上钻了出来,对澹台静宸吐着黑色信子,一条巨蟒对着澹台静宸身后攻去。

于此同时,南面的岩壁毫无征兆地晃动起来,东面、西面像是在回应一样,地动山摇,碎石滚落一地砸出大大小小的坑,壁里的佛像猛然睁眼活了过来,张开五指对澹台静宸压了下来。

佛塔顶,慕笙歌拧眉望着,眼睛都不眨一下,紧张地盯着,她也不知道自己该期待澹台静宸输还是赢,她担心澹台静宸可是这些不正是她要做的吗?

可是,即便就这样远远看着,胸口上的伤疤就像是又裂开了,疼得她只觉得呼吸都是那么地困难,她握紧拳头,指甲刺得肉生疼,她还是没有感觉。

一声仿佛能刺破一切的厉响,嘭嘭嘭,一只灵鸟从石像的掌下冲了出来,照亮了原本黑暗的天空,似乎下起了雪,晶莹的雪花飘落下来,原本鲜活的蛇尽数被冻住,变成了冰雪世界里的冰雕。

在众多的围攻下,澹台静宸和她们打得难舍难分,舒曜她们虽然人多但一点好也没讨到。云锦也没想到就是这样了,澹台静宸竟然还有这么强的灵力。

外人看不出来什么,可慕笙歌知道澹台静宸其实很勉强,她能感觉到寒冷之下带着的那份燥热。澹台静宸刚刚为了五行天劫阵耗费了无数的灵力,又给了栖迟那样东西,现在的她早已经不如曾经的她。

“宫主?”慕笙歌知道云锦唤她的意思,她一言不发指甲早已经深深地嵌入了掌心,鲜血沿着指缝流下来,落到地上。

慕笙歌一直沉默着,一个字未说,对她的爱刻骨铭心,对她的恨寸寸入骨,她到底该如何做呢?怎么做才算是对?

慕笙歌闭眼,没有人知道此刻她的内心有多无措,云锦等着她的回应,可她什么都没说选择转身离开,慕笙歌知道这场对决的结果,她们不可能会输。云锦偏着头盯着地上留下的两行血滴,笑了。

嘭地一声,宝塔最高处崩裂,从无数砸下来的石块间一只足有十丈高的蓝色大猫撞飞了出来,一路踏碎石像而来,大猫埋下脑袋,细长的绒毛间,云锦正站在上面,“住手!”

云锦叫舒曜她们停手,石像也乖乖回到了岩壁中。云锦手一抬,青玉镜便从那蛇的身上飞到了云锦手中,“澹台宫主,你不是要找慕笙歌吗?这青玉镜的作用你必定知道,那我现在就给你看。”

云锦叩了叩镜面,随即袖袍一扬,光滑的石壁像水一样起了一圈圈涟漪,一个白光自中心亮起,荡开后显现出了画面。

慕笙歌被绑在铁板上,四肢被铁链锁着,另一端固定在墙壁上。慕笙歌的脑袋无力地垂着,苍白得如白纸般的脸,她干裂得脱皮的唇,微微开合,却又虚弱地一点声音也发不出。

慕笙歌的一只手臂上满是血痕,看起来触目惊心,手腕处被简单地包裹着,那布也不知道用过多少次,满是血污。

“笙歌!”澹台静宸的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这是她数万年来第一次哭,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可那泪就是垂满了脸。

就是在高深的幻术,澹台静宸一定一眼就能认出来,可那不是幻术,澹台静宸认得,认得那就是慕笙歌。

恢复人身的澹台静宸胸腔内的灼烧地厉害,捂着嘴堵住血,往岩壁跑去。就在要触碰到岩壁的那瞬间,岩壁上的画面消失的无影无踪,一把刀刺入了澹台静宸的身体内,栖迟的傀儡正站在她的身后,手里握着那把黑金短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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