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眼前高高的书山，澹台静宸一如既往地淡定，心里没有一丝慌乱，她转头看向一旁的沈然。她低着头敛着眉，眼神飘忽，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澹台静宸其实也是个比较细心的人，她注意到一路，沈然总是时不时地望向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她猜到沈然或许是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
澹台静宸暂时将心中的疑惑忽略掉，只是对她问道:“沈然姑娘，这《城志》在哪里？”沈然一直在负责打理书阁，《城志》这么重要的东西，她自然会知道放在哪里。
听到澹台静宸的疑问，沈然这才正正地望向澹台静宸。其实澹台静宸猜的一点没错，从早膳结束出来，沈然就一直在找合适的时机，她想要求澹台静宸一件事，只是还不知道怎么向她开口，如今倒是个机会。
沈然过来，只听见扑通一下，重重地跪在了澹台静宸面前。始料未及的澹台静宸急忙伸手想将她拉起来，可沈然不愿意起来，澹台静宸感觉到沈然将她抓得很紧，紧得就像是抓着救命的最后一根稻草，像是溺亡前又抓住了一块浮木，怎么也不肯松开分毫。
沈然边扣头边恳求着澹台静宸:“姑娘，我知道您不是一般人，您既然知道我家小姐身上中的是什么毒，那您能否再大发些慈悲救救我家小姐？”
沈然很怕澹台静宸会拒绝。澹台静宸几人既然千里迢迢奔赴无镜城，那她寻求的事情，那一定是重中之重。如此，她又怎么会那么容易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耽误时间？因为想到这个一点，所以沈然这一路都没好开口。
其实澹台静宸若是拒绝帮助沈然实在是情理之中，是无可厚非的事情。耗费精力出手帮助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陌生人，听起来似乎是件很简单的事情，但实际上又有几个人做得到？
沈然已经有了被拒绝的心里准备，可如果真是这样，那她又该怎么做呢？自沈思菀莫名中毒开始，从小就对她不管不顾的沈奂也仅仅是象征性地找了个半吊子法师而已，一听那法师说无药可救就放弃了，反倒是沈然在绞尽脑汁地寻求解决办法。
这两年，不论正邪神魔，沈然都找过、她求过许许多多的人，用过五花八门的偏方，无一不失败，是后来无意间听说那醉梦阁阁主能力无边，她才连夜带着沈思菀出了无镜城，打算去找传说中的地方，可没想到刚出无镜城没多久，就被一伙鬣狗妖盯上。
那时的她无比后悔，后悔带着沈思菀出城，后悔让她犯险。一旁的慕笙歌静静看着，一直没出声，她看得出来沈然很喜欢沈思菀，不，不对，喜欢还不够准确，那应该是爱吧。慕笙歌的脑中猛然闪现起醉梦阁中那只傻乎乎的小兔子，那只默默守在栖迟师叔身边的傻兔子。
这世间的感情多是爱而不得，多是得非所爱。两厢情愿，长厢厮守，白头到老，这些美好的词对于多数人来说都是遥不可及的梦，是终其一身都追不到的东西，而她要比那些人都要幸运得多。
慕笙歌看向澹台静宸，她和静宸的爱并不被世人理解，也不被他们祝贺。在那些所谓的正道看来，她们的结合不符阴阳之道，更觉得她们不合礼法，但是她们就是相爱了，慕笙歌一直都觉得爱能胜过一切。
“你先起来再说吧。”澹台静宸再一次想要拉起沈然，可沈然还是不肯起来。她向澹台静宸继续扣着头，一下比一下重，额头磕出的鲜血顺着额头流到脸颊。
“请姑娘大发慈悲救救我家小姐，姑娘，我求求你了，真的求求你了......”有什么东西落到地上，也不知道是沈然的血还是她的泪，或许是都有。
澹台精宸知道沈然是真的找不到办法了才会这样求自己。看着沈然，澹台静宸脑海中浮现出了一段旧事，很多年前也有一只妖这样求过她。
其实解开沈思菀身上的毒对于她来说，算不得太难，虽然要费些时间，但这并不是重点，而让澹台静宸真正犹豫的原因，是那个方法她以前用过一次，而那次过后她就再也不愿意用了。
当然这一切沈然并不知道，她见澹台静宸犹豫，只以为她是单纯不愿意帮自己，她咬了咬嘴唇，又道:“这里一共有书五万三千八百二十六册，如果要一本一本的找，我相信就算你们再细心也起码得找上三天，才能找到你们要的东西。”
“你这是在威胁我们？”慕笙歌忍不住开了口，虽然她能理解沈然急切地想要救沈思菀的心，也很想帮沈然，可是她不满沈然这样的行为。这个时候提出这样的要求，又说出这样话，这不明摆着就是在威胁吗？
慕笙歌有些生气，她不许任何人做出对澹台静宸有丝毫不利的事情，那就更别说威胁了！
“不，我不是在威胁，我只是在恳求你们。”沈然急忙解释道，她仰头望着澹台静宸，眼里是充满了崇敬和期盼。沈然将澹台静宸视为神明，能拯救沈思菀的唯一的神明。
他对澹台静宸说:“我知道姑娘一定有办法，只要能救我家小姐，沈然就是做牛做马也会报答姑娘。”
真情是最容易打动人心的，加上澹台静宸一直又是个心善的人，她在心里长叹了一口气，才开口:“沈然姑娘，我确实能救她。我查阅《城志》也要花费一些时间，留在城主府救沈小姐也没有关系，只是......”
澹台静宸盯着沈然，迟疑了片刻才继续说道:“要以命换命，你还愿意吗？”那年她以同样的办法救了一个人，以命换命救一人，也相当于杀了一人，所以澹台静宸才迟疑了。
沈然愣了一下，但很快嘴角就泛起了笑容，“愿意，姑娘不必有什么顾忌。”沈然又重重地向澹台静宸和慕笙歌一人扣了一个头，于她而言只要能救沈思菀就够了。
“那好，我答应你救她。”澹台静宸很欣赏沈然，这个为心上人愿意牺牲自己的人。澹台静宸的视线从沈然身上移开，投向身旁的慕笙歌。她想，若是有一天她和慕笙歌到了同样的境地，她也一定会愿意为了慕笙歌牺牲掉自己。
澹台静宸几人回城主府时，在半路遇到了沈思菀。自澹台静宸她们去书阁，沈思菀就在回来的一条必经之路处等着，她想着若是澹台静宸要马上离开，也能见她最后一面。沈思菀也明白澹台静宸要是离开了，两人此生怕是再难相见了。
再次见到澹台静宸，沈思菀很激动。沈思菀都身体还很虚弱，回来的路上沈然小心地扶着她，当听到沈然说澹台静宸要留下来为自己解毒时，沈思菀的心更加不平静了。
无镜城历史悠久，《城志》总共有三十四册，沈然将书搬到了澹台静宸和慕笙歌的房间，澹台静宸一个人去了沈思菀在房间为她进行第一层解毒，慕笙歌则留在房间查找跟当年有关的资料。
“你不去守着吗？”房间里，沈然对着在认真查阅《城志》的慕笙歌问道。虽然相处时间很短，但她都看得出来慕笙歌是个很粘澹台静宸，也是个很容易吃醋的人。
为了不打搅，加上沈奂的刻意安排，如今澹台静宸可是和沈思菀独处一处，慕笙歌没去一旁守着，这让沈然多多少少有些意外。
“为什么要去守着？”听到沈然的话，慕笙歌放下手头的书问道。
嗯？难道说这个人还不知道？“因为我家小姐喜欢......喜欢......”沈然有些纠结，她到底该不该提醒慕笙歌呢？一方面她们帮了她救沈思菀，不该让谁去破坏这两人的感情，可另一方面若是提醒了，岂不是让沈思菀失去了接近澹台静宸的机会？
“你是想说你家小姐喜欢静宸吧。”沈思菀喜欢澹台静宸这件事，沈然看得出来，慕笙歌这么聪明的人自然也知道。
“嗯。”沈然点了点头。
“这事我早知道，我并不担心什么，沈思菀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不了解，但静宸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要清楚。”她慕笙歌平日里是喜欢粘在澹台静宸身边，但并那不仅仅是因为爱。
慕笙歌和澹台静宸在一起，因为身份法力年龄经历等等等等，种种原因，外界的压力和责任几乎压在澹台静宸的身上，她不想这样，她想要站在澹台静宸身边，同她一起面对所有。
“说到这个，我反倒是你有些意思，人参修炼成人可不容易，以你的资质再修炼个几百上千年，随随便便都比现在强上百倍。如今你以仆人的名义呆在沈思菀的身边，喜欢着她，这样你可是连吃醋的资格都没有，不会后悔吗？”
“以前住在山间，虽然自在，却总觉得少了什么，见到她我心中便觉得满足，我想这世间非要少一个人的话，我希望少的人是我。”
慕笙歌看着沈然突然笑了，果然这世间觉得爱胜过一切的，不仅仅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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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人看吗，哭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