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璟修神色寡淡，曾经那张桀骜不驯的面容变得毫无生气，俊俏的脸上被划出一道疤，又长又深，十分骇人。
那样纨绔的少年就这样站着，像是高崖上摇摇欲坠的野草，破败，飘摇。
面对楚云歌的惊讶，他轻抿薄唇，拱手行礼：“拜见王妃。”
“别！”
楚云歌叫出声，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掏了掏耳朵。
当初那个一见面就对她冷眼相待，甚至还想动手的少年，怎么变成这幅模样了。
“夜璟修，你被人夺舍了？别这样，快骂我几句听听。”
此话一出，少年的唇角突然勾了勾，神色稍松，没有先前那么紧绷。
楚云歌注意到这动作，满意的笑了笑。
其实她能猜到，当初夜璟辰回去，就是为了救夜璟修，后来夜璟修未曾出现，她也没问。
曾经那样的天之骄子，受尽宠爱，一朝沦为阶下囚，心里怎么都会不好受。
所以她不能表现的太过刻意，越是像之前那样掐架，夜璟修才越是轻松。
楚云歌双手环胸，突然凑近，夜璟修连连后退，面色微红。
“你干什么？”
她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你这个伤疤，还好拖的时间不久，到时候我给你开点药，就能让你再次玉树临风了，不要太感谢我。”
夜璟修没接话，要是放在从前，肯定会把她恶损一顿。
楚云歌又将目光投向夜璟辰，问道：“他是正常途径来此处，还是非正常途径？”
正常途径自然是皇上开恩，而非正常途径，则是夜璟辰自己想办法，把人换了出来。
不过眼下这种情况，多半是后者了。
果然，夜璟辰迟迟没有应声，神色晦暗不明。
“那你还不把他藏好？招摇过市的带到这里。”
楚云歌翻个白眼，夜璟辰这才出声：“十一受了很重的伤，我将他带到此处，是想让你给他调养。”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同意？”
“楚云歌，你不会不同意的。”
这是一场心理博弈，而楚云歌，则是落败者。
确实，不论从哪个角度来说，她都不会拒绝这个请求。
她躲开夜璟辰的目光，慢悠悠的走到窗口。
“给我点好处。”
夜璟辰说道：“等到回京，城外有三百亩良田，还有城中的几个酒楼，都会转到你的名下。”
一提到钱，楚云歌的眼睛都亮了，她点了点头。
可以，不算很亏。
她回头看着夜璟修那张脸，摸着下巴想了想。
“不过……夜璟修的辨识度，还是很高的，如果就这样留在行宫，恐怕不久后就会被发现。”
女人眉头紧锁，思考一阵后，突然进了里屋。
此处只剩下夜璟修和夜璟辰兄弟二人，夜璟修眼眸微垂，拳头缓慢收紧，再抬头时，有些纠结。
“皇兄……”
夜璟辰明白他在想什么。
“楚云歌，不会暴露你。”
男人顿了顿，继续说道：“当初你母妃一事爆出，整个天下相信你的，怕只有我和她了。”
楚云歌出来时，手里拿着几个瓶瓶罐罐的东西，她走到夜璟修身前，用木片比划了一番。
“你是想让自己帅一点，还是普通一点？”
不等对方回答，她自顾自的说道：“既然留在我身边，那还是帅一点吧，赏心悦目些。”
女人先掏出类似于棉球之类的东西，将他脸上的伤疤清洗了一遍，随后又上了一层厚厚的药，清清凉凉，就是有点疼。
到最后，她拿出一张肉色的东西，直接贴上了夜璟修的脸，一阵涂涂抹抹后，她推开，满意的点头。
“好了。”
此时此刻，夜璟修已经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不仅看不见刀疤，甚至连五官都不同。
夜璟辰唇瓣一动，眼中闪过诧异。
楚云歌拿起镜子放到夜璟修的眼前。
“喏，看看。”
看着镜子里那张从未见过的脸，他下意识伸手去摸，谁知触感和真实的皮肤一模一样。
“这……”
他惊的说不出话，只能向楚云歌投去目光。
楚云歌得意一笑：“这是易容术，可以让你变成你想变的人，如果你想出去，我可以给你改成夜璟辰的模样。”
“你……你怎么会这些？”
“前几日桃翁……算了，你也不认识桃翁，总之就是我得到了一本书，上面有所记载，我看了几眼，记住了大概的步骤，今天也是第一次做，没想到就成功了。”
她说的轻松至极，仿佛这只是一件顺手的事情。
夜璟修和夜璟辰对视，此时此刻，他的内心波涛汹涌。
曾经对楚云歌的指责和唾骂恍如昨日，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落魄，这个女人竟然会不计前嫌的帮助自己。
“楚云歌。”
就在楚云歌准备回里屋时，他突然出声。
“怎么了？”
夜璟修咬唇，十分艰难的从口中吐出三个字。
“对不起……”
楚云歌惊了，有生之年竟然能从夜璟修的嘴里听到这三个字，也算是她的荣幸吧。
她摆了摆手，十分不在乎的说道：“不用，我不和小屁孩一般计较。”
夜璟辰离开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夜璟修出去送他时，楚云歌并没有跟上。
毕竟要给人家兄弟两一个说话的空间，以后夜璟修，可是要和她住一起了。
院外，夜璟辰目光深邃，看向远处黑夜。
“过去的事，先将它忘怀，十一，养好自己的身体，以后我会安排人教你读书练武，你就安心待在我们身边。”
夜璟修神色一悲，先前的隐忍烟消云散，泪水不受控的落下。
“皇兄，我母妃是遭人陷害的，她不可能，也不会做出谋反的事，她曾经说过，能有现在的荣华，只想让我安心长大，日后等我封了亲王，就和我一起去封地。”
“是有人在背后诬陷！还有军队，是收到了假的军令，大皇兄说……说王妃派人刺杀他，可是……那几日母妃一直在佛寺，从未出来过。”
“我外祖自家满门抄斩，父皇连我这个亲生儿子都不放过，皇兄，我怎能不恨，怎能不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