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逮捕令2

这边赵牧之、钱进火速赶到驼城。邹书记还真给赵牧之面子,晚上的宴请七个常委来了五个。邹书记举杯:“这点小事还劳你大驾亲自跑一趟。不过,话说回来,这也不是小事,这关系到我们驼城的投资环境问题,所以在家的常委都来了。你们都听听,看看我们的问题出在哪里。”赵牧之一五一十地把前因后果细说了一遍,郝市长脸上有点挂不住。他解释说:“当时招商作为任务完成,是急了些,对王建国、李海峰的考察也有疏漏之处。”赵牧之赶紧圆场:“这不能怨你们,是王建国、李海峰伪装得太严实,你们没识破啊。来来,我敬市长一杯,说到底是我们外商的错。”赵牧之站起来赔罪,一个常委饮一杯,自罚五杯酒。邹书记接着说:“我问了市里何检,他已下令,有事查事,没事尽快放人。有点棘手的是省检察院批过的,高举本人又承认行贿。可能要逐一落实,没那么快。”赵牧之说了一大堆感激的话。宴会结束时邹书记又给政法委书记交代:你给区上打个招呼:尽快结案,不敢乱来。宴会这才结束。

李海峰也来到驼城。她一下飞机,高举的弟弟在机场就秘密监视着她的行踪。农行的刘行长来接的机。上车后直接到了区检察院郝检察长的办公室。一个小时后李海峰出来,直接开往西沙看守所,她要去见高举。她在会见室的铁栅栏外,看见高举已剃了光头,穿着2020号的灰色囚服。高举被关进看守所后,除律师见过他一面,高家人一律不让见。区检察院的理由是还在侦查阶段,谨防串供。李海峰说:“王总躺在医院动不了,我代表他来看你。我刚才找了郝检察长,希望尽快放人。你放心,我们会想尽一切办法救你出来。”高举头也没抬,说:“谁也不是傻子。你们对我有啥意见当面提出来,这样子背后玩阴的,以后谁还敢跟你们处?”李海峰生气地说:“你这就太冤枉我们了。我们打老远来看你、救你,你怎么这么不识好歹?对了,还有一件正事。我们这次在西安跟省地勘大队谈妥,他们手上还有3000万吨的探矿权,就挨着我们煤矿。转让价每吨8毛,比市场价便宜一块多。王总的意思就用外汇结汇来付款。”高举说:“钱的事你找张慧能。我已经授权他了。没啥事我回监所了。”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高举的态度李海峰早已料到。她现在要急于见高英,尽快打消他们家的怀疑。面对李海峰的电话,高英刚开始不接,但架不住李海峰接二连三地打,实在气不过,抄起手机便质问道:“你还有脸给我打电话?你们在背后捣鬼算什么本事?你们还想不想在驼城待下去?”李海峰也不示弱,抛出杀手锏:“我刚见过郝检察长呢,也在看守所见了高举。我只是想把情况给你通报一下。你听不听随便,没有别的意思。”

李海峰去高举家,一进门就见高举的婆姨在号啕大哭,边哭边数落:“娃他大也,你是命苦啊,你做了啥事呀被人背地里砸砖头……”高英劝着弟妹别伤心,人心自有公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李海峰把与郝检察长、高举见面的事大致说了一下,然后话锋一转:“你们想想看,郝检说是矿上的人举报的,那会是谁呢?谁对财务最熟呢?”高英说:“当然是财务人员最熟。其次是财务总监张慧能。”李海峰说:“这不就对了吗。”高英紧接着问:“你是说张慧能?可笑!怎么可能?你别转移我们的视线制造混乱。两份董事长令已经说明一切。你们有种好汉做事好汉当,别在这里贼喊捉贼。你当我们是傻子?”李海峰说:“人心隔肚皮,你就那么肯定不是张慧能?董事长令的事是周益民不会办事。他盗用了王总的签字,让你们对王总产生了误解。”高英说:“张慧能是正派人,不可能做出这等卑鄙的事。你也用不着为自己开脱。还有,我们想见郝检总也见不上,我们申请去看守所见高举他们总也不批准。就你本事大,想见谁就见谁。你显然和郝检勾在一搭了。”李海峰一看话不投机,积怨太深,赶紧撤离。

李海峰约见张慧能。说明来意,张慧能说:“付这么大一笔款,结汇时不仅需要购买探矿权的合同,而且还要董事会决议。高举又在监所,要不缓一缓,等高举出来再说?”李海峰不高兴了:“你要注意自己的立场!你是外方派来的,代表的是外方的利益。这么便宜的探矿权价格,过了这个村就没有那个店了。等高举出来?鬼知道他什么时候出来。外管局、银行那边我会打招呼,手续以后再补。找你商量就是要变通处理,急事快办。”张慧能说:“恐怕不行,这样做也不符合公司章程的有关规定。”李海峰发怒了:“迂腐!书生一个,饭桶一个。你同不同意?这笔钱我划定了。你别忘了王总才是董事长。”说完,李海峰摔门而去。空留下张慧能在那里发愣。

农行古城支行柜台当值的小兄弟给张慧能悄悄透气,周一一大早李海峰就来转款。情况十分紧急,张慧能立即向赵牧之、钱进报告。根据他们的判断,不排除下面一种可能:王建国、李海峰整高举局面失控,想套一笔钱撤走。赵牧之发来指示:设法阻止李海峰转钱。不惜一切代价。现在是星期天,怎么阻止?他老公是董事长,手头上有营业执照副本和银行印鉴,你总不能抱住李海峰的腿不让她转款,小心他告你性骚扰。张慧能抓破脑袋也没想出个招儿。他在酒店房间漫无目的地翻看电视频道。这时,中央台的《今日说法》栏目吸引了他的注意——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通过法院查封账户,就是“诉前财产保全呀”。诉董事长违反公司章程,不召开董事会,擅自转移巨款应该是成立的。先查封账户,向法院提供与查封资金大致相等的资产作为担保,15天内再递诉状就行了。还有一个问题:星期天法院不上班。周一上班那一刻时间怎么可能开出查封令呢?这就需要找一个牛逼的律师,说服法院院长和庭长,因情况紧急,不得不加班开庭合议,并打印查封令。这样周一法官在上班时间直接去银行,最好提前几分钟,抢在李海峰之前到。

高英完全支持张慧能的想法。她出面找到法院副院长,他们曾在佛陀墕一起下放过。又联系春风煤矿的刘矿长提供担保,刘矿长说没问题,不在话下。中方法律顾问薛律师早已拟好诉状和诉前财产保全的申请,一切都很顺利。法院因情况紧急、又是外商的请求,星期天下午“为人民服务”,开庭合议了这宗案子,并准备好正式的法律文书。晚上张慧能让律师出面宴请了法院的工作人员,并每人发给1000元加班费,他本人则作为当事人主动回避了。

这也算是天下奇事。因公司内部的矛盾,财务总监为制止董事长不按程序、也不合法的转款,动用法院查封本公司的账户。周一一大早,农行古城支行还没开门,薛律师和执行法官就等在那儿了。李海峰气得吐血。她对薛律师说:“你转告张慧能,他屁股坐在中方,尽在这里捣乱。香港那边马上撤他的职,叫他立马走人。”

15天后,张慧能和中方联合起诉董事长王建国滥用权力的诉状被驼城市中院受理。

营救高举这边,也是多管齐下。赵牧之先是找邹书记,效果不甚理想。原因是犯罪嫌疑人承认了部分犯罪事实,书记总不能逼着检察院放人。他只能发出“官话”指令:有事说事,没事尽快放人。加上省检察院的批转,表明对方王建国也有些来头。所以邹书记最好的选择是中外方双方都不得罪,表明一种态度:依法办事,不能乱来。赵牧之调整了思路,让张慧能搜集古城区郝检察长的个人资料。尤其是他最怕谁,最听谁的?经过一番调查,信息马上回馈给赵牧之。他哥郝立军,原在兰州军区担任过某司令的警卫员,熬到师级职务。后转业到宁夏军分区任副司令。郝检自幼丧父,长兄如父。他哥一路送他读书,一手安排他进检察院。去年到驼城考察,市里领导还出面接待过。赵牧之窃喜:嘿嘿,这不撞在我的枪口上了吗。赵牧之马上拼出一份行动路线图——兰州军区某司令的儿子****出面最合适。他在总参二部任某处处长。他老子是郝立军的老首长。部队规矩,下级绝对服从上级。而****又是我的小兄弟,焉有不服从之理?赵牧之本来就是宁夏固原人,在宁城人们的传说里,赵牧之可是大鳄级人物。就外出经商发达大了的宁城人而论他排在前三。

银川是一个整洁而又小巧的城市。不少头戴白帽的行人穿行在市区提醒你这是回民聚集区。张慧能从酒店的窗户望出去,看见清真寺的深绿色的圆形穹顶和塔尖。入冬的夕阳西下,西边的贺兰山和古长城被镀成一片金黄色。

这场酒局可谓喝得酣畅淋漓。这银川人喝酒不是用杯而是用碗。碗有多大呢,这么说吧,你见过内蒙兄弟唱歌敬酒“上敬天,下敬地”的那种铜碗吗?银川的酒碗还要大。你见过广东人吃饭的碗吗?就那么大。郝立军见了老首长的儿子****,自然亲切得不得了。打小就调皮捣蛋的****如今已是职业军人,前途如日中天。郝司令感慨不已:“来来来,先干三大碗。一碗敬你爸,我服侍过的老首长;一碗敬你,你小子不是有事那是请也请不来呀;一碗敬你大哥赵总,很乐意结交这位新朋友。”赵牧之哪能怠慢,只好跟了三碗。其他人除高英外,一律得干三碗。张慧能三碗下肚,已是飘飘然了。张慧能看着对面的郝立军副司令,他可是红光满面,精神矍铄,童颜鹤发,就像赤子——那种刚出生的婴儿。据郝司令讲,他用冷水冲澡已坚持40年了,在这天寒地冻的大西北。想起那种场景就让人直打寒战。所以近60的人了,没任何毛病,从不感冒。最近的一次吃药是30年前结婚的那会儿。健康长寿的密码就这么简单:每天坚持冷水洗澡。

这场酒喝下来,除郝司令、高英没醉外,其他人全部倒下。****喝醉,见人就敬礼,包括传菜的服务员;赵牧之喝醉后喜欢骂人,不是那种带脏话的骂,而是数落你,反反复复地说着一件事,重复那几句话;张慧能喝醉,一声不吭,跑到洗手间就哇哇吐上了。六人喝了八瓶15年的茅台。看着这种杯盘狼藉、尸横遍野场景,郝司令笑了。他很有成就感,就像刚刚打完一场胜仗。

郝司令问清了原委,痛骂了弟弟一顿。区区10万元的股份你犯得着押上自己的前途和政治生命吗?糊涂啊!一周后,高举被取保候审,交了40万元的保证金。前后算下来,高举在监所待满了三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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