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命案

“这是怎么了?”陆书失控抓住庭芜的肩膀。

“嘶。”庭芜被抓得生疼。

明兮都快急哭了,费力地压住自己的声音:“陆公子,陆欢阿姊又不是沅兮妹妹害得,你快放手。”

陆书被拉回理智,意识到自己失了礼,慌忙松了手。

好在宫人这时端来了污水,庭芜接过给陆欢喂了进去,片刻后陆欢便吐了出来,虽说宫人拿来了痰盂,但还是吐在了庭芜身上。

陆书见她吐出了毒物,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余光瞥见庭芜的衣裳脏了,问道:“你这衣裳不要紧吧,我瞧着像是新做的。”

庭芜摇头:“衣裳再贵重还能大过人命吗。”

顾明川正装醉被黄门架着,忽见张医官提着药箱小跑至明华殿。

“老臣参见圣上,参见皇后。”在气氛阴沉的明华殿,张医官总算是千呼万唤始出来。

新帝说道:“快去看看两位女郎,苏娘子吐了那么多血可还有医治的法子。”

张医官回了声“是”就去为苏娘子把脉,仔细摸了脉搏,又去查看桌上的食物,掏出银针在桌上的饭食上查验,见银针遇到牛心炙发黑慌慌张张的过来回禀。

“回禀陛下,苏娘子心脉皆断已毒发身亡了,陛下快传司膳司的司膳问一问,这牛心炙是被人下了毒的。”

这话落到苏都尉耳中犹如晴天霹雳,苏秦悲痛欲绝,连滚带爬的跪在圣上面前。

“求圣上彻查此事,为臣的女儿,讨回公道。”

新帝立即传旨,又命御林军将这明华殿团团围住。

“你再去看看陆娘子。”

陆欢躺在庭芜怀中气若游丝,捂着肚子喊痛。

张医官把完脉照样查探陆欢的吃食。

“陛下,陆娘子案上的鲈鱼羹,苏娘子案上的牛心炙,都被人下了毒,好在陆娘子所食不多,又及时吐出毒物,只要开些药把剩下的毒物排出来即可,并无性命之忧。”

皇后叫来几个宫人:“你们去带陆娘子到偏殿去。”

庭芜和明兮不放心,也跟着一起去了偏殿,沈疏桐还要说些什么,庭芜向她递了一个眼色:朝廷纷争,不可妄议,明哲保身,方为正道。

沈疏桐不自在的越过旁人,随同明兮一道去了偏殿。

新帝身边的李内监有眼色的去搀扶苏都尉,细语安抚着。

苏都尉突遭变故,人也变得呆傻,内监说了什么,他此刻是全然听不进去,嘴里喃喃道:“是谁要害我的女儿啊,陛下,谁来救我的女儿啊,我的女儿被人害死了。”

吴氏时隔多年再次见到宫宴投毒,傻傻的站在一旁,往事在她脑海中不断浮现,好在她尚存一丝理智,昔年卫淑妃虽命人强行给她灌下热汤,但淑妃事后却说是她放肆,先帝认为这是皇家丑闻,不肯彻查,加之彼时岳兴棋不过是刑狱司直,一道圣旨,淑妃被关往掖庭狱,连带着卫家一同倒霉。吴氏事后想了许久,才明白是有人借卫氏的手害她。

吴氏跪在地上,眼角含泪,暗下决心,语气颤抖:“陛下,陛下可还记得臣妇当年也是这般,还请陛下彻查,还苏娘子和陆娘子一个公道。”

岳兴棋也站出来向着自家夫人:“臣也恳请陛下彻查,莫要让臣子寒心。”

新帝故意不作声,目光却时刻紧盯着高相。

“臣恳请陛下彻查此事。”

“臣垦请陛下彻查此事。”

殿中的大臣一个接一个的跪下,不为别的,是怕自己日后也死于非命,今日是苏娘子和陆欢,明日会是谁,谁都不希望自己成为下一个。

“陛下,宫宴之上,众目睽睽,可见此人权势滔天,非寻常之辈。”陆书一阵见血的指出真凶。

高相是只老狐狸,怎会看不出他这点伎俩,慢条斯理的说道:“那依着陆大人的意思,是要把这殿中三品以上的官员都拖到刑狱审问不成,老臣认为,此事关系重大,或许是卫氏同党未清,应由陛下亲审,敢在宫宴上下毒,陛下定要彻查,看看是否有人故意试探,想借此谋害陛下。”

新帝一展笑颜:“相父开口,朕自会仔细审查。”

等大臣全部退去,新帝收起笑颜,眼神狠戾,方才高相离去时,那目光分明就是落在了他身旁的内侍身上,那眼中似藏了一把火,早晚有一天那火会烧到他身上。

出了明华殿,其余大臣皆是神色慌张,高相拄着拐杖,沉重的点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娄中玉在他身后低着头,双手发抖,他这可是闯了大祸了。高相剜了他一眼,头也不回的离去了,娄中玉心虚的捂着心口。

本该笑谈的宫宴,一朝血色落幕。

夜间长巷,夜猫爬上墙头发出凄厉的哀嚎,不多时就从墙头跌落,再无声息。

李内监见此景,抬脚就踹向身旁的人。

“你不是说,这毒药的分寸拿捏得当,不会有事吗,那苏家人怎么就死了呢?我早就与你说过,先在活人身上试验一番,你偏不肯,差点闹出两条人命,丞相这会儿肯定不再相信我,就连陛下都对我有所怀疑。”

柳深青无端被踹,怒火上涌,但想到丞相的嘱咐,还是耐着性子解释。

“大人,猫与人不同,这毒真的不会要人命,只会令人腹痛难忍,昏迷数日,况且这毒是大人您命司膳司的人下的,苏家女郎的饭食也定是她们出了纰漏,我是丞相府的死士,只管制毒,不管下毒,大人自己不中用,何苦要来怪我。”

李内监咬牙切齿,抬脚又要踹他,柳深青早有防备,一个闪身来到李内监身后,掏出袖中的草绳挂在李内监的脖子上,双手使劲要勒死李内监。

“内监大人,丞相的原话是,既然如此没用,那就得死,毕竟圣上也怀疑您了不是。”

“狗崽子,我为丞相卖命几十年,你敢。”

“我怎么不敢,您之前还说我可怜,要说可怜人,谁比您可怜,伺候先帝多年如今又侍奉新帝,十多年前在淑妃的那碗热汤中下毒,害惨了岳家夫人,替当今太后彻底扳倒了卫淑妃,卫淑妃落入掖庭狱,还是大人亲自去灌得落胎药,这个好处,大人没有提过,那可真是太可惜了,如今丞相故技重施,要的只是陆娘子昏迷,要这陆岳两家难结秦晋之好,你下面的人不谨慎出了岔子,又怎么能怪我,我为您选的死法可还满意,您在刑狱里也是这样勒死卫家长子的,不是吗。”

李内监双手不停地挣扎,无奈身后之人自小习武,手中力量非他一个阉人可比,不多时,他双脚已然离地,无助地在空中胡乱踢蹬。

只听“咔”的一声,李内监的脖颈断裂,咽了气。

柳深青淬了李内监一口痰,满眼嫌恶。

幼年落入大狱时,撞见了不该见的一幕,李内监踩着他的手,阴狠的说道。

“想活,就得当狗,还得做条尾巴会摇的狗。”

柳深青踩着李内监的脸:“大人,您才是真正的丧家犬。”

他擅自杀了人,回去也要寻个借口搪塞过去。

高野失踪后,他便成了高氏第二把刀,这并不是他本意,至少在他被皇后从那个寒森的牢狱中解救出来前。

李内监那话说得不全,在这世道中,想活,得当条会咬人的狗。

柳深青抬眼看墙顶上的夜猫:“送到嘴边的肉,好好享用。”

夜猫似是听懂了,挨个扑向李内监……

深夜的靖梁城阴风阵阵,家家户户紧闭门户,前日万家灯火,今日万户紧闭,无非就是宫里的人命案闹得人心惶惶,上元佳节的灯会也无人敢去。

此刻,也只有陆家灯火通明。

陆老夫人泪流满面,泣涕沾襟,岳元成守在陆欢卧房门外,他不知,陆欢遭此祸是不是因他而起,事情未平息前,他不敢与陆欢亲近。

“苏娘子死得冤枉,”明兮在屋里低声啜泣,“陆欢阿姊还在昏迷不醒,到底是谁下这么狠的手。”

庭芜脑子混沌,她想不明白,医官说,是同样的毒,可为何苏娘子当即发作逝世,陆欢却是高烧昏迷不醒,她方才为陆欢把脉,那脉搏倒是平稳,可见这毒并不会伤人性命。

“我见苏娘子口鼻含血,可见其所中之毒极为凶猛,与陆欢所中应当不是同一种。”庭芜思虑半晌,还是说出了心中疑虑。

陆书转过头,深深看了庭芜一眼,像是在确定些什么,他心里大概能得出结论,岳沅兮并非高氏死士。

陆老夫人忍耐不住,问道:“好孩子,你可是察觉出了什么?”

岳夫人不明所以,侧身说道:“御医不是说她们两个中的是同样的毒吗,陆欢是所食过少,才会如此。”

庭芜叹了一口气:“难道苏娘子就真的是所食过多吗,张医官去看苏娘子的时候,只凭试探脉搏就直接断定苏娘子死亡,仵作未曾验尸,他敢下结论说中的是同样的毒,还说是陆欢阿姊所食过少,可见其心虚,他是故意让我们以为苏娘子中的是和陆欢同样的毒,因为他心里清楚,苏娘子到底是因何而死。”

陆书气愤的偏过头,一拳砸在墙上,手背登时鲜血淋漓。

“难怪他一进来就直奔苏娘子而去,苏都尉不过是都水台管理杂务的散官,他们是在效仿当年淑妃一案,从小臣家眷下手。”陆书的手砸出了血,陆老夫人又心疼又难过,吩咐侍女为他包扎。

岳兴棋道:“他们有心隐瞒,不过还好,刑狱仵作李庄可信,我会派他去验一验苏娘子的尸身,相信不日就可知晓,到时我会派人去告诉苏都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