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心软

那美妇一见成鹤年如此表现,惊惧的双眼顿时有了颜色,赶紧爬到他身边,挽住他的臂膀,央求道:“少侠,救救我,我、我给您当牛做马。”

成鹤年面无表情的推开妇人,望着面露鄙夷之色的胖子说道:“我看你衣着打扮,颇像炼血堂的,方才你锤死之际,就那么确定我能打得过黑木狼?”

黄衣胖子面露尴尬,回头看了一眼高个子说道:“少侠慧眼,刚才生死关头,情急之下实在是无奈之举。三个人总比一个人胜算大些吧。”

看着默默握紧刀的胖子,成鹤年淡淡看着他说道:“你的心思我当然知道,不是看在你们两拼死为朋友,我也不会出手。”

随后他轻轻用剑抵住这薄纱妇人喉尖说道:“我有两件事问你,你知道多少就说多少,听着满意了,我饶你一命。”

“少侠您说、您说、我什么都告诉你,只求您饶我一命,我、我还有个孩子!”妇人伏跪在地上,肩头薄纱滑落,露出些许春色。

成鹤年见状,扭过头去,不看那妇人:“第一,山里的石头是什么?”

“我、我怕也不知道,他们从不让我靠近,我、我只是睡觉的时候听说是个什么药石。”

“什么药石?”成鹤年皱起眉头,剑尖轻轻刺破了妇人雪白的脖颈,而后又对后面蠢蠢欲动的二人说道:“你二人身上背的人命也不少,再敢乱动一下,不要怪我不客气!”

胖子当的一声把手上环首刀扔在地上,伸出手,打了几句盲语,示意高个子不要轻举妄动。

成鹤年这才注意到这高个子不是不善言辞,竟是个哑巴。

妇人见成鹤年扭过头去,手指又在地上画了一笔,原来她知道这白袍少年是个雏,方才故意漏出肩膀,找了个机会偷偷在地上画了几笔,现在又添了一笔,不知在做什么怪。

但是她这些小动作,又那里能躲得过开启天眼的成鹤年。

成鹤年剑尖划过妇人脖颈,划出一道细微血痕,似笑非笑的对她说道:“再动一下,我可就要比一比是你的手快还是我的剑快。”

妇人尖叫一声,浑身抖成筛子:“不、不要,我错了,少侠,我不敢了、不敢了。”

“那什么药石你到底说不说?”

“我是真的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成鹤年见这女人魂都要吓没了,知道她确实是不知,又问道:“方才黑木狼说的那妖,是什么来头?你刚刚想报信的就是它吧!”

“不、不敢了。”妇人哭哭啼啼,拨浪鼓似的摇头道:“那是一只修炼几百年的妖怪,叫、叫什么陆羊大仙,很...”

妇人偷偷看了眼成鹤年,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很厉害是吧,否则你也不会着急唤他回来了。”成鹤年眯起眼,对旁边站着的两人说道:“我问完了,你们处置吧。”

胖子眼睛一亮,忙点头道:“谢谢少侠!这妖妇扮作村姑骗我大哥搭救,害死我们兄弟姐妹三人,我是恨不得扒了她的皮,抽了她得筋!”

“别、别、少侠,我还有没说的、别杀我。我也是被逼的。”

成鹤年斜眼看了看妇人:“刚刚让你知无不言,你还支支吾吾,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说的好了,我让他们给你个痛快。”

妇人一听,呀的一声叫出来:“少侠,我也是被几个妖怪掳掠来的,我、我也是迫不得已。”

“你少放屁!我们打听过了,你本是宁海城里的药房老板的二房,为了独占家产,设计毒死赵老四嫡子,被赵老四发现赶出来,又不知怎的勾搭上妖怪,害死宁海城多少人!还装你娘!”胖子八字胡都被气的翘起来,指着妇人鼻子骂道。

“明明是赵老四那儿子要强霸了我!我才、”妇人慌张辩解。

“够了,你们私事与我没什么关系,我再给你三句话,不说我立刻走。”

“陆羊大仙、哦不,羊妖说那个药石是宁海城一个散修家悬赏的东西,说是要挖出来换个什么真物假物的。”

成鹤年一听,耳朵竖起来,追问道“真物?莫不是镇物!快说,你还有两句话。”

“对对对,就是您说的镇物!”妇人一听成鹤年感兴趣,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赶忙说道。

“你还有一句话。”

“羊妖有个法宝很厉害,说是可以诅咒人,具体的我不知道,但是那个什么雷霆崖的男的就是被他的法宝一下震死的。还有还有,那个宁海城散修叫什么刘大善人,少侠救救我吧!我不想死,我还有个孩子等我回去、少侠!”

成鹤年点点头,目光一冷:“你跟着几个妖怪吃人的时候怎么没想着饶了他们一命?我看你身上的气,吃了不下十人,他们就没有孩子吗?”

“少侠说得好!让我把这妖妇给一刀剁了,再把她的头挂在城楼上给宁海城那些羡慕她的人看看下场。”胖子一听成鹤年这么说,顿时来了劲,撸起袖子就捡起刀。

成鹤年冷冷看了胖子一眼,手中剑芒一闪,胖子手中的刀应声而落:“我看你身上煞气也不小,你那我做挡箭牌一事我就不追究了,但是我答应放她一马,这样,给这女子半盏茶时间,你们修为在身,便是她跑,也未必能逃得出你们手心。”

胖子咬咬牙,一跺脚,说道:“行!”

女子一听,撒开脚丫子就往外跑。

“你要是敢再用什么法子召唤羊妖,我便将你和那羊妖的首级一道,挂在城楼上。”成鹤年朝那飞奔的女子淡淡说道,女子奔跑的身体一怔,又连滚带爬的往外跑去。

“半盏茶,她的死活由天定。”成鹤年朝二人点点头,抱着剑柄坐在一边。

“少侠你这心这么软,恐怕未来要吃些苦头。”胖子朝洞外望了一眼,轻叹一口气,走向铁锅旁边说道。

“少侠说的没错,我们几个都是炼血堂的,平时做的确实是见不得光的事情。”

略微迟疑一下,他轻轻把铁锅踢倒,含着泪拉出起里面的骨肉:“十几年前宁州大旱,我们爹娘都饿死了,不是锅里这个臭道士领着我们劫了地主官老爷的仓库,我们早就成了别人嘴里的三两肉。”

“我说了,你们的私事我不想管。”成鹤年盯着洞穴内盘旋的机制蝙蝠。

“这臭道士三十老几了,没碰过女人,那日在路边见这女子脚扭伤了,鬼迷了心窍非要送这妖妇回家。没曾想这妖妇晚上招来几只妖怪趁我们睡着,把我们两个义妹害了。”

“少侠,你救我一命,我说这些,也不为其他,只是想告诉你,这世道,心软是活不下去的。”

小心拼好尸骨,胖子忍不住呜咽说道:“这臭道士跟我们一起杀了不少人,落得这个下场也是他活该,只是我们这些年一直用劫富济贫来安慰自己。迟早、迟早的事。少侠,你说天怎么就这么爱捉弄人呢,一开始,我们只是想活下去,可是慢慢的,我们要活下去,就得让别人活不下去。”

成鹤年站起来,仿佛没听到这胖子说的话一般,努努嘴说道:“半盏茶到了。”

胖子眼中一阵惊讶,立刻朝不断往门外张望的高个子打了个手势,高个子点点头,两人电一般急掠而去。

“李老,你说是谁的错呢?”

“人事命运无常,等你到了天界以后,便能明白到底是谁错了。”

“不用到那时候,我现在就知道。”成鹤年抬头望着洞口处隐约见到的一片蓝白,抿紧嘴巴。

长叹一口气,成鹤年说道:“宁海城散修,我倒要看看是怎么样个大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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