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4 山雨欲来风满楼10

可能有人不知道洪涛的名字,更没在救援队和复兴联盟里待过,但这一串显赫的名头任谁也不能无视,更别提那些知道甚至见过洪涛的人,比如秀山太太。

大概耽搁了一个小时左右,当老太太通过各种渠道多次证实了这个消息的可靠性之后,胡杨他们几个立马就成了众失之的。

别说是刚从监狱里放出来,就算刚受完大刑,用担架抬也得抬出来。没办法,大家都有一肚子话想问,一分钟都等不了。

要说还是老太太面子大,她亲自登门没一会儿,不光胡杨三个人出来了,后面还跟着王简和洋鬼子。这位恶狼说他也要一起赴宴,不过为了大家都自在点就不往一起凑合了,在旁边包房里悄悄安排一桌足矣。

恶狼给面子,老太太岂敢摇头。此时她心里更明白了,这位王科长哪儿是来礼送的啊,简直就是贴身保镖。能让恶狼当保镖,不是胡杨几个人的面子有多大,而是洪理事长的影响力强。人还没到,光是报个名号,内务部就得哆嗦。

“诸位、诸位,我知道大家想问什么,有关周……鼠哥……哦不对,是洪大哥的情况,王科长已经和我讲过了,不算什么秘密,大家要想听那我就唠叨唠叨。

说实话,在今天早上王科长介绍之前我们根本不知道鼠哥,哦不对,是洪哥……算了,还是叫鼠哥吧,习惯了,这也是他自己起的名字。

鼠哥之前是做什么的、干过什么、从哪儿来,我们一概不知道。只知道鼠哥在疆省还有个更响亮的名号,叫做大侠佑罗。

无论是当兵的还是流民,只要是正经人听到这个名号必须竖两只手的大拇哥。如果是谋财害命、欺行霸市的人,听见这个名号晚上肯定失眠,保不齐哪天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我们几个原本就是最让人看不起的淘金客,这个活儿真不是人干的,别人都是躲着丧尸,我们却要往丧尸身边凑合,只为了能找到些旧世界里存留下来的物资,去和救赎者高层亲属开办的商店里换点粮食吃。

后来碰到了鼠哥,他当时是个牧人独行客,骑着马一个人就敢进丧失控制的城市废墟转悠,找到的东西比我们十多个人加起来的还多。

看到我们没啥收获,就把一大半送了出去,眼睛都不带眨的。后来有伙人想抢东西,是个很强的团伙,不光人比我们多,武器也好。结果不到十秒钟,领头的全让鼠哥干躺下了。

当时我都吓傻了,握枪的手指头使劲儿哆嗦,生怕他一回头把我们也打倒。淘金客抢淘金客很普遍,为了灭口全杀光也不新鲜。

当时我还不知道鼠哥就是大侠佑罗,更不知道他正在和救赎者打仗。救赎者里有个类似空勤团的部队叫裁决者,专门对付反抗军,下手黑极了。如果谁被怀疑和反抗军有联系,抓进去基本就出不来了。

这些家伙不知道怎么惹上了大侠,被鼠哥一个人从北疆杀到南疆,把这支部队杀得七零八落,最后连指挥官都给弄死了。那可是几百人的特种兵,我们有个兄弟就是裁决者,枪法可准了,却只能当马夫!”

胡杨倒也没矜持,这次的遭遇让他眼界开阔了很多,也想通了很多。本以为到了内务部就出不去了呢,没想到一转眼又成了安全区各方大老的座上宾。

放在往常他肯定要受宠若惊、语无伦次,现在好了,熬过了内务部那一关,突然发现人世间也没有啥太可怕的,这些人如此毕恭毕敬,不就是想打听大侠的情况吗。

听秀山老太太的意思,她当年可是被洪理事长亲手从日本救回来的,还并肩战斗过。这趟大侠回来,保不齐就得重新登上联盟首领的宝座,那还等什么,赶紧扇呼吧。

自己这边说得越邪乎,大侠那边收获的拥趸越多。至于说保密问题……这时候了还保个屁,连流民势力头子都知道了大侠的真实身份,比自己知道的还多,保不保的又有啥意义呢。

如果有人想对大侠不利,也不会把被抓的车夫们都放出来。现在自己和大侠的关系越亲密安全性就越高,太深的政治斗争看不懂,哪边来风、风力如何,还是能分清的。

宴会持续了一个半小时,多一半时间都是胡杨在讲故事,少一半时间是众人的吹捧。至此为止,不管见过没见过洪涛的人,脑子里全都多了一个新形象,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专门找恶人麻烦的大侠!

“老姐姐,我怎么觉得这小子有点虚头巴脑呢!按照他说的,那位还能算人吗?这里除了您,谁都没见过当年的洪理事长,真有那么厉害?”

送走了众多宾客,孙飞虎、沉楠、白思德和秀山太太没走。他们都是城南安全区里的大势力,别人如何打算管不着,在城南最好能同进退。孙飞虎率先对胡杨表示了怀疑,主要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洪涛太神了,有吹牛的嫌疑。

“应该不会吧,胡杨平日里虽然不算少言寡语,可这家伙没有吹牛的毛病,就算喝多了也很少口若悬河。难不成进内务部待几天,性格变啦?”沉楠不太认同孙飞虎的说法,他是干服务业的,看家本领不是逞凶斗狠,而是看人。

不管什么人来了,一照面说几句话就得把对方的脾气秉性摸个大概其,再接触几次必须能了解个七七八八,然后才能八面玲珑,否则买卖就没法干了。

“不好说啊……如果他说的有五分真,这群人就全不是善于之辈。面似忠厚实则奸诈的人我不光见过,还不止一两个。”

见到沉楠把眼光看向自己,白思德摸了摸脑袋上的黄毛,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才慢悠悠的发表了自己意见。不过他说了等于没说,既没完全否定孙飞虎的意见也没支持沉楠,来了个两头堵,把中国文化发挥得淋漓尽致。

“飞虎啊,没见过的不能就觉得不存在。当年丧尸潮来袭时大家都觉得没跑了,很多人提出转移,只有洪队长坚持抵抗,结果就成了。

我还听说过更有意思的故事,传说洪队长刚起家的时候身边只有七八个人,都是老弱妇孺,最好用的武器就是焦部长手里的一把现代弩。

结果遇到了一个很强大的幸存者团伙,人数好几十还有枪。那群家伙欺男霸女坏事做绝,惹恼了洪队长,他带着焦部长和孙部长半夜摸进了那伙人占据的小区,就靠弓弩和匕首杀了十多个人。

毫发无损的把被当做奴隶的幸存者都救了回来,其中就有现在文化教育部的水部长和褚部长,还有联盟学校的创始人舒老太太。

现在的联盟空军、海军,包括伞兵都是洪队长当年亲自建立的,如果他想,我觉得当个行踪飘忽的大侠不足为奇。更何况还可以免疫丧尸病毒,就算寡不敌众,只要往丧尸控制区里一钻,谁又奈何的了?”

如果说白思德已经是个白皮黄心的中国通,那秀山太太的中国文化造诣至少得是国学专家。她不光熟悉中国文化,还把这种文化深深刻到了骨头上,连带着思维模式也百分百中国化了。

“啪……没错,这才是关键问题!免疫丧尸病毒,啧啧啧,比一万军队还好用。他当年离开联盟,怕不是也因为这个吧?”

但要论原汁原味就得往沉楠这边瞧了,孙飞虎和白思德都在琢磨洪涛的光辉事迹呢,他却已经听出了这番话里最重要的内容,据此又有了新的推论。

“……”孙飞虎和白思德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像他们这种混社会的最能体会什么叫人情薄如纸,不用太多数据支持,只要设身处地想一想就能得出同样的答案:怀璧其罪!和生命比起来啥都是白扯。

“小沉,你师傅果然是高人,你也确实是个聪明人。不错,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就是这个问题。十年啊,我们都老了,他当年身边的同伴也老了。

人走茶凉,再加上唐僧肉的诱惑,究竟会有多少人还能念及旧情压制贪欲呢?如果这样的人足够多,那我们就可以踏踏实实等着他重新领导联盟,这对所有在安全区里苦苦挣扎的流民来说是个天赐的好消息。

不过有可能包括我们,也有可能不包括我们。而对目前联盟里的很多官员来讲,恐怕就没那么美妙了。强势的领导人常常伴随着很强势的作风,这一点我深有感触,到时候联盟肯定会有一番大举动,很多人会因此倒霉的。”

秀山太太微笑着夸了沉楠一句,继续引导在场的人跟着她的思路走。当听说洪队长还活着,很快就要回归联盟时,她第一个反应不是兴奋,而是深深的担忧。

虽然对外籍幸存者而言洪队长的执政理念更合适,但目前的势力范围已经划分的差不多了,其中不乏利益既得者,比如自己。谁也不是圣人,遇事总是先天下之忧而忧,这种考虑既必要也正常。

其实不光自己这么想,很多外籍幸存者团体的领头人也都有类似的顾虑。目前他们正在设法联络蓝秘书长,想听听他的见解,再决定该如何站队。

这次宴会就是自己和蓝秘书长见面详谈之前做

的筹备工作,事到如今,很多外籍幸存者已经无法和本地幸存者分太清楚了,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来形容也不太过分。如果在这个问题上没有充分考虑到本地势力的想法,即便蓝迪有了决断也很难执行。

“联盟还能不让他回来!?”孙飞虎脾气比较急,扛不住秀山太太圈套圈的启发,一张嘴就把问题的本质喊了出来。说完之后才觉得这个问题好像有点傻,忍不住望向了沉楠和白思德。

“……”这两位真是人精,明明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却谁也不肯先从自己嘴里说出来,一扭头齐刷刷的看向了秀山太太。

“据我所知,目前基地里比外面还乱,只要有点职位的无不在为这个消息苦恼。内务部已经进入了紧急状态,附近的卫戍部队全部返回营区,没有焦部长的命令不许离开半步。

可这也挡不住大家互相走动,基地的总机已经快被打爆了,我有朋友在那里工作,消息绝对错不了。他们在忙什么不言而喻,各方派系必须赶在焦部长的飞机落地之前达成基本一致的意见。

我们虽然手里没有任何权力,可到时候同样要站队。按照我的理解,最悲惨的往往不是站错队,而是不站队。大家都是有产业的,这个队不好站啊,一步错满盘皆输。”

事到如今,秀山太太也不玩说一半藏一半的游戏了。说实话,她的年纪已经到了可以肆意妄为的阶段,可现在受到影响的不是她自己,身后还有一大堆人呢,这才不得不出面。

“……还有多少时间?”一片沉默,这次所有人都听懂了,也都不吱声了。脾气最急的孙飞虎死死盯着手里的打火机,好像上面藏着答案。

到是最鸡贼的白思德率先张嘴了,不是表态,而是要计算还能有多少时间去打探联盟高层的动向。即便要站队,也得找个人多势众的队伍站。

“飞机差不多要中午降落,下午怕是不会举行这么重要的会议,但肯定会和各部门的老熟人见面聊聊,最迟明天中午之前就要有明确态度。

这样,咱们休会半天时间,诸位有多大劲儿使多大劲儿,明早10点准时在这里碰面,把信息综合一下再做决定。丑话说在前面,到时候谁迟到,我就当他不打算共进退!”

抬手看了看手表,秀山太太给出了最终时限,率先起身向外走去,一边走一边明确着规则。此时才显示出这个看上去矮小的老太太的另一张面孔,在大是大非面前毫不犹豫、干脆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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