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排查

县衙后堂有些昏暗的厅堂内,刘县尉正偷偷地观察着自己顶头上司王县令的脸色。自己是八品,而王县令是七品。虽然只相差一品,都是大顺朝的低品官职,但刘县尉心里非常清楚,眼前这个王县令在朝中的地位自己不比三品大员低。

王县令今年40岁,21岁时成为大顺朝29年一甲进士,殿试后主动申请到自己的家乡当了一名七品县令,这一干就是19年。王县令有大才,由于执政有方,深得民心,朝廷多次召他进京为官,但都被他拒绝,理由很简单,老母在不远游。

当年王县令教出来的学生已经是桃李满天下,其中不乏朝廷重臣,但不管这些人官职多高,见到恩师,都会满怀尊敬地施弟子之礼,半点没有马虎。

见刘县尉有事禀报,王县令不紧不慢地将手里的茶杯轻轻放下,然后温声问道:“说说吧,你都打听到了什么?”

刘县尉赶紧拱手答道:“最近翠香楼只招了四个本地新人,以前都是在码头做事的。其中三人接了倾脚的差事,另外一个现在是巡更。”

“那你就一个一个说吧,说道详细些,不要急。”王县令微笑说道。

“前两个都姓牛,是亲兄弟,这二人年幼时学过一点拳脚,有把子力气,人有些傻,因此大家都称呼他们大憨二憨,时间久了,二人的真名反而无人记得了。”刘县尉微弓着身子说道。

王县令微微点头,然后示意让对方坐下说话。

刘县尉接着说道:“我让人跟了这兄弟两好几天,可以断定他们不是那贼人,也不会是内应。”

王县令微笑问道:“说说你的理由。”

“这兄弟两干倾脚不到两旬,却已经四次在掏粪时掉进了厕坑里而安然无恙了。”刘县尉赶紧答道。

“掉进去三次居然没事?”王县令真有些惊讶了。作为一个饱读诗书的大儒,他非常清楚,厕坑里充满毒气,人一旦失足掉进去,毒气会令人很快失去行动能力,最后溺亡。历朝历代这种事都不罕见,甚至王公大臣都难以幸免,晋国的国君晋景公就是吃的太多肚胀,如厕时坠坑而卒的。而这兄弟两先后四次失足而不死,实属罕见。

见县令大人略显惊讶的表情,刘县尉接着补充道:“不仅如此,那大憨第一次坠坑时竟无中捡到了一个银钗,估计是有妇人如厕时不小心掉进去的,听说大憨很是高兴,说自己手气不错,以后还要试试手气!”

“你是说那兄弟二人后几次坠坑是故意的?”王县令不可置信地问道。

刘县尉微微点头说道:“应该是这样的。听说那兄弟两已经把那捡到的银钗卖给了一名不知情的厨娘。”

王县令胃里却开始有了反应,他赶紧端起茶杯,挡住了已经有些发白的脸。

“不仅如此,那兄弟二人在厕坑墙上贴出告示,今后再有人如厕时掉了东西,他们都可以帮助打捞,每次20个大钱,如何需要下坑,则要100个大钱。如果去捞人,则每次需要500个大钱,下官觉得这价钱到是公道。”刘县尉有些赞赏地说道。

王县令真的有些受不了了,心想我让你分析案情,你却开始讨论粪坑捞人的行情。心里虽然不满,但面色不变,抬抬手说道:“不用再介绍了这二人了,你的意思我明白,这兄弟两虽然有些功夫,但却过于憨混,贼人不可能让这种人当内应。”

“大人明鉴,下官正是这个意识。”刘县尉拱手说道。

“那你接着介绍一下剩余的两个人吧。”王县令缓缓说道。

“这第三个人叫黄池,和大憨二憨一起做倾脚,但此人可绝非憨直之人,做起生意来很是油滑,有些让人不齿。”刘县尉小心的回答道。

见县令大人盯着自己,刘县尉继续说道:“翠香楼拉出去的秽物早就有了固定的买家,这么多年来,双方已经形成默契,可谓相安无事。但自从这三个新人接了此差事后,就扬言要重新寻找买家,提出价高者得之。三天前,黄池带着大憨二憨在闹市摆摊,竟将那些秽物装在木桶里进行展示,美其名曰翠香楼才子佳人的杰作,后来竟将筷子插入到秽物中而不倒,”美其名曰货真价实,真材实料。”

听到这里,王县令实在忍不住了,开始干呕,手里的茶水也洒了出来。这插筷子的办法是在灾荒年景官府为饥民施粥时,为确保粥不能太稀而采取的检查办法,如果筷子插入粥锅后倒下,则说明粥太过稀薄,则经办的官员就要被砍头,正所谓筷子倒,人头落,但黄池那厮竟然将此法套用在粪便上,这实在是太过分了。

刘县尉似乎没注意到自己顶头上司的表情,仍发自内心地感叹道:这些手段虽然过于粗鄙,但据说翠香楼秽物的售价竟居然上调了近两成。这个黄池做起生意来到还真有一套啊!”

这时的王县令觉得手里的香茗竟也开始有些怪味了。他赶紧摆摆手说道:“说说最后那人吧,我一会儿还有要事,你讲的尽量精简一些。”

看到自己的顶头上司有些烦躁,刘县尉也就赶紧说道:“第四人叫黄大运,是那个黄池的表亲,此人不会任何武功,其祖上曾经出过秀才,因此四人中他是唯一识文断字的,但在他十二岁时家里走了水,父母双亡,家境中落,只能干些力气活为生。”

“此人可有疑点?”王县令听得有些不耐烦,插话道。

“我们打听过了,他入翠香楼时不知何故,主动放弃了倾脚的差事,却接了巡更的差事,这样他每年少赚不少工钱。”刘县尉赶紧说道。

“这倒是有些蹊跷了。”王县令眼睛微微眯起地自言自语道。

“此人平日很少和他人交往,晚上值夜,白天除了吃饭就几乎一直呆在住处。我派人悄悄探查过,发现他白天竟然如王八一般一动不动地趴在床上,经常一趴就是三四个时辰,第一次看到时,探子还以为他死了。”刘县尉继续说道。

王县令皱眉问道:”此人难道在修炼什么功法吗?”

刘县尉赶紧答道:“不像啊,我问过几个身手不错捕快,他们都没听说过趴着就可以练功。”

王县令摇头说道:“这可不一定。“说着转身对门外喊道:”去把崔龙崔虎请来问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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