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一位轻松就用语言的力量把陆地神仙踹进沟里的金字塔顶端王者。
李陵也，一款慌不择路疯狂刨坑试图从沟里爬出来的被抓小孩；
克拉克，一只老老实实给爬沟小孩当毛茸茸垫脚小熊的倒霉小孩二号。
布鲁斯的咆哮并没有因为没带面罩而降低分贝,他像是被点了火的火箭，正在屋里上下狂窜：“手！”
李陵也“唰”地一下放开了克拉克的手，并高高举起双手以示清白！
克拉克看了她一眼，有样学样,也同样高举双手！
“噢，”阿福微微勾了一下唇角以示无奈：“看来在苹果派还没熟透之前,厨师就戳破了塔皮。”
布鲁斯好像还是第一次情绪这么激动——天呐,李陵也还以为他都快把自己修炼成一座能直接搬去广场的黑色雕像了呢。
他叉着腰大声道：“谁能给我一个解释！？”
“我能！”李陵也奋勇举手，争取减刑：“阿福乱说的！”
克拉克可怜巴巴地看着这个伟大而令人尊敬的布鲁斯同位体，试图用狗狗眼迷惑对方：“阿福可能、可能误解了。”
阿福从厨房探出头：“真的吗？克拉克少爷？”
他幽幽地说：“我想这不是你替陵也小姐吃掉西蓝花、并且还在餐桌下偷偷贴贴的理由。”
李陵也震惊地看着记仇的阿福没事人一样又扔下了一颗原子弹：“……”
布鲁斯难以置信地看向缓缓融化、试图钻进地里悄悄流走的氪星人,咆哮出了一个新高音：“什么——？！”
作为布鲁西宝贝的记忆在渐渐苏醒，一些曾经在酒桌上调情的不妙回忆瞬间出现在了布鲁斯一片混乱的脑海里！
“餐桌——”他单手掐腰、单手扶着额头：“餐桌，抱歉,餐桌底下什么？”
“没有！没有！”率先耍流氓的葵花小鸟尖叫：“这个真的没有！！！”
克拉克……克拉克老实低头。
有，但氪星人的超级大脑当时被粉红色泡泡塞满,完全处于神游天外的状态。
他有罪，他检讨，但下次还敢。
然而这落在愤怒的布鲁斯眼里就是——阴险狡诈的氪星人对他除了能打以外啥也不是的傻女儿使出了坏男人的手段！
……怪不得在两个人双双消失的十多天里,他的同位体在收拾收拾离开之前劝他做好心理准备。
心理准备有什么用？
难道不应该是准备氪石武器吗？？？
布鲁斯真的很想现在就伸手去裤子口袋里摸氪石子弹,但考虑到厨房里还有一个风一吹就倒的柔弱氪星人,他还是把手又收了回来。
他强压怒火，看一眼忐忑的李陵也，再看一眼忐忑里居然还闪烁着大无畏勇敢光芒的氪星人，感觉自己人到中年血压飙升——公司倒闭、没有老婆、儿子翻天,女儿还马上就要被氪溜子给拐跑！
布鲁斯越想越气：“
你们都不想否认点什么吗？”
“我否认了！”李陵也唯唯诺诺，
不敢吭声：“我刚说了好几个没有呢。”
克拉克沉痛地点了点头：“真的很抱歉布鲁斯，
我确实——”
李陵也惊恐地捂住了他的嘴：“没有啊！真没有！”
布鲁斯咆哮：“克拉克·肯特——”
厨房里钻出来一个穿海马毛厚绒绒衣服的氪星人，他的眼神干净温柔，带着点好脾气的包容：“韦恩先生，您叫我吗？”
布鲁斯气哽——这个老谋深算的氪星人是故意的！
他不信他那该死的氪星耳朵已经聋到听不见不到二十米的距离的交谈声了……
而且他刚刚还是用喊的！
李陵也立刻认定了谁才是她好说话的新二爹……真对不起布鲁斯，你不在的日子里我要寻找新盟友救救了——
乔纳森惊讶地看向李陵也和克拉克，仿佛刚意识到他们回来了一样，演技浑然天成，暴甩老实小熊十条街：“你们回来了？一切还顺利吗？”
李陵也立刻拽着克拉克像下山犀牛一样，冲着端着水杯的乔纳森狂奔而去；乔纳森愣了一下，吓得差点当场后仰！
然后他听见那个来自另一个世界、一看就不好惹的布鲁斯·韦恩，AKA蝙蝠侠先生阴森森地开口：“李陵也——”
李陵也眼泪汪汪。
李陵也不敢回头。
小孩子离家出走被爸妈抓到了怎么办？
当然是先躲在邻居叔叔阿姨背后等爸妈消气啊！反正爸妈又不能当场把你揪出来暴揍一顿。
虽然现在事态严重程度可能有一点升级——你离家出走、早恋被学校通报，还去网吧包夜不回家：p
太棒啦！挨揍buff叠满啦！
见葵花鹦鹉打定主意把头埋进沙子里假装听不见柔性劝导，被气得心脑血管疾病濒临发作边缘的布鲁斯决定转换方式，对居心不轨的氪星人进行刚性劝导！
即使没有佩戴变声器，布鲁斯的声音依旧可怕，他嘶嘶道：“克拉克·肯特，我会用氪石子弹爆掉你的脑袋，然后把你塞进——”
“太残忍了，韦恩先生。”乔纳森先生勇敢地站了出来。
大家都是克拉克·肯特，没毛病。
“或许不用劳烦您……”
“闭嘴，肯特。”布鲁斯瞪视着试图和稀泥的乔纳森：“我没在和你说话。”
乔纳森突然悲伤地笑了笑，他疲惫的蓝眼睛微垂……
布鲁斯警惕止声：“_0？”
然后乔纳森开始剧烈地咳嗽，惊天动地，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
布鲁斯：“？？”
布鲁斯：“？？？”
阿福急匆匆端着热水从厨房里出来，对此他不赞同地看了一眼布鲁斯：“乔纳森先生身体非常虚弱，您不应该对一位病人大声说话。”
布鲁斯满脸震惊：“？？？”
他回想起今早
潜入异世界的韦恩庄园时，是如何先处理防御工事、再破译韦恩大宅的安全锁；最后和一个突然冒出来的氪星人搏斗的，心酸历程。
布鲁斯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小鸟心虚地瞥了他一眼，然后围着这个装模作样的氪星人关切两句；
再然后那个卑鄙狡诈的氪星人积极主动背起了这个“以他看来壮得能打死一头毁灭日”
的中年氪星人，脚底抹油……
他们三个叠高高一样嗖嗖嗖地跑掉了：“……”
你的蝙蝠爹难以置信。
你的蝙蝠爹青筋乱蹦。
你的蝙蝠爹愤怒握拳。
你的蝙蝠爹正在琢磨如何复原氪石装甲，左手氪石子弹、右手氪石刀，争取一刀嘎一个氪星人！
这一瞬间，仿佛有纷纷扬扬的枯叶随风飘落，布鲁斯站在原地沉思，如同自带“吾儿叛逆伤透我的心”的萧瑟BGM。
阿福轻轻把托盘里的小甜饼放在一尘不染的餐桌上——庄园已经好几年没有这么热闹过，同时，他也好几年没能再为一个随时随地陷入沉思的布鲁斯端上过果汁和小甜饼了。
虽然这一个不是他抚养长大的布鲁斯，但他能看出他们如出一辙的永远炽热燃烧的愤怒，和暴躁的、如同坚岩一般的深沉内里。
“你绷得太紧了，布鲁斯老爷——希望您别介意我这样称呼您。”阿福说：“猎人总会在闲暇时松一松他们的弓弦，以防止它们在猎场上断掉。”
布鲁斯一如既往地沉默了下来，或许是性格如此、或许是无法反驳，也或许，是他实在太累了。
他习惯于独自一人、习惯于永远过于理性地看待问题，除了今天被他的傻女儿一脚蹬成了蝙蝠饼饼，他已经很少能有情绪波动。
在过去的几年里，他陆续失去了朋友、儿子，然后又失去了对他来说父亲一样的阿福。
有人走，却没有人来，他孤独地坐在自己的世界里，像被塞进鞋盒的猫咪，只能无措地看着盒盖封死。
其实在他遇到李陵也的那个时候，是他人生里最疲惫最灰暗的一段日子——他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离他而去。
而他甚至不知道坚持这条路的选择是否正确，只能继续咬着牙向前走。
就在这时，他捡到了一个莽莽撞撞、还没有经历过什么精神上挫折的单纯小孩。
她同样天性善良、对人情世故缺乏老练应对的策略、拥有超凡的伟力，但却不知道如何平衡那力量与自身的关系……
甚至还秉持着一套朴素善恶观。
就像当初的克拉克。
布鲁斯莫名心思一动，他试探着向小鸟伸出了手，然后小鸟啄了啄他，悄然跳上了他的手背。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不厌其烦地一遍一遍给她讲人情世故、讲人心、讲是非善恶，希望能让这个还没有被玷污的灵魂不要掉进力量猛兽的口中。
同时，他也在一遍一遍地反思自己、说服自己，坚定他在漫长抗争中已经摇摇欲坠了的信念。
蝙蝠侠也是人。
他拽着小鸟的绳子，努力不让翅膀稚嫩的小鸟因飞得太高而跌落，但在不知不觉中，小鸟也把他拽出了深渊。
在李陵也和克拉克走丢的日子里，他每天都会焦虑地检查好几次她的皮下注射检测器，直到有一天他突然道：“等她和超人回来，你就把他们带走吧。”
迪克已经以死者的身份回归，反抗军基地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可他依旧觉得空落落的。
他的同位体啜了一口咖啡，非常淡定地说：“其实你和李陵也之间，你才是更需要她的那个。”
布鲁斯沉默了一会。
蝙蝠侠不是第一天不长嘴，但今天他却一反常态：“这个世界并不适合她……我希望她能在一个更美好的世界体会到更自由、快乐，还有爱。”
他希望李陵也能爱这颗小小的星球、爱她的世界，同时也被她的世界所深爱。
但这个世界已经是一捧枯萎的灰，它不会爱别人。
他也一样。
蝙蝠侠太累了，这根不再饱满的蜷曲蜡烛随时都会熄灭，变成一滩丑陋凝固的蜡油。
他的同位体慢悠悠地又啜了一口咖啡，对此表达了赞同：“我会看心情提醒她回来看看你。”
布鲁斯无声地笑了笑。
他知道，这就算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