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灵躺倒在地面上。
他的胸口血流如注，可是他却感觉不到疼痛。
“似乎是终于要解脱了？”
纪灵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只是静静的躺倒在地上。
曹纬手中亮银枪斜握，枪尖朝下。
扯了扯手中的缰绳，汗血马立即缓缓迈着步子，小心的向着纪灵靠了过去。
坐在汗血马马背上，曹纬朝着地上的纪灵看去，只见纪灵此时还没有断气，胸膛仍在微微的起伏着，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动作。
这让曹纬有些皱眉。
他还没想明白纪灵这是在搞什么。
毕竟两人相斗于两军阵前，除非是当场身死，不然便没有什么可能会中途握手言和，或者选择暂时休战的。
可是眼下的纪灵，还没死，却静静的躺在那里，不声不响的，很是奇怪。
曹纬看不明白，便继续让汗血马再次靠近。
亮银枪甚至都已经轻轻的贴在了纪灵的脖颈部位。
冰凉的枪尖，刺的纪灵的脖颈隐隐生疼。
可是他还是没有动。
眼前这诡异的一幕，让两军的士卒全都呆在了当场。
原本纪灵的亲兵们还准备冲上去，与曹纬杀个同归于尽来着，可是当看到曹纬的亮银枪逼住了纪灵的脖颈，他们无奈之下只能选择放弃。
曹纬眉头皱的更紧了。
很是突兀的，地上的纪灵突然说话了。
“曹安民，我是不是一个叛贼？”
曹纬闻言就是一愣。
都这个时候了，还要问我问题吗？
他想了一下，居然稍微有些明白纪灵此时的心境了。
“也算，也不算！”曹纬答。
只是他这个答案，明显不能让纪灵满意。
纪灵再次张口，声音带着不悦，“算就是算，不算就是不算，什么叫做也算也不算？”
这话语有些拗口。
可是纪灵和曹纬却都能听懂对方的意思。
曹纬将亮银枪稍稍向后收了一收，避免一个不小心，直接把纪灵的脖颈给捅个对穿。
“若从看待袁术的角度上看，那么你纪灵就是一个大大的叛贼！”
“可若是从反天反地反白姓的位置上看，你纪灵又算不上是什么叛贼。”
曹纬说完便停了下来，手中的亮银枪重新收回，直接从马背上翻身而下，然后从腰间拔出了自己的佩刀。
面对这个袁术麾下最为忠诚和勇猛的大将，曹纬不介意再多给他一些时间，让他把话说完。
纪灵似乎对于曹纬的动作毫无所觉。
他的胸膛仍在缓慢而坚定的上下起伏着，口鼻间继续喷吐着呼吸。
“呵，居然是这样吗？”
纪灵的目光在天空不定的遨游着，完全都不去看正在缓缓逼近的曹纬。
“你可还有什么遗愿？”曹纬又问。
他已经完全确认了。
纪灵现在的状态，应当就是传说中的“哀莫大于心死”吧！
他继续活着的意义，除了给袁术拖延时间让袁术逃跑之外，已经没有了其他。
所以，在自觉已经做到了自己应当做的一切，纪灵这是要选择泰然赴死！
“我带来的士卒，都是个顶个的好儿郎，我能向你求个情吗？”
纪灵突然翻转了一下脑袋，目光锁定站在身侧的曹纬，与他的目光对视，逼问他。
不，或许应当算是哀求他。
曹纬沉默了。
让他自作主张，放了这些士卒，也算是可大可小的事情了。
可是，先不说这件事可能对自己带来的影响，如果纪灵一旦身死，那些士卒身为纪灵的亲卫部队，能是那么心甘情愿，叫自己把他们给收编了或者放他们离去的吗？
按照这个时代的亲兵们的尿性，恐怕扑上来狠狠的撕咬自己几口，才是常态下应当发生的状况吧？
曹纬深吸了口气，最后还是无奈的点了点头。
“如果他们能做出正确的选择，我不介意给他们一个机会。”
曹纬说完，静静的等着纪灵的选择。
他说出这句话，虽然名义上是说要给那些士卒们一个机会，其实，何尝不是要给纪灵一个机会？
可惜纪灵倔强的摇了摇头。
他自己的身体，自己当然能够感受的很清楚。
刚刚的那一枪，直接贯穿了自己的要害部位，鲜血不停地在胸腔前的甲衣里面喷薄，如果不是有破碎的护心镜挡着，这个时候，恐怕自己的全身都已经被自己的鲜血给浇透了。
嘴角的鲜血一直流个不停，纪灵仍然摇着头。
“不了，你帮我叫个亲兵过来...”
曹纬定了一下，便抬起头来，望向那些时刻准备冲上来和自己搏命的纪灵的亲兵。
“过来一个！”
曹纬一声怒喝，让那些战战兢兢的亲兵们浑身发寒，你瞅瞅我，我看看你，最后一同望向了阵中的一名骁将。
或许那就是纪灵的副将。
骁将见到躲无可躲，只能硬着头皮，策马从阵中冲了出来，径直来到两人的不远处。
“将军，您没事吧？”
骁将在马背上不敢下来，只是遥遥冲着纪灵问话。
纪灵微微抬手，却又无力的停下。
曹纬见他如此，眼中带着怒意，冲着那骁将又是一喝：“混账，到纪将军面前来！”
被曹纬这一喝，骁将面色又是一白，可是看了看纪灵的样子，只能紧咬着嘴唇，慌张的冲了过来，翻身下马就扑倒在了纪灵的一旁。
“纪将军，您...”骁将刚说话，纪灵突然就是一口污血吐了出来。
“咳！”
一口污血吐出，纪灵的脸色突然有了好转，显得红润了起来。
可是看到纪灵如此，曹纬和那骁将的脸色却是齐齐难看了起来。
回光返照了。
纪灵却浑然不顾自己，望着骁将道：“你等下回去，传我将领，一千部众，有胆跟着本将迎击追军，已经为陛下尽到了所有的忠诚，我死之后，他们可以选择自回乡里，也可以选择改投曹将军，但是，唯独不可再继续去追随陛下了，明白吗？！”
“这...”
骁将有些犹豫。
这可不是一个等同谋逆的命令吗？
可是纪灵没时间跟他废话。
“你敢抗命吗？！这是我在给他们争取活命的机会，你莫非想要所有人都死在这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