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修听陆铮说要开酒楼,他十分赞同,并保证给予支持。
陆铮见他如此爽快,也就开门见山道:“若按照知县相公的新布局,在下愿意在新街自建一座酒楼”。
“如此甚好,酒楼新盖起来,必有带头作用”。
欧阳修接着说,工部会同户部议定今年的工程量,再到州府衙门,一直到夷陵县城。无论朝廷拨款还是动工量,都比往年多了许多,
夷陵大变样,指日可待啊。
陆铮漫不经心的品着茶,此刻,他才明白刚在县衙门口发生的那一幕了。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此话一点都没错。
有了欧阳修的支持,他也就放心许多,二人再品会儿茶,陆铮便起身告辞。
来到街上,恰好遇到陈小刀正带着那二人在转悠,见到陆铮后,三人便急忙走了过来。
“你不便找了,咱们自建一座楼,专门用作酒楼”。
陆铮说如此一来,就不用租别人家的楼,岂不更好?
陈小刀连连叫好,他顺便将那二人拉到陆铮面前。
“鸽子、蝎子见过衙内”,二人很是机灵。
陈小刀确实有两把刷子,这才一会儿的功夫,这二人的代号便落实的如此到位。
“酒楼筹建在即,你们二人就跟着小刀一起干吧”。
陆铮向这二人叮嘱,在本衙内这里做事,务必要懂规矩、守规矩。
那二人相视一眼,异口同声道:“请衙内放心,看我们的表现就是了”。
盖酒楼需要人手,酒楼盖起来后也要伙计。酒坊也要学徒、伙计,总之需要很多人,如今有他们二人协助陈小刀,自是最好不过了……
午后,陆铮正在戴家医馆与戴竹儿说着话,却见公孙信匆匆走了进来。
不用说,肯定是让他去三顾茅庐,去请那位神厨。
“既是要外出,何不带上我和娘子?”。
丫鬟莲儿边说边解释,反正不是我嘴馋啊,既是去见高厨,多去些人,才能代表不同的品味嘛。
如此一说,陈小刀也赶着来凑热闹,他不光是去品尝美食,更有要负护卫之责……
不多时,几人就出了城。
“公孙大哥,你这位好友,到底是隐士,还是神厨?”,莲儿许是走的有些累了。
公孙信却说你们都想错了,这里本是一个小山村,只是比较隐蔽罢了,我那老友家住这里,也没有什么好奇。
怪人的好友,大概率也是怪人。
“大爷,请问薛神厨家还有多远?”。
陈小刀见了一个大柴的大爷,客客气气的上前问路。
大爷的回答也很客气,翻过前面那座山,再趟过了一条河,过了小石桥,看到村口第一家便是。
众人相视一眼:走吧,就当锻炼了……
一处干净的小院,院内一把躺椅,一名瘦瘦的男子正躺在哪里,手中的蒲扇微微摇动,看上去颇为惬意。
“薛兄,别来无恙啊”。
公孙信笑道:“几年不见,你的日子可比神仙还要逍遥快活”。
薛神厨轻轻放下蒲扇,缓缓起身,望了望众人,微微一笑。
之后,这位神厨问众人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吃乎?诸位吃了吗?”。
“噗嗤……”。
陈小刀和莲儿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其他人也跟着笑了出来。
公孙信也不例外,他毕竟是读过书的人。好在他知道薛神厨就是一个不拘小节、有些喜感的人。
相互做个简单的介绍,公孙信说明了陆铮的来意,酒楼开起来,想请他做大厨。
薛神厨果然有些个性,他并未直接回复,反倒向陆铮提出三个问题:
“薛某的拿手菜六六三十六道,除此之外,其他的菜一概不做”。
“我做菜时,旁边不得有他人在,若需帮厨,只能由我徒弟做”。
“我做菜所需主要原料,务必由薛某自己挑选”。
就此三条,他倒先问陆铮能不能做到?
陈小刀实在听不下去了,只说打搅了您呐,告辞。
薛神厨一听这话,倒也没有生气,他再次回到躺椅上,又拿起蒲扇,开始摇摇起来。
古往今来,但凡大才大贤、能人高人,总会有些格格不入,就是别人口中的那种怪怪的感觉。
这种感觉,只是有人表现的明显,而有人又不那么明显罢了。
陆铮对此完全理解,此人又是公孙信所推荐,想必自是有过人之处。
“小刀不得无礼”。
陆铮望着小院里的花花草草,漫不经心的说道:“三个条件而已,好说,只是我等慕名而来,薛神厨能否让大家开开眼界?”。
言下之意,菜做的不好,说其它的有个鸟用。
海口既然夸下,薛神厨自然要露一手,他猛地起身,匆匆钻进了屋子。
众人这才留意道,这个小院被一圈小木桩隔开,木桩外边是一块块特别平整的菜地,种的都是应季的新鲜菜蔬。
菜地再往外一点,还有各种果子树,菜地与果园交错,自成一景。
果真是神厨,如此一来,做菜便可轻松就地取材。
“快来看呀,这里有兔子,还有……大公鸡”。
陈小刀和莲儿向后院一侧望去,这里更是别有一番景致:各种家禽,猪羊鸡鸭,还有鸽子。
“看小院中如此干净整洁,菜园和果园井然有序,这些家禽也被打理的像模像样”。
戴竹儿对陆说道,看样子,这个薛神厨还是个心细之人,这样的人,做出来的菜一般不会差。
陆铮提醒众人,不要忘了,本衙内的嘴也不是一般的刁。
陈小刀也有同感,弄些花里胡哨的名头,刚见面就提三个条件,到时做的菜不能让我家衙内满意,看他怎么下台?
众人说说笑笑,良久之后,菜终于上来了。
端盘子上菜的是两个年级不大的小伙,想必他们二人就是这位薛神厨的徒弟吧。
一张大圆桌,餐具非常精致,似乎早就准备好了的,众人各自落座。
薛神厨站在一旁,身后是他的两个徒弟。
“时间紧迫,今日只做了十六道菜,稍后还有秘制鲜汤,请诸位品尝”。薛神厨站的更近了些,他身后两个徒弟看上去十分轻松,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
“这一道是金钱山鸡,风味很是特别”,薛神厨开始介绍菜。
看着还不错,众人纷纷动筷子,陈小刀还不忘给莲儿加菜。
“敢问薛神厨,做这道菜时用了几张雪菜叶?肉膘用的是生的,还是熟的?”,陆铮微微摇头,放下筷子道。
薛神厨一惊,转而望着身后的徒弟。
“今儿个雪菜叶不够了,就用了十张”。
那名徒弟有些怯道,为赶时间,肉膘用的是生的,但都是切了薄片的。
陆铮向众人介绍,雪菜叶应该用十六张,肉膘要用熟的,同样切十六片,蘸干团粉备用。如此,才能做出这道菜特有的味。
末了,他向薛神厨问道:“不知本衙内说的,是否在理?”。
薛神厨用手揩揩额头的热汗,连说:“衙内说的是,说的极是,都是徒儿疏忽,为了省事才……”。
其他人任并未言语,只是感觉自己都不会吃了。
薛神厨继续介绍,接下来的一道普通菜,叫玉带豆腐。
陆铮简单品尝后,再次点评道:“这道菜,看似简单,但实际却颇为考究:豆腐两边去皮,切小块晾干,用猪油热灼,再略洒盐花,翻身后,用药酒一杯,大虾米一十六个,用秋油滚一回,加糖一小许再滚一回,细葱半寸许,切一百零八段……”。
众人听的入神,陆铮却再次皱起眉头,转而望着戴竹儿,这个药酒?
说到药酒,戴竹儿最是在行,她特意尝了尝,立刻发觉这当中一味药材,似乎不够纯,以致黄酒的味过重……
陆铮拿起筷子,刚欲准备尝第三道菜,却见薛神急忙拜道:“小的有眼无珠,让衙内和娘子,还有诸位见笑了”。
陈小刀急忙夹起一块豆腐放到嘴里,慢慢的说道:“嗯,若不说你两句,还真以为我家衙内没吃过好东西呢”。
公孙信看着众人,他问薛神厨,陆铮的酒楼筹建在即,剩下的就不用我再说什么了吧?
薛神厨双手抱拳道:“若衙内不嫌弃,薛某愿跟随衙内”。
当初公孙信介绍这位薛神厨时,就曾说过,此人曾在京城大酒楼中做过厨子,只是与人发生争执便回到老家,后来便有了这个小院。
这期间也有人请过他,但他以曾在京城大酒楼做过,要么要价太高,要么条件太苛刻。加之其本身怪异的性格,便一直没人敢用。
平心而论,这几道菜做的不错,但做事的性子还要磨炼磨炼
“若是本衙内只是动动嘴,随意点评几句,你一定还不服”。
陆铮向他承诺,等酒楼建成那一天,本衙内与比试比试,你我各做一道菜,若你能赢便留下。
薛神厨诧异,原来刚才那番点评还是皮毛,悔不该大言不惭,还开出三个了条件,结果现在却被啪啪打脸。
“好,这才是我家衙内”。
陈小刀放下筷子,立刻起身道:“等着瞧,我们赢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