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非常之计

宴会后,刘禅在董允的建议下,复命人带着金帛去赏赐张温。毕竟秦宓在百官面前让他出了那么大的洋相,因此怀恨在心可以说是再正常不过了。

常陆待到宴毕,正准备离开,便被蒋琬喊住:“常将军,丞相有事找你。”

常陆闻言,心中一沉:诸葛亮数日前曾说自己要考虑一段时间,现在看来,定然是有结果了。

“还望公琰带路。”常陆向蒋琬拱手道。

不多时,二人便回到了成都城中。

“还望常将军稍候片刻,丞相尚未归来。”蒋琬从丞相府中走出,向常陆摇了摇头,略带歉意的说道。

“无妨。”常陆急忙摆手道,诸葛亮终究是一国丞相,事务繁忙乃是应当的。更何况今日乃是款待吴国使臣之日,有事晚归再正常不过了。

二人在丞相府中歇息了许久,方才见到风尘仆仆的诸葛亮。

蒋琬见到诸葛亮,向他拱了拱手,便自行离去。诸葛亮早就交代过他今晚之事事关重大,不便有外人在场。

既然丞相已然开口,那蒋琬也不会继续死缠烂打。

“文若。”诸葛亮看向正襟危坐的常陆,叹息道:“近几日我想了很多,从你计划的成功率、到你是否会有危险,以及对方可能看破的可能性……”

常陆默然不语,诸葛亮所说的一切,他都考虑过,但是这世上哪里有从一开始制定出来、便一定可以成功的计划呢?

便是名传千古的隆中对,不也因为关羽的死亡破产了么?

“丞相,现今乃非常时期。非常时期用非常之计,并非不可理解之事,而且陆亦非酒囊饭袋之辈,大可以随机应变……”常陆突然一阵语塞,他也知道仅凭这样的理由是不足以说服一生谨慎的诸葛亮的。

“好一个非常时期用非常之计!”诸葛亮赞叹道。

随后,他更是仰天长叹:“若是先帝在天之灵听到了你这句话,恐怕也会支持你的吧。”说着,眼角更是有两行清泪流出。

常陆愕然,万万没有想到,自己随口说出的一番话竟勾起了诸葛亮对先帝的怀念。

“亮平生谨慎,不曾弄险,今日,却是要破一回例了。”

常陆听得诸葛亮的话,不禁大喜过望:“陆定不负丞相希冀!”

“嗯,你且去吧。此事亮还需报知陛下,待到时机成熟,自然命人通知你依计行事。”

“诺!”

深夜,刚刚回到寝宫的刘禅满脸不情愿的被内侍拖到了大殿,但当他看见拜伏于地的诸葛亮时,紧忙收起了面上不高兴的神色。否则他又要被相父教训了。

刘禅四处环视一圈:“相父,平日里在殿中工作的宫人呢?”

“陛下,臣所说之事,事关重大,不便有外人在场,故臣将他们遣散了。”诸葛亮缓缓说道。

刘禅虽然不解,但还是任由诸葛亮说了下去。

“相父也支持么?”听完诸葛亮的叙述,刘禅开口问道。

随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摆了摆手:“是朕愚钝了,相父已在此,想必是支持的。既然相父亦支持,那朕又有什么不支持的理由呢?”

虽然说得大义凛然,但刘禅不得不承认自己其实并没有完全理解诸葛亮的话语。

诸葛亮深深叩首,“那臣便择日行事了。”

建兴元年十一月,汉骁骑将军常陆因妄议前将军关羽失荆州一事被下狱。

蜀主刘禅本欲杀之而后快,但包含蜀丞相诸葛亮在内的一众官员联名上表,言骁骑将军曾救先帝于夷陵、后又奉先帝之命平定南中,不宜处以极刑。

蜀主从其言,遂将其贬为庶人,流放汉中郡。

建兴二年元月,亦或者说是黄初五年元月。

时任长安太守的夏侯楙见到拜伏于地的常陆,急忙将这一消息回报至许昌。

曹丕看着夏侯楙的上表,满心怀疑:“仲达,依你之见,此人是真降还是诈降?”

司马懿沉思许久,方才答道:“安西将军(夏侯楙)表中所言,句句属实,蜀中细作的回报与常陆所说之事一模一样。且臣素闻诸葛孔明生平谨慎,不曾弄险,以此观之,多半是真降;但先帝赤壁一役亦是败于诈降计,不得不察。”

曹丕闻言,哈哈大笑:“仲达之见甚合朕心,遑论朕已然有了万全之策。”

说罢,便令人前往长安,取常陆前来许昌。

黄初五年二月,常陆于许都第一次见到了魏主曹丕。

“卿此番来降,可是要效仿陈平、韩信么?”

皇座上的中年男子缓缓开口问道。

“我不过一介布衣,因前代蜀主的殊遇方才谋得一官半职。此番被贬,亦是咎由自取,哪里敢效仿古人呢?”常陆拜伏于地,缓缓答道。

“朕闻你曾前去东吴游说,颇得孙权赏识,如何不投东吴?”

“某成名于夷陵一役,东吴诸将对某颇有微词。且两国已然结为唇齿,吴主又如何肯因为我而得罪了盟友呢?”

“朕欲以你为将,将一军前往攻蜀,如何?”

“故主在彼,未敢攻也。”

曹丕闻言,叹道:“实忠臣也,蜀主有此等忠臣而不重用,反而因为一些细枝末节的错误而罢黜他,想必江山是不会长久的。”

遂以常陆为平南将军,留在许都。

或以陆为诈降,暗告之于司马懿,懿对曰:“常陆虽名为将军,却无兵权,不过虚名耳。且陛下不过是以此人为例,离间吴蜀二国人心罢了。就算他是诈降,一直留在许都,又能翻起什么风浪呢?你还是太多心了。”

遂无人再议。

半月后,曹丕命人传常陆入宫,常陆不敢怠慢,急忙整理衣冠,入宫觐见。

曹丕一看到常陆,便笑着说道:“爱卿可真是会给朕惹麻烦啊,因为你的缘故,吴蜀联合,又有了图谋中原的意图。你说,朕当如何处罚你呢?”

常陆闻言,拜伏于地:“此一时,彼一时。陛下若是因此而处罚臣,反显得陛下小肚鸡肠了。”

“爱卿所言甚是,依你之见,朕应先伐吴乎?先伐蜀乎?”曹丕看着常陆,正色道。他自然也知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的道理,哪里会因为此事处罚常陆呢?

“臣以为:蜀有山川之险,吴有三江之固,俱难攻之。不如休养生息,静待其内部生变,然后缓缓图之,则大事可成。”常陆思量了许久,方才答道。

若是奔着削弱魏国国力的目的,自然应该劝告曹丕出兵,但这样的话便会对自己的计划造成很大的负面影响。为了最后的成功,现今之计,唯有设身处地的帮曹丕分析一下问题了。

“爱卿之见甚善,然吴蜀联合,早晚来犯,哪里有时间等待呢?”曹丕虽然肯定了常陆的建议,但显然并未听从:“朕不日将大集文武,复议此事,爱卿那时若是还有什么高见,朕一定洗耳恭听。”

“诺。”常陆恭敬的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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