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奔赴长安下

曾和培恍然大悟,说:“原来阿耶也想让孩儿将自己最好的诗文写成卷轴,到长安后,呈送给在政治上和社会上有名望、有地位的人,请求他们向主考官推荐?”曾德寿点了点头,说:“正是这样!”曾和培为难地说:“孩儿到长安后,应该找谁‘行卷’呢?”曾德寿说:“今年初,为父就已开始考虑这个问题。清为历来民风淳朴、文风浓厚,可也地处偏远、消息闭塞;曾家在清为是显赫之家,出了清为却无多少名气,更无一个亲戚朋友在长安朝中任职,你到了长安后,该找谁‘行卷’?谁又能真正赏识你的才华呢?经过左思右想,为父想到了一人——清为县县令宗兆瑞。宗明府处事公道,贫富同待,名声较好,在处理公事之余,喜欢舞文弄墨,对文人世家的曾家非常敬重,跟为父的交情也很深厚,还特别欣赏你的才华。当然,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宗明府多年前就已告诉为父,说他在长安有一位至交,名姜登儒,进士出身,是赫赫有名的大诗人,在朝中担任大理正。姜登儒为人正直、为官清廉,喜欢提携有才之人。为父几次找到宗明府,请他向姜登儒介绍你的情况,宗明府答应下来。等到了长安后,你首先就去找姜登儒‘行卷’,然后才能参加科举考试,如若不然,中榜的机会就很渺茫。”曾和培问:“孩儿此时就需准备行卷的诗文吗?”曾德寿说:“行卷的诗文,贵精而不贵多,一定要选你平时最好的作品,尤其在卷首要安排最精彩的诗文,以引起注意;行文中还要避国讳、宰相讳、主考官讳、投献对象之家讳及自身家讳。这些必须严格恪守,否则前功尽弃。”曾和培说:“孩儿一定牢记在心。”

曾德寿说:“今年二月十六日,为父受邀参加宗明府的五十八岁寿宴。完毕,为父和宗明府在县衙内宅闲聊。宗明府告诉为父,自己为官三十余年,早已厌倦官场生涯,而且身体也越来越差,加上家乡的老母已八十高龄,自己多年未回家乡孝顺老母,颇感内疚,若无意外,准备明年上半年就向尚书省申请致仕,告老还乡。听罢,为父心里甚觉失落,宗明府一旦离开清为,长安再无显宦或名人能帮助你参加科举考试了;经过反复斟酌,决定让你在今年秋季就前往长安,赶在宗明府致仕前。为父将想法告诉了宗明府。宗明府劝为父勿用担心,说一定请姜登儒在长安关照你,并说等你蟾宫折桂后,在清为饮了你的庆功酒,方才向尚书省申请致仕,告老还乡。为此,宗明府还先后给姜登儒写过两封书信,一封直接寄往长安,向姜登儒郑重推荐你,并说明你的情况;另一封则交给为父,在你临走时,为父再交给你。你到了长安后,再将此书信呈给姜登儒,证明你确实是宗明府推荐的。”曾和培感动地说:“宗明府为孩儿科举之事也操了不少心。倘若孩儿在明年科举考试中蟾宫折桂,我们一定要好好酬谢宗明府啊!”

九月十一日的清晨,秋风萧瑟,枯叶飘落,在奴仆陈冬儿的陪伴下,曾和培带着卷轴和书信,并牢记家人的再三嘱托,开始从清为出发,前往长安。清为至长安相隔近千里,路途遥远。曾和培和陈冬儿乘坐马车,昼行夜宿,七日后,到达长安。

走在长安的大街上,曾和培看见王公官宦、富商巨贾、俊男艳女穿梭往来,还不时地出现身着奇装异服、头发黄卷、鼻梁高耸之人;街道两旁,酒肆林立,店铺云簇,骑马、坐舆、行走之人逍遥自在,各得其乐;戏剧、乐舞、杂技表演者吸引周围行人一圈圈围观,拊掌声、欢呼声响彻耳畔,热闹非凡。平生第一次目睹这般繁华盛景,曾和培颇多感慨,说:“这些迷人场景,正好彰显出我大唐的盛世风彩啊!”挑着担子的陈冬儿难掩羡慕之情,说:“二郎,长安比清为大多了,到处都是吃的、玩的,贱奴要是一辈子能生活在这里就好了。”曾和培说:“长安固然繁华富庶,却不是我们的生养之地,再说繁华富庶也未必是人人所求,清为也有很多美好的地方值得我们留恋。”

陈冬儿说:“二郎,今日我们住在什么地方?”曾和培说:“不用着急,我千里迢迢来长安参加科举考试,在精心准备之余,一定要做到食美寝香。今日我们要选一家上等宽敞的邸店,好好休息。”陈冬儿不解地问:“二郎,这七日赶路时,我们为什么只住一些低等狭小的邸店呢?我们又不缺钱。从清为出发前,郎主反复强调:路上勿需节省钱财,该用则用。”曾和培说:“这七日,我们白天赶路非常疲倦,晚上只要睡觉便可,无需秉烛夜读,也就勿用住上等邸店,浪费钱财。在长安则不然,白天我要拜见重要人物,若住邸店太差,会落人笑柄。另外,住上等宽敞邸店,我也能于傍晚静心酝酿诗文,以备科举考试。”

二人走到一家门庭开阔、装饰豪华的邸店前停住了,抬眼看去,上方匾额镌刻着“鸿运店”三个字,遒劲有力,引人注目。曾和培说:“这家邸店应该不错,我们进去看看。”走进邸店,只见大厅整整齐齐摆放着二十多张食案,未到进食时分,尚无一个客人;大厅正中,两条楼梯从一楼弯曲向上,分别伸在二楼两端;二楼走廊有几个男子正交头接耳。

曾和培走到柜台前,问站在里面的一个男子:“你是店主吗?”男子点了点头,笑着说:“鄙人正是。二位客人要住店吗?”曾和培说:“当然。店主,还有上等客房吗?”店主说:“二楼还有一间上等客房,一日四百钱。”曾和培从衣袖里拿出一张柜坊凭贴,递过去,说:“此乃五贯,我们二人先住下,等钱不够时再补。”店主接过柜坊凭贴,笑着说:“好,好。二位客人这番打扮,莫非也是来参加明年科举考试的?”曾和培一愣,好奇地问:“店主如何知道我们是来参加科举考试的?”店主说:“这段时日,本店来了不少文人学子,也像二位客人一样,不是背着包,就是挑着担,出手也很阔绰,还经常议论科举考试什么的。”曾和培问:“住在这个店里准备参加科举考试的人多吗?”

店主颇为得意,说:“当然,有很多文人学子住在本店,准备参加科举考试。本店取名‘鸿运’,寓意王朝繁荣兴盛,食宿条件均为一流,那些文人学子都希望自己蟾宫折桂,共享大唐繁荣兴盛,所以特别喜欢本店。二位客人若再晚来几日,恐怕连一间普通客房也没有了。”曾和培说:“原来是这样。”店主对旁边一个博士说:“带这二位客人到二楼左边的丙字号客房。”

来到二楼左边的丙字号客房前,博士打开房门,说:“就是这间。”曾和培朝里面一看,房间宽敞明亮,整洁干净,陈设豪华,案凳精致;非常满意,便点了点头,说:“好,你去吧。”博士转身离去。二人走进房间。陈冬儿放下担子,兴奋地说:“我们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曾和培说:“我们先好好休息两日,然后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呢。”陈冬儿问:“二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做啊?”曾和培说:“两日过后,你就明白了。”

夕阳西下,二人走出房间。曾和培说:“今晚我们尽情享受一顿美酒美食。”陈冬儿高兴地说:“好啊,这七日在路上,我们尽吃些简单饭菜,今晚便补一补。”大厅人声鼎沸,宾朋满坐。二人下楼,正犯愁不知坐在何处,之前那个博士忙走过来,说:“二位客人下来是进食的吧?刚巧大厅还有最后一张空的食案,请到这边就坐。”引领二人到空的食案旁坐下,又问:“二位客人想吃点什么?”

曾和培说:“你们这里的客人真多啊!你们有什么美酒美食,只管端上,让我们二人享用不浪费即可。”拿出三百钱放在食案上,又问:“钱够了吗?”博士满脸堆笑,说:“够了,够了。二位客人稍等片刻,美酒美食马上端来。”不多时,博士将酒菜端上食案,说了一句:“二位客人慢用!”转身退下。

陈冬儿用杓在酒樽里挹酒,斟满曾和培的酒杯,说:“二郎,此时你可以放心饮酒了。”曾和培说:“是啊,在清为时,蕙萸有孕在身,我即便再喜欢饮酒,也要竭力克制,仔细想想,已有数月滴酒未沾了;现在远离清为来到长安,离科举考试还有一段时日,适当饮点酒,也算放松放松。”陈冬儿说:“二郎,方才我们刚进鸿运店时,那个店主说,‘有很多文人学子住在本店,准备参加科举考试。’如此说来,这次科举考试竞争很激烈啊。”曾和培淡淡地说:“无论是谁,只要拥有真才实学,即便科举考试竞争再激烈也无妨。”陈冬儿看了看周围食客,说:“不知这些进食的人当中,有没有参加科举考试的人呢?”曾和培说:“勿急,住上几日,我们就能遇到一些参加科举考试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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