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危机四伏

没等来李子期害怕的村民查岗,只等到了弹尽粮绝的日子。

六只鸡给全家人吃了一个月的好饭,至少那个汤是有点油水的。一个月之后,李子期和莫清河去村子开会,没过一会,两人脸色凝重的回来。

莫篙一心向学,看不出父母眼里的担忧,莫轻青不敢问,她不能看出父母眼里的担忧,只能隐晦的旁侧敲击,这天晚上,她听到门外的动机,很像父亲的步子,她迟疑了一会便跟过去。

刚刚走出门,就不见人影,莫轻青还以为自己幻听了,转身要回房,却看见自己爸爸抱着胸看着她。

......

这大半夜的......吓死人了。

“轻青出来做什么?”

若不是她刚刚表现太过清醒,她可真的想说自己在梦游。

“我听到外面动静......”莫轻青找不到其他理由,只能实话实说。

“爸爸打算去一趟山里,运点吃的。”

莫轻青瞪大眼睛,没想到这话会从自己老爸嘴里吐出来。

“前几天村长开大会,说专家估计今年大旱年,粮食产量不多。”莫清河伸出手抓了抓空中飞的小虫子,“可是年初报的粮食数不能减,所以只能秋收减工粮。”

莫轻青一阵懊恼,多少家就等着这点工粮吃饭啊,现在说给就不给了?

“我们要趁村民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多拿点粮食回来。”

原来打得是这个心思,莫轻青暗自为父亲叫好,村民迟早会走上卖命找粮这条路,就怕到时候卖命都没有粮了。

“我本来想今晚上先去看看。”白天村民盯着紧,以后可不一定有第一次这么顺利,特别是大家都缺粮的时候。

“太晚了......山里有老虎啊。”

莫清河沉默一会才说,“对,所以爸爸不去了,快回去睡吧。”

莫轻青没不想去,但她也没有好法子去掩人耳目,前几日她把上辈子的事情梳理一番,逐渐理解为何妈妈这么惧怕莫清河去山里,去找能过好日子的法子。

一直没出过村的村民消息闭塞,觉得外来的人在村子白吃白喝,损害他们的权益。

有些家里尚有关系的早把孩子转到县里,现在留在村里都是家里破落的知情,背井离乡,过着艰难的生活。

即使如此,可大部分村民还是不满意,娱乐闭塞的年代,对知情进行监督,一旦他们做出出格的事情就让他们写检讨,成为他们茶余饭后的唯一八卦。

暗地里,每天都有村民的目光注视着着他们。最可怕的是,一群村民对他们指指点点,让他们无法适从,也不知道要做什么才好。

这群知情无可奈何,每个月只能瑟瑟发抖,祈求别把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莫清河是因为和李子期成家,就算是定死在汪家村,村民才放过他一马,要不就他那个皮囊,走到哪都发着光,做什么别人都盯着,这种出格的行为一个月没有一天是不被嫌弃的。

想着想着,困意袭来,莫轻青已不省人事。

许是昨晚上睡的实在是太晚,起来的时候李子期已经做好了早餐,米汤和黑窝窝头,粗糙得直刺喉咙,莫轻青把窝窝头泡在水里,软和了才咽下去。

自从李子期和莫清河吵架后,家里气氛一直很低落,书呆子莫篙自然是没感觉到,他只会埋怨最近食物又少了。

而莫轻青正盘算着她自己一个人进山里胜算多少,就算不要这些野味,拿些水果回来也能顶不久。

即使这么想着,莫轻青也没打算进山里,因为每月宣读优绩和惩罚大会又开始了,李子期牵着她手,看着几个村民把一个二十几岁,看起来却像四十多岁的青年带到村口一个大台子上对青年的罪行进行批评,原因是他在小山坡上找到几个鸟蛋,吃了大自然的食物,大自然会对汪家村进行报复。

这是什么狗屁言论,整的他不吃你们村民不吃一样,可就这种言论,汪家村一群人怒火迸发,觉得就是这个人害他们粮食无收,害他们饿肚子。

他脸上满是村民用黑墨水写的坏蛋,坏蛋,衣服被鞭打的破败,在上面浑身发抖,两眼无神。

这是一个贫民村里大学老师,好不容易读完本科留在学校当老师,却因为自己恩师要下乡,自告奋勇顶了恩师的名头,一呆就在汪家村呆了八年,前几年恩师每个月给他寄东西,尚且还能活下去,最近恩师在城市失足坠落河里,没了,他也失去物资来源。

城市,回不去了。

大学,也开不了。

莫轻青印象里这个年少有为的大学老师,没过多久就跳河自杀,以后河水总有一股腐臭的味道,好一段时间村民都不敢喝水,怕冤魂跟着自己。

莫轻青年纪还是太小,想太多容易累,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已经着了家,睡在她的小床上。

门外隐隐约约传来劈柴声,她喉咙干想喝点水,下床往厨房走去。

“爸,有热水吗?”莫轻青没看到锅里有开水。

“罐里有温的,你看看。”

“诶。”莫轻青倒了点温水,拿着小凳子坐在莫清河旁边看他劈柴。

莫清河上半身只穿了个宽大的背心,汗水浸透印下强壮的肌肉的痕迹,再加上专心做事,散发着迷人的魅力。

就这张脸,也怪不得妈妈肚子饿都要救他。

“爸,村头青年屋住的那个刘老头好过分哦,做了坏事被村民看到了,被打得惨惨的。”莫轻青装模作样的提了一句,实际她想被透点底,让她下决心这刘贤秉到底救不救。

莫清河没停下劈柴的手,只是思索了一阵才问莫轻青:“他犯了什么事?”

“他吃了汪家村的鸟蛋!”

“鸟蛋不能吃吗?汪天荷他们吃怎么没被打?”

莫轻青摇头,“他吃就不行。”

莫清河终于把柴劈完,先去把手洗干净,才蹲在莫轻青旁边,轻声细语的说:“轻青,大自然的馈赠是给所有人的,每个人都有资格享受,你可以吃鸟蛋,他也可以吃,每个人都是平等的。”

“可是他被打了......”

“打人的人就是个好人吗?”

莫轻青即心惊莫清河敢对她说这种话,又欣慰自个渣男老爸果然还是个正常人,没有和检查者同流合污。

“刘老头被打得好惨哦,浑身是伤,还哭了。”莫轻青装作孩童的天真,“又饿也吃不饱,平常都是一个人的,我以后一定不要想刘老头这么惨。”

“不然多没意思呀。”

刘贤秉睁着眼睛慢慢沉寂入湖底,他恍惚想起入学第一年遇到的那个扎着马尾的女孩,恍惚想起每次吃饭都给他夹好几块肉的师母,半夜一手拿着书一手拿戒尺鞭打自己的老师,那句为国家之崛起而读书,仿佛是一个笑话随着意识慢慢从脑海里消失。

他是个幸运儿,被老师选上全程赞助学费,他也是个不幸的人,生命的终止只是因为读过太多书,祈求了太多的东西。

思想的超前,超不过时代的束缚。

耳边又传来一声扑通,而他已经没有力气,把冰冷的水温想象成母体的温柔,从自然中来,最终归回自然。

等莫清河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人拖上来,懊恼之情涌上心头,他非这么大的力气救一个死人上来做什么,就算没死,今后也没好活头啊。

但不论如何,人已经救上来了,救人救到底。

“......莫清河?”

“还没变傻,能记得我名字。”忙活大半晚,疲惫不堪的莫清河还能开得起玩笑。

“救我做什么?救上来也不过再死一次。”

“啧。”听到这话莫清河也一阵无语,“你恩师的情不还了,恩师的愁不报了,他女儿的命不管了?”

刘贤秉如梦初醒般瞥了一眼莫清河,“你怎么知道?!”

“你老师死了,就留她们两孤儿寡女在京都,到现在你也想死,就留她们无依无靠被世人欺负?”

莫清河的声音越轻飘,刘贤秉越心惊,长久没有流过眼泪的他抱头痛哭:“我能怎么办,我能做什么,我没钱没势,自身难保,又怎么保护她们?”

莫清河抬手就给了一巴掌:“刘贤秉,自古都是乱世出英雄,要拯救这个社会,只有文人,只有你们这种读了大学,接受最新知识的人,你就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能对得起国家对你的培养吗?”

刘贤秉怔怔望着他,和平日里看到完全不一样的莫清河,即使破麻布衣湿漉漉的贴在他身上,那种肌肉迸发的力量感,唤醒他埋在他心底最深处的热血。

“你连死都不怕了,为什么不能去改变现状,拯救愚昧的人?”莫清河单膝跪地,两只手抓住他的领子,“如果你还想死,下次我不会阻止你。”

刘贤秉闭上眼睛,沉重点头,再睁开眼底的重燃斗志与希望,“你想怎么做,你救了我,今后你需要我做什么,我都好全力以赴。”

莫清河见他眼睛一片澄澈,愿意把顾虑先抛下,拍拍他的肩膀:“给你休整时间,这段时间村民盯你盯得紧,你先好好工作,放松他们的警惕。”

“之后,之后自然有法子改变我们的现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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