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第14章

第十四章

事已至此,虽然心里觉得怪怪的,姜穗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反正这桩婚事本也是权宜之计,就把它当成片场呗!

她上辈子也不是没演过类似的戏。

这么想着,姜穗已然被扶到了正堂,手中被塞了一段光滑的红绸。

周遭人声鼎沸,热闹非凡,趁着赞者开口之前,她从红盖头底下对着身旁偷瞧了一眼——

跟她拜堂的并不是影视剧中绑了红绸的公鸡,而是一杆长枪。

那枪通体乌黑,极长,泛着泠泠寒光,也不知道有多重,三五个家丁合力抬着。

出嫁之前,想着到底要嫁进别人家,姜穗在和姝宁、柔宁聊天解闷的时候,旁敲侧击地问了一些关于镇安王的事儿。

柔宁才是那个真正爱看英雄话本子的,说起镇安王,小妮子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那些个添油加醋的便不赘述了,其中一桩听着倒是十分真实。

那就是镇安王容慎擅长枪法,枪不离身,一柄玄铁枪舞的出神入化,龙蛇飞动,水泼不进,已然到了“游龙一掷乾坤破,孤枪九连国境绝”的境界。

这柄玄铁枪便成为了容慎的象征。敌方的将领或许不认得容慎本人,却绝对能辨认出他的武器。

虽然同样是个象征代表,但姜穗还是觉得跟镇安王的武器拜堂,比跟公鸡拜堂好多了!

“一拜天地——”

在赞者的唱喝声中,姜穗很快完成了拜堂,再次被送回了新房。

在本来的流程中,新郎应该和新娘一道在礼成之后,被送入新房,而后揭开红盖头,喝了合卺酒,再出去招待宾客。

现下新郎缺席,前头姜穗见过一次的那位冯妈妈跟着进了屋,道:“前头的宴席还得张罗上一阵子,太妃脱不开身来瞧您。左右是在自己家了,王妃松散些就成。先更衣用饭,后头的事儿等晚间再说。”

说着就让让人送上了丰盛的饭食,而后再退出去陪着郑太妃待客。

姜穗让人帮自己把盖头掀了,珠冠也先从发上拆下,安置到梳妆台上。

至于嫁衣,她暂且没脱,冯妈妈说晚间还有事,别到时候再穿戴来不及。

桌上摆好了广肚乳鸽、乌龙肘子、罗汉大虾、八宝豆腐并一道时蔬汤羹。

或许因为镇安王常年混迹行伍,府里饭食是按着他过去的喜好来的,几道菜虽然和精致两个字搭不上边,但浓油赤酱,火候老道,看着也不算差劲。

下午晌等着拜堂的时候,姜穗已经让芳芷秋兰轮流出去用过饭,现下她自己饿得能吃下一整头羊,喊上方嬷嬷一道来用饭。

之前姜穗也提出过让方嬷嬷出去散散,她坐在小杌子上说懒得挪动,一直守在姜穗身边。

现下方嬷嬷也不同姜穗客气了,自己搬了个圆凳坐到下首。

姜穗前后两辈子胃口都不大,几筷子肉下肚已经饱了。

方嬷嬷虽然年过五旬,胃口倒是比姜穗这年轻的强不少,见她吃完,很快就把剩下的打扫了,还手脚麻利地把桌子给收拾了。

前头宴席还未结束,姜穗赶紧抽空靠在贵妃榻上闭了会儿眼睛。

也就睡了一个时辰,在方嬷嬷故意发出的轻咳声中,姜穗睁开了眼。

未多时,房门外就响起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冯妈妈轻声细气地隔着门板问王妃睡下了没?

得到答复了才进了屋,福了福身道:“王妃还没歇下就好,奴婢带您去正院。”

是了,方才姜穗揭了盖头,打量了一下屋子,还觉得有些奇怪——

据说镇安王府的宅子比文昌侯府大了一倍还不止,怎么这新房看着也没显得多气派,跟原身的闺房差不多大?

而且屋里的摆设虽雅致精巧,但看着崭新过了头,没有一点使用过的痕迹,就好像临时从哪个库房里倒腾过来的。

甚至文昌侯府给她准备的架子床那些个嫁妆,则也不在这儿。

敢情这新房只是临时搭的景儿,让姜穗暂时落脚的。

至于冯妈妈口中的正院,阖该才是她往后真正的住所,也应该就是镇安王容慎所在的地方。

也是,郑太妃还指着她救儿子的命,两人不待在一个屋檐下如何冲喜?

姜穗的东西都不在这临时新房里,也不用收拾什么,站起身就跟着冯妈妈出了屋。

一行人穿过抄手游廊,绕过垂花门,走了大概一刻钟,到了王府的正院。

正院外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把守森严,进了院门便不再见外人,安静清幽,仿佛身处另一个世界。

冯妈妈一边领着姜穗进主屋,一边解释道:“我们王爷长到十岁就进了军营历练,一直到受伤之前,都是在军中的时候多,在府里的时候少,便习惯了凡事亲力亲为,不怎么喜欢有人近身服侍……院里头服侍的下人不多,若王妃日后觉得有什么不便的,和奴婢亦或者直接和王妃提,咱们再做另外安排。”

王府正院的主屋极大,刚进去是摆着桌椅的待客吃茶的地方,两边各摆一个黑漆牙雕走百病屏风。

一间后头摆着红木条案、博古架和柜子。博古架和柜子里并没有放珍玩玉器或者文房四宝,而是放着各色琳琅满目的兵器。

甚至那红木条案上还放着一块细布,一个枪头,就好像主人擦拭到一半,临时有事出去了一般。

姜穗想着那应该是镇安王素日里静坐思考的地方了。

而另一个屏风后头,自然是通向内室了。

内室同样是疏阔而简单大气的装潢摆设,安置了姜穗精致华美的陪嫁家具后,两种风格碰撞,稍显违和。

冯妈妈说话的口吻越发歉然,“王爷现下……现下不大方便,所以内室未曾仔细收拾过,还请王妃原谅则个。只等来日……”

姜穗摇头说不碍事。

这桩婚事本就是她为了避祸,主动要求的。

也是早就知道镇安王是这么个情况,哪里就会在细节上挑错处呢?

眼前的境况她挺满意的了,虽然要承担起冲喜新娘的责任,和镇安王待在一个屋檐下。

但这内室很大,目测下来得有个六七十平,由一道轻薄的鲛绢纱帘把整个房间一分为二。

一边是镇安王的地界,另一边就是她一个人的地盘了,莫说镇安王还昏迷着,就算他全须全尾的,两人也能做到互不打扰。

“王妃请再移步。”冯妈妈撩开纱帘,眼眶倏然红了,“王爷,奴婢带王妃来看您了。”

屋子里并不熏香,而是点着艾草,混合着药香,并不难闻。

昏迷了数年的植物人该是什么样的呢?大抵是苍白瘦弱,带着衰败气息的吧。

姜穗做了做心理准备,提步跟着进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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