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天河府

进城之后,唐野一行人先去了九州镖局交镖,等东方采薇在兑镖处签完字后,孟镖头引着他们来到城里最繁华的区域。

这里有三楼六街,各有势力范围覆盖。三楼,分别是歌舞甲天河的聚花楼,神仙不回头的聚酒楼,以及谁与争锋聚雄庄。这三座楼,顾名思义,不难理解。他们背后的势力,在这天河城里,仅此于城主欧阳烈。

城主现在姓欧阳,几十年前,姓李,几百年前,也姓过张,姓过赵,但这三家楼,在天河府之前便存在,到如今,都没换过姓。

那聚花楼,楼主姓花,天下数一数二的美人儿,别人娶妻纳妾,她们家却一直是女子当家,年年招赘,不曾断过。不管是那霸道的刀客、潇洒的剑士,亦或索命的阎罗、写诗的书生,见过花楼主后,都心甘情愿做了入幕之宾。

常言道,美人多的地方容易出事。而在聚花楼,几百年也没见有人敢闹事。

那聚酒楼相传是一名爱慕花楼主的酒仙所开,他喝遍天下美酒,学得酿酒之术后,便立起了这面招牌。只要是叫得上名字的酒,这里都有。有人找字眼里的毛病,拿着自己酿的劣酒去砸招牌,被活活醉死。如果想进去喝酒,要么有钱,要么有脸。十万枚金龙币才算有钱,地王级高手才算有脸。

至于那聚雄庄,就是搏命赚吆喝的地方,里面有擂台,又称“生死台”,自愿签契决斗,直到一人死去,另一人才能离开。去那地方的人,要么是有私人恩怨,要光明正大地解决,要么就是为了钱。这里是赌徒和亡命徒的聚集地,也是年轻人最容易杀出名声的地方。人人都说,“请上生死,一战成名”,便是指这里。

这三座楼各占一角,有争斗,也有合作,三足鼎立,使这片区域成为天河府最热闹的地方,有人将这里称为三家店,说着说着,就流传下来了。平素里,相熟之人打招呼时,总离不开“三家店”。

“嘿,三家店的事听说了吗?”

“哟,这是去三家店了?”

“走,三家店!”

当然,寻常人说去三家店,去的不是那三座楼,而是三楼脚下的六条街。

这六条街也是龙盘虎踞,各方势力犬牙交错,不是你踢我馆,就是我砸你的场子,昨日还生意红火,今天就可能换了老板。过度的混乱影响生意,三家店便在每条街选出一家来,负责维持秩序,这才安分不少。至于小打小闹,就各凭本事了。

孟守仁只是个小小的百里镖头,真武初级强者,以他的实力和财力,也上不得那三家店,只是在六街里选了家常去的酒楼,与东方采薇、唐野、唐百战一起坐坐,将天河府的形势说与他们。

“天河府年年都有不少外人来,能在三家店这边扎根下来的,不够一成。天河城的人排外情绪是出了名的,见着外人,不是打砸欺辱就是敲诈勒索,一般人受不了,很快就走了。但这种排外,排的是弱者,真正的强者,天河城只会笑纳。”孟镖头在这里扎根许久,单凭他一个人,肯定不行,抱团才能取暖,才能有立足之地。九州镖局在天河城里的镖行中,排名第九,算得上小有名气。

唐野听得如饥似渴,比起当年读书有过之而无不及,他明白,只有在这样的地方,才能快速成长。只有在这样的地方杀出头,他才能变成真正的强者。

唐百战却是有他的思量,这天河府的势力,要比他当年的战王府,强出不少。让他陷入深思的,便是如果战王府存活到今日,会是怎样一番面貌。另一方面,他也在想,十三、十四两位龙将,隐藏在什么样的地方,又过着怎样的日子。

东方采薇仍是一副雷打不动的笑容,既不害怕,也不兴奋,真不知是艺高人胆大,还是对这世界的险恶一无所知。

他们此时所在的酒楼位于六街中的火食街,遍布着大大小小的酒楼茶馆,是像孟镖头这样的人常来的地方,吃的多,也能听到新鲜的故事。

紧邻的两条街,一是遍布医馆药房的小还街,最常见的就是小还丹,因而成名。有人的地方就有事,有事的地方就有血,小还街守着三家店,不管是救人还是挣钱,都很方便。

另一条街是兵行,虽然近七成的兵器都是水货,但仔细淘淘,也能找到趁手的精品,偶尔还能遇着些神兵利器。要想不吃亏,要么得有熟人介绍,要么就是自己有眼力,有运气。

另外三条街,一是青楼妓院所在的风月街,有下作不堪的门帘户,也有招牌正规的逍遥场,毕竟人人都有那方面的需求,但不是人人都去得起那聚花楼。

再一便是灯火彻夜不熄的财神街,除有一家当铺外,其他的全是赌场,一夜暴富的比比皆是,但更多的是血本无归,赌得红眼了,要是敢闹事,卸胳膊卸腿,更是寻常。

最后一条街,唤作鬼街,收留的便是那些没钱也没本事的残废,躺在地上,下雨吃雨,下雪吃雪,饿极了就是见人吃人。只要不去,自然见不着这样血腥的场面,但去了,再想出来,得掉三层皮。鬼街,是天河城里的人叫的。遇着外人,他们可不会这样说,而是叫杏花街。就是因为那里长满杏树,兴许吃了太多的血肉,开得异常热烈。

孟镖头讲完,众人干了一杯,各有心思。问及东方采薇的打算时,她笑着点了点窗外的小还街。

这样的选择令得三人吃惊,孟镖头更是一阵劝阻。

“东方医师啊,那小还街生意确实好,你的本事孟某知道,只是,守着这三家店,去小还街看病疗伤的人,绝非善类,你孤身一人,只怕......”

东方采薇却是笑而不语。

唐野本来就愿意留在这里,生怕东方采薇选了别的僻静地方,日子无趣,却也不便反悔。听了她的选择后,顿时一乐,说道:“孟大哥,我和阿爷来天河城是为了寻人,一时也没有头绪,所以跟东方姐姐商量,她开医馆,我打杂事,互相有个照应。不瞒您说,我还真想待在这三家店长长见识,刚刚还担心东方姐姐选了其他僻静地方,哈哈。”

唐百战自无不允,一日为战王,终身为战王,好不容易将唐野拉扯大,他也终于可以适当活动活动手脚,正所谓“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说的便是战王。

孟镖头见三人心意已决,也不做劝阻,只是说,若遇着些麻烦事,可以来神州镖局找他,能帮一定帮。

四人又吃一阵,孟镖头给他们介绍了一下城主欧阳烈。

欧阳烈,天河城城主,在天河城内有绝对的话语权,这话语权,来自他麾下八千精锐,各个都是上过战场见过血的武者,多为强武者、高武者,擅长战阵攻防。一支小队十人,足以拦下一切真武强者,这就是他的底气。

城主不是任命的,而是杀出来的。想让欧阳烈下位的人不在少数,或是光明正大地挑战,或是暗夜偷袭城府,几十年来,无一得手。单单是护府的家兵,就有一千,寻常王者级高手,也杀不进内堂。

他手下有九名大将,都是他亲手调教出来的关门弟子,个个都是武王级别。轮不到欧阳烈出手,他们就将挑战之徒杀了个干净。

欧阳烈上一次亲自出手,还是十五年前,在他宝贝女儿的百日席上。那次足足有三名天王级高手同时偷袭,欧阳烈大怒,叫兵将退去,独战三人。那三人也并非籍籍无名之徒,一是阴阳手李照,天河城上一任城主的子嗣;一是断魂枪罗旭,恶榜上排名第七的杀手,给钱办事,未曾失手;一是龙虎山悍匪赵瞎子,也上过恶榜前十,欧阳烈派兵剿匪时,干瞎他一只眼睛。

“结果如何?”唐野听得十分兴奋。

“还能如何,被欧阳城主直接活活打死,挂在城墙上,没几天就被鹰吃光了。”孟镖头大饮一口,看他模样,对欧阳烈是相当敬佩。

“孟大哥,我有个问题,那天王级高手,是什么意思?是比武王级高一层?”唐野头一次听到这个概念。

“小兄弟,真武级分有初级,高级,巅峰,这你知道吧?”

唐野点点头。

“这分阶,跟武王级的分阶比,就像闹着玩一样。武王级强者,在整个武道修行中,才算是真正的起步,武王之前,都是三脚猫,本质上差不了多少。到了武王级、武尊级,每一步的跨度都非常大,谁也不可能一步跨越,所以又在各层做了更详细的实力评级,武王层有地王级,天王级,武皇级,欧阳城主独战三大天王级高手且全歼对方,至少都是武皇级别,甚至摸到了武尊的门槛儿。”孟镖头说着也是无限神往。

“那武尊又是怎么划分的?”唐野两眼星辰。

“那我就不知道了,你孟大哥也只是区区一个真武,弱得很。”孟镖头笑着叹口气,转而问道,“小兄弟,你有几重龙魂?”

唐野也不羞愧,说只有一重。

孟镖头倒没有笑话,说道:“五重以下,区别不大,小兄弟的身手,我是见过的,寻常高武级,不是你的对手。好好修炼,看护好自己。”

唐野点点头。

看向东方采薇时,见她仍是一脸笑意。

这一餐吃到日落,孟镖头晃着身子抱拳告辞:“家里还有老婆孩子等着呢,我得回去了,你们要小心,有事就来镖局找我。”

唐野三人起身谢过,一直送到街头,才作分别。

当夜,三人寻了间客栈休息一晚,商定明早便去小还街寻找合适的店铺。躺在床上的唐野又是迟迟难眠,这样的大城市让他兴奋,他想要有一番作为,就得在这里扎下根来。

糟糕,忘了问“恶榜”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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