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我喜欢年轻的(完) “告……

这一年的美院毕业展同样引起了很大的反响,尤其是巫洛阳的那幅《月亮》,有不少主动问价的人。其中一部分甚至在得知这幅画已经出售之后,还主动加价,或者要求改成拍卖,公平竞争。

如果真的拍卖,这幅画说不定能创下一个记录,美院领导当然是很乐意的,可惜巫洛阳对此毫无兴趣。

不过换个角度来想,这样的做法,未尝不是一种抬高身价的方式。

以后再有巫洛阳的作品流出,只要依旧是水准以上,这些此次没能收藏画作的人,肯定都会考虑一下。

事实上,现在就有人希望通过学院联系到巫洛阳,购买她手里并未展出的作品。

只是仍然被拒绝了。

这次倒不是巫洛阳不想卖,只是这大半年来,她的墙上连一幅画都没挂上去,根本没有作品可出售——目前她手里仅有的几幅作品,全部都是画苏玉炯的,不可能卖给别人。

如此一来,反倒是让朱明月的画廊占了先机,因为她那里还有一幅没有卖出去的巫洛阳的作品。

虽然说是上学时的习作,不像展出的那幅《月亮》一样令人惊艳,但价格还是直接涨了十倍,从最初的五千变成了五万,即使如此,询问的人也络绎不绝,让朱明月又是高兴,又是懊恼。

高兴的自然是这一波带来的人流,能够为画廊创收不少。

懊恼的则是自己之前已经低价出掉了两幅画——低价倒是次要的,重点是,现在这幅画已经是唯一一幅,卖出去就没有新的了,注定只能是一锤子买卖。如果有三幅画,她完全可以趁此机会做一波宣传,谋取更大的利益。

不过,那些利益纷扰,对此刻的巫洛阳而言,尚且无关紧要。

此刻,她抱着从展厅里拿回来的画,敲响了苏玉炯家的房门。

来开门的是王姨,巫洛阳一点都不觉得奇怪。自从那天看到这幅展出的画之后,苏玉炯躲她躲得更厉害了,连聊天消息都不怎么回。

很显然,她也同样看明白了巫洛阳借由这幅画所表达的那些情思。

看到她,王姨便很亲热地说,“人在书房呢,最近是一回来就钻进去,也不知道哪来的这么多事要忙。”

这几个月里,苏玉炯自己很少去看巫洛阳,却也没有完全不管,总是让王姨去送些吃的喝的,帮忙收拾整理,所以彼此之间的关系,自然也亲近了许多。

巫洛阳笑着将另一只手拎着的水果交给王姨,一边往里走一边道,“谢谢王姨,那我上去看看。”

“去吧。”王姨说,“你好久没来了,要留下来吃饭吗?”

巫洛阳肯定地回答,“留!”

王姨立刻高兴起来。

她自己一般是不在这里吃饭的。虽然苏玉炯说她可以在这边一起吃,但王姨还有家里人要顾,所以总是早上在家里吃了才过来,晚上做完饭也回家里去吃。这样一来,苏玉炯就总是自己一个人吃饭了,怪冷清的。

她的朋友不多,会登门拜访的就更少,只有巫洛阳来的时候,家里才显得热闹一些。

巫洛阳上了楼,去敲书房的门。

片刻后,才听到苏玉炯似是无奈的声音,“请进。”

“姐姐。”巫洛阳推开门,没有直接走进去,而是站在门口,朝苏玉炯示意了一下自己手里的画,“我来给你送画了。”

苏玉炯脸上的表情立刻就不自然了。

早知道两人之间的关系会变成这样,她当初就不会随口说出让巫洛阳把毕业作品卖给自己这样的话了。当然,要说苏玉炯后悔这样说了,也不确切,因为这样一幅画,她显然也并不希望被别人买走。可是对于一个画家来说,作品留在自己手中,是最没有价值的。

所以,也许就算当初没有开口,真正看到这幅画之后,她还是会选择买下来吧?

尽管这么想,可是面对巫洛阳时,她心底的纠结还是半点没有减少。

不过……苏玉炯深吸一口气,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表情坦然地迎上去——总不能真的被一个比自己小二十岁的年轻人压制住吧?

她从巫洛阳手中将画接过来,根本没打开来看,直接收进了柜子里。

然后转过身,给巫洛阳倒了一杯水,让她坐下来,才问,“问价的人多吗?”

“挺多的。”巫洛阳说,“还有人想买我其他的画呢。”她一手端着杯子,一手托着下巴,漫不经心的样子,一双眼睛却紧盯着苏玉炯脸上的表情,故作苦恼地道,“可是现在我手里的画,画的几乎都是姐姐你,不能卖给别人。”

苏玉炯浑身的肌肉都因为这句话而绷紧了一瞬,不过很快就被她放开,故作轻松地说,“那我以后可不能再给你当模特了。”

巫洛阳面色微微变了变,很快又说,“可是,我对姐姐的身体已经非常熟悉了,就算姐姐不在眼前,我也还是可以画出来的。”

“你应该画点别的。”苏玉炯说。

这一次,她没有避开巫洛阳的视线,就那样看着她,双眸幽深,如同一片沉静的海。

“我会的。”巫洛阳收起了漫不经心的姿态,坐正了一些,面对着苏玉炯,几乎是有些倔强地说,“但是我也不能不画你。”

苏玉炯沉默。

巫洛阳逼问,“姐姐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片刻后,苏玉炯才轻声说,“我不知道。”

“骗人!”巫洛阳陡然提高声音。

她从沙发上站起来,双手撑在小茶几上,越过两人中间的空档,凑到苏玉炯面前,紧盯着她,眼中仿佛藏了两团火焰,随时能将人灼烧。

以至于苏玉炯不得不往后退了退,直到脊柱贴上了沙发靠背。

“你什么都知道。”巫洛阳看着面前避无可避的人,“姐姐,你是在骗我,还是在骗你自己。”

苏玉炯闭了闭眼睛,“洛阳,不要继续说下去了。”

“我偏要说。”巫洛阳咄咄逼人,“这不怪我,是姐姐你自己先说出来的。”

苏玉炯微微一愕,对上了她的视线。

巫洛阳双手撑着茶几,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的眼睛,用一种胜券在握的语气说,“姐姐不是已经对朱老板承认我们在交往了吗?”

这下苏玉炯是真的惊诧了。

“朱明月?”她有些着急,“她跟你说了什么?”

“姐姐在怕什么?”巫洛阳突然笑了起来,“是怕我知道你以前的交往对象也是女性,还是怕我知道你的前任也比你小整整十岁,还是……怕我知道,你明明一直在拒绝我,却在别人面前,承认了我们的关系。”

苏玉炯几乎无法维持自己脸上的表情。

她没想到,朱明月会对巫洛阳说这些!

“我只是……”过了一会儿,她才艰难地开口,“不知道你是否看出来了,朱明月对你有那方面的意思,我只是想让她死心,并没有……”

巫洛阳不由分说地打断了她,“并没有什么?并没有喜欢我,并没有想过跟我在一起?如果姐姐不喜欢我,不在意我,那又何必管朱明月有没有那样的心思?就让我被人骗,被人欺负,被人玩弄好了。”

“巫洛阳!”明知道她说的是气话,明知道她并没有那么天真单纯,但苏玉炯听到最后一句,还是忍不住从心底冒出了一股强烈的怒意,“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巫洛阳看着她,眼睛里不知不觉已经蓄满了泪水。

但她没有回避,也没有躲闪,就那样直直地看着苏玉炯。

“我不知道。”她用一种令人心碎的声音说,“我不知道姐姐明明愿意管我,明明对我那么好,又为什么吝啬于给我一个身份?”

“苏玉炯,我对你来说到底算是什么?”

她眨了眨眼睛,两行泪水因为这个动作而从眼眶里涌出,划过她的面颊,又从下颚滴落。

苏玉炯脑子里几乎是一片空白,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接住了一滴滚落的眼泪。

冰凉的。

这时,巫洛阳又问,“为什么,连朱明月都可以,我却不可以?”

一滴又一滴的眼泪砸在苏玉炯的掌心里。起初是冰凉的,后来逐渐变得温热,变得滚烫,那热度像是要从她的手心一直灼烧到心底。

“……对不起。”她轻声说。

巫洛阳直接越过茶几,整个人扑到了她的身上,抓着她的衣襟,痛哭出声。

年轻的女孩像是一团火焰,撞进她的胸口,笑和泪都分明。

苏玉炯试图让自己保持冷静,不安慰、不照顾,就让巫洛阳哭个够。也许哭完了,她就能对自己死心了。

可是,这太难了。

巫洛阳完全拿捏住了她的七寸,让她进退不得。

巫洛阳问了那么多为什么,可是苏玉炯要怎么告诉她,因为我……于心有愧。

所以丢不开、放不下,无法接受,更不忍拒绝,只能含含糊糊、拖泥带水,让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全部都是她的错。

可是哭的人却是巫洛阳。

双手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自动覆上了巫洛阳的脊背,在那具微微颤抖着的躯体上轻轻拍抚,然后,一点点将她纳入了自己的怀抱之中。

巫洛阳哭得更厉害了。

眼泪浸湿了苏玉炯的衬衫,也浸湿了她的胸膛,那一点异样的触感,让她整颗心仿佛也泡在了巫洛阳的眼泪之中,又苦,又酸,又涩,又软。

苏玉炯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

……

不知道过了多久,巫洛阳终于将心底堵着的情绪尽数宣泄,哭声渐止,就连无法自控的抽泣也逐渐平静下来。

苏玉炯抽了纸巾,替她擦拭脸上的泪痕,指尖掠过微微红肿的眼眶,心中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姐姐。”巫洛阳紧紧抱着她,似乎生怕她把人推开似的,小声说,“其实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那不是我想要的。”

苏玉炯“嗯”了一声。

巫洛阳抬眼看她,“姐姐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对不对?”

苏玉炯还是“嗯”。

“唉……”巫洛阳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说一句好听的哄我,都不行吗?哪怕是骗我,只要是你说出来的,我都相信。”

苏玉炯搂着她的手微微一紧,低头看着她,“我不会骗你。”

“我知道。”巫洛阳撅了一下嘴,“所以你才讨厌。”

苏玉炯又“嗯”了一声。

巫洛阳也没脾气了,“算了,你不说,那我来说吧。”

她在苏玉炯的怀里坐起来,双臂搂着她的脖子,几乎是脸贴着脸地看着她,距离近到两人的鼻尖随时都能碰上。

“你和朱明月以前的事,我可以不问。”巫洛阳故作大方地说,“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你先答应了,我才说。”

苏玉炯多少能猜到她要说什么,到这个时候,她也没有给自己留下拒绝的余地。既然没能把人推开,反而让巫洛阳把话说开了,那么无论巫洛阳想要什么,她都是肯给的。

于是她点头应道,“好,你说。”

“你和她在一起十年,那也给我一个十年吧。”巫洛阳注视着她的眼睛,“好不好?”

这孩子认真起来,可真会诛心啊。苏玉炯怎么可能拒绝她?那岂不是说,她在苏玉炯这里的待遇,连朱明月都比不上了。

也好,就当是对彼此的一种补偿。

这十年里,她可以什么都不想,不去考虑未来,也不用担心结局,只需要全心全意地投入一段感情,重新燃烧自己。无论将来会是什么样子,至少她们之间,不留遗憾。

苏玉炯深深吸了一口气,“好。”

巫洛阳的表情几乎是立刻就被这个字点亮了。

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说,“那么,从这一刻开始,接下来的十年里,你都是属于我的了,对吗?”

“对。”

“那……”巫洛阳搂着苏玉炯的脖子微微用力,脑袋往前蹭了一下,鼻尖擦过苏玉炯的鼻尖,但在苏玉炯以为她将要吻上来的时候,她却又笑着退开了,停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用一种神气活现的表情看着苏玉炯,“那我命令你,亲我一下,现在,立刻!”

连语气都是快活的。

苏玉炯不由得微笑了起来,身体微微前倾,给了她一个温柔的吻。

这一瞬间,她自己的心跳也陡然变得剧烈起来,仿佛有无数的彩色泡泡从心底涌出,将她的心脏撑得鼓鼓囊囊,让她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感。

连身体似乎都跟着变得轻盈了。

恨不得歌唱、舞蹈,像全世界宣告自己此刻的快乐。

但最终,她只是仅仅地抱住了怀里的人,加深看这个吻。

她真傻,真的,之前怎么会一门心思想着要将巫洛阳推开呢?如果没有她,巫洛阳的世界或许一样多姿多彩,但是没有了巫洛阳,她的世界便只会是一片荒寂,永远不会体会到此刻这样美妙的感受。

那个无形的、始终套在她身上的枷锁不知什么时候被破开了,苏玉炯好像在一瞬间也恢复了青春。

她亲吻自己年轻的爱人,以热情回应热情,以急切安抚急切,以渴望填平渴望。

……

巫洛阳逐渐意识到,“三十如狼,四十如虎”这话,似乎是不假的。

至少她那位年长的爱人,就远比她想象的更加热衷与她亲密,而且精力也远比她想象的更加充足。

她本来以为,苏玉炯应该是那种禁欲又克制的类型,即使在这种事情上,也应该是彬彬有礼的,点到即止的。甚至在苏玉炯躲着她的那段时间,巫洛阳还想过,就算苏玉炯不喜欢身体上的接触,想跟她搞柏拉图,她也可以接受。

结果苏玉炯是一座火山。

表面覆盖着坚硬的岩层,巍然不动,内里却全是流动的岩浆,只等待一个机会爆发。

这让巫洛阳觉得,即使只有两个人相处,没有任何盛大的场面,每一天也都是热烈而绚烂的、令人沉醉的。

甚至有时,王姨还在厨房里忙碌,她们坐在沙发上说话或者看电视时,苏玉炯都会突然凑过来吻她。而且每一次她都有理由,或者是巫洛阳看了她一眼,或者是巫洛阳对着她笑了,她觉得巫洛阳在期待一个亲吻,于是就亲了。

这样肆无忌惮,难免会被撞到。

王姨第一次看到的时候,还有些不好意思。虽然她跟在苏玉炯身边的时间已经很长了,却没怎么见过她这一面,难免有种撞破了秘密的不自在。但时间一长,也就逐渐淡定了。

有一次,巫洛阳私底下试探她的态度,她还一脸理所当然地说,“老房子着火嘛,大家都懂的。”

巫洛阳立刻从这句话里听出了某种意思,忍不住追问,“她以前……我是说,和前面那个在一起的时候,不是这样吗?”

唉,明明已经决定不去问苏玉炯和朱明月的过往了,可是一不小心听到一丁点消息,又忍不住打听。

王姨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至少我从来没见过。”顿了顿,又说,“不过,应该不是这样的。那个时候,她们说是住在一起,但是各自都还有别的房子,又都忙,回别墅的时间也不多,越到后面越少。”

“原来是这样。”巫洛阳满意了。

毕竟是十年的感情,有时候她难免会多想。不过,换一个角度去想,十年时间,也许她们的感情早就已经被消磨掉了,然后才顺理成章地分开。

既然如此,她当然要表现得更加大方一些了。

不过,事实上,她也没有多少表现的机会。因为苏玉炯和朱明月的工作几乎没有任何交集,也许有一些共同认识的人,但都不会不识趣地在苏玉炯带着巫洛阳出双入对的时候,在她们面前提起另一个人。

说到一起出席公众场合这件事,苏玉炯原本是没有这个打算的。

只是巫洛阳太爱画她了,只要看看她的画,该说的不该说的大家都知道了。随着巫洛阳的名气越来越大,知道的人也越来越多,隐瞒也就毫无意义了,两人索性大方一些。

自然也引起过一些议论和猜疑,不过时间是个最神奇的存在,能将所有的东西都描绘成另一番模样。

她们在一起的第一年,有人觉得这不过是财色交易。

在一起的第三年,有人认为是巫洛阳为了前程攀附苏玉炯。

在一起的第五年,有人认为是苏玉炯利用自己的势力圈养巫洛阳。

但等她们在一起的第十年,人们提起这一对时,已经渐渐统一口风,相信她们是真爱了。不仅是因为她们这么多年仍在一起,更是因为她们十年如一日的亲密无间、形影不离。

十年之约已经到了,但无论是巫洛阳还是苏玉炯,都并未因此产生多少紧张的情绪。

这十年的时间里,她们已经如此紧密的侵入了另一个人的生活中,同时也让对方进入自己的生活。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彼此之间都早已密不可分,而且也都没有分开的想法和打算,既然如此,也就没什么可紧张的了。

这时,苏玉炯当然已经猜到,巫洛阳当初这样要求,无非是给她一个松口的理由。

然后,再用十年的时间向她证明,不是每一对恋人都会在时光中渐行渐远,走到不同的道路上,最终分开。

也正因为明白这一点,所以苏玉炯对自己的身体健康始终十分重视,健身更是一天都没有停下来过。所以尽管十年过去,当她和三十岁的巫洛阳手挽手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外表依旧看不出太大的差距,是所有人眼中非常登对的一双璧人。

而随着年龄的增长,彼此之间的差距非但没有像苏玉炯一开始想象的那样拉大,反而变得越来越小了。

当她们一个二十岁,一个四十岁的时候,无论是自己还是他人,都认为双方之间的年龄差很大。但当她们一个六十岁,一个八十岁时,她们在所有人的眼中,似乎变得没什么分别了,也有了一个共同的称呼——老人。

青丝成雪、壮年已暮,她们仍然携手与共,风雨同舟。

……

巫洛阳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包裹着自己的红色火焰,它们跳跃着、舞动着,在她睁眼的瞬间,在她身前勾勒出了一道人影,而后火焰隐没,巫洛阳看到了一张已经熟悉到刻入骨子里的脸。

没错,在小火开始选择世界之后,特别是在巫洛阳封印记忆进入小世界之后,小火每每都会动用自身的权限,为每个世界的主角“整容”,让她们看起来至少有四五分像自己。

在小世界里的时候,巫洛阳没有记忆,这种感觉不甚明显,但每次回到这个空间,看到小火,就能清晰地分辨出来了。

并且她还察觉到,随着小火觉醒程度的加深、能够掌控的力量增多,相似的程度也变得越来越高。上个世界的苏玉炯,至少有八分像小火了。

也许……等这种相似程度变成十分的那一天,小火就能够在小世界里直接苏醒,恢复记忆了。

这样想着,巫洛阳跟小火说了一会儿话,便开始挑选起下一个世界了。

然而这一次的挑选,效率似乎并不高。巫洛阳看了半天,都没有做出决定。

214从她的意识空间里蹦了出来,“你在犹豫什么?”

“我在想,小火的觉醒程度似乎又有加深,也该进入下一个阶段了。”巫洛阳说。

“下一个阶段?”

“还记得吗?”巫洛阳说,“我之前跟你说过,小火的爱好。”

“当然记得。敌对的立场,悬殊的身份……”214说到这里,恍然大悟,“所以下面你要进入第三个阶段了?那是什么?”

巫洛阳笑而不语,只继续划拉着小火提供的世界名单,从中仔细挑选。

214也来了精神,在一旁虎视眈眈,看着她选中了某个世界,然后又开始设定自己的身份,脸上的表情不由渐渐崩坏,“等等,你这是……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不要怀疑自己。”巫洛阳轻抚狗头,“就是你想的那样。第三阶段的关键词是——禁忌的关系。”

如果把小火的沉睡看作是一种病症,那么在“治疗”的时候,所需要的刺激,自然也是由浅入深的。巫洛阳为小火选择的三个关键词,也正是这样层层递进、逐渐加大刺激。

有了这个宗旨在,巫洛阳挑选世界的时候,目标就十分明确了。

这是一个古代世界,而她和小火在这个世界的身份是,嫂子和小姑子。

……

从上国来的送亲队伍,一进入狼罕部族的领地,就引起了巨大的关注。

这支队伍实在太长了,为首的仪仗已经走出去几里地,最后面的附庸队伍仍然还在原地。即使对于已经习惯了大规模迁徙的草原部族来说,这样庞大的队伍,也是很少见的。

原本,部族之中对于新任的狼罕王向上国求娶公主这件事,是有些不以为然的。

汉人的女子弱不禁风,不像他们草原上的女人,不但经得起风吹雨打,还跑得了马、拉得开弓。只有这样的女人,才能在草原上护住家里的财产,自己的崽子,才能当得了一个家!

不过狼罕王一意孤行,再加上对于上国的畏惧,出声反对的人倒是不多。

如今看到了公主下降的阵势,大家倒是有些明白大王的意思了。

公主出嫁,当然不是一个人来的。她不仅带来了金银珠宝、绫罗绸缎,还带来了农具和种子、书籍和人才,对于如今略有些捉襟见肘的草原而言,是一次极为有益的补充,至少足以让他们部族安稳地度过接下来的几个冬天。

有了这样的认识,部族的子民们,对于公主的仪仗队,自然是十分热情了。一路上都有人过来围观,甚至还有人主动骑马在一旁跟随护送。

护卫队长将此事禀报给公主的时候,脸上都是带着笑的。

这就是上国的威势,甚至不需要他们做什么,只要看到仪仗队,便有人望风而从。

原本被选为公主的护卫队长,被告知日后就要留在草原上,护卫公主的安全,为两国的友谊做贡献时,韩将军是有些不满意的。但是真的到了这里,见到这些人的态度,又不免有些得意。

有强大的护卫队,又有这些自发护送的人员,这一路自然十分顺遂。不久之后,仪仗就来到了王帐所在。

说是王帐,其实这时的草原,因为与中原交流频繁,所以早就已经不住帐篷,而是开始修筑房屋与城池了。不过,他们的王还是保留着四时巡狩的习惯,王帐会随着季节变动而不断迁移,只是固定在了几个地点,并在这些地方营造房屋,修建城墙,建立起一座小小的城市。

当王帐离开的时候,会有一部分族人留在此地管理房屋,耕种土地,维护这里的一切。

这时正是秋季,所以王帐设在虎山下,方便大王和随行的贵族们可以随时入山狩猎。

今年因为要迎娶上国公主,王帐已经在这里停留了很长一段时间,各部的首领和随行的队伍也已经全部汇集到了这里。所以当巫洛阳走下马车时,看到的并不是一片荒烟蔓草,反倒是一处十分规整的城池。

这让她不由得有些恍惚,几乎要怀疑自己尚未离开关内了。

不过很快,这种恍惚就被往来的人们打破了。因为他们不仅身上穿着与汉人相差巨大,就连长相也与中原人不太一样,高鼻深目,五官更加立体,头发也习惯于扎成小辫子,而且大都风吹日晒,肤色是一种十分健康的黧黑。

在她观察这一切的时候,远远的,人们也正在观察她。

察觉到这一点,巫洛阳几乎是立刻就找回了身为公主的仪态,收回视线不再乱看,由身边的女官扶着,走进为她准备的房间。

房间里的装饰,大都是中原物品。女官见状满意点头,便暂且没有让人更换成他们带来的东西。她扶着巫洛阳在床上坐下,柔声道,“仪式要等天黑时才举行,殿下不如小憩片刻,养养精神。”

“好。”巫洛阳点头,见她要上来铺床,便摆摆手道,“不必,我靠一靠便是。”

她这一身礼服和钗冠,穿着佩戴着实不易,早上出发之前,已经折腾了许久。如今若是更衣睡下,待会儿起来恐怕赶不及。若是误了吉时,那就是大事了。

女官想了一回,便不再坚持。见巫洛阳不说话,就躬身退下了。

巫洛阳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回身掀开床帐。

谁知这一掀,就对上了一双明亮的眼睛。床上竟然藏了个人!巫洛阳唬了一跳,后退两步,就要张口叫人。

躲在床里的人反应十分敏捷,一看她要叫人,身体立刻往前探出,长臂一舒,就将巫洛阳捞了回来,一手箍着她的腰,另一只手紧紧捂住她的嘴,把人压在了叠好的被子上。

她还有脸说,“嘘——不要惊动别人,漂亮的公主。”

巫洛阳原本已经认出这是一个女子,戒心稍降——倒不是她不害怕陌生女子,但是自己所住的房间的床里藏了个人,无论到底是怎么回事,又是谁安排,只要是个男子,她的名节必然受损,既是女子,至少这方面的担忧可以省下了。

但听到她这句话,便又立刻挣扎起来。

为了钳制她,对方索性整个人压在了她身上,让巫洛阳动弹不得。

等她的动作弱了下来,那人又低声说,“我可以放开你,但你不能叫,好吗?”顿了顿,又语带威胁地说,“你初来乍到,应该也不希望引来麻烦吧,我们好好说话,嗯?”

巫洛阳瞪了她一会儿,才点头。

那人松开手时,忍不住“嘶”了一声,“你是属狗的么?”

原来在她捂着巫洛阳的嘴时,巫洛阳也给她狠狠地来了一口。

巫洛阳艰难地撑着被子坐好,一边整理身上的衣物和饰品,一边问,“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我是狼罕王的妹妹。”那人笑眯眯地打量着她,一副很好说话的模样,知无不言地说,“我的名字叫元宝灿,你呢,你叫什么?”

巫洛阳听到这名字,唇角忍不住弯了弯。

她来之前就听说过,上一代的狼罕王十分倾慕中原文化,一直致力于在草原上推行汉化,还给自己取了汉姓,改了汉名,叫做元天雄,他的一干儿女,自然也皆赐下汉名。

不过巫洛阳只知道刚刚上任的狼罕王、她即将要成亲的对象、未来的丈夫名字是元子武。实在想不到,会有一个草原公主叫元宝灿。好好的姓和名凑在一起,莫名就变得好笑了,实在不能怪她。

“你笑什么?”元宝灿几乎立刻就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变化,追问。

巫洛阳连忙端正神色,摇头,“没什么。”

“骗人。”元宝灿表情很凶地凑近了一些,紧盯着她,“快说!”

巫洛阳只好从随身的荷包里,取出了一个小小的金元宝,递给她看,“这是元宝。”

“我当然知道这是元宝。”元宝灿先应了一句,而后才反应过来这东西跟自己名字的关系。不过,大抵是对中原文化只了解了个皮毛的缘故,她对此似乎并无不悦,“我的名字里有元宝,难道还不好?”

一边说,一边动作自然地将巫洛阳手中的元宝接了过来,连荷包一起,系在了自己的腰间。

巫洛阳:“……”

“你喜欢就好。”巫洛阳收回视线,礼貌而疏离地道,“虽然不知道草原公主怎会在此,不过我要休息了,您请自便吧。”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元宝灿说。

巫洛阳看着她,不说话。

“又是你们汉人的规矩?”元宝灿嘀咕了一句,想了想,道,“看在你长得那么好看的份上,告诉我你的名字,作为交换,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如何?你一定不会吃亏的。”

“什么秘密?”

“当然是我的王兄的秘密。”元宝灿脸上的表情变成了似笑非笑。

注意到这一点,巫洛阳心下微微一顿,立刻毫不犹豫地道,“我叫巫洛阳。”

“巫洛阳,我记住了。”元宝灿说着,从床上跳下去,又突然回过头来,凑到巫洛阳耳边,“听好了,我要告诉你的秘密是——你是我王兄娶的第三个妻子,前两个,都已经死了,被他在床上折磨死的。除了两个有名有姓的妻子,被他折磨死的无名女子,还不知有多少。”

她说完,抬起眼睛看着巫洛阳,眼睛里满是好奇地问,“你怕不怕?”:,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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