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暖阳毫无保留地向人们赐予她的温度,阳光普照的室外比没有门的小屋更加温暖。
虎杖悠雨正在外面晒着太阳缝衣服。他这几天在山上抓了几只兔子和一只狼，有足够屯粮的同时终于能有保暖一点的衣服穿了。
几只树叶做的小人在屋顶哼哧哼哧拔杂草，粗糙的扫帚在神社门口扫雪。
这是他按书本学的阴阳术,也是里面最简单的式神术,做家务很好用。
你已经是个成熟的扫帚了,www.youxs.org
神社安静了两天后，外面又零零碎碎来过一些村民,有很多没见过的生面孔，但他们都没有进来。
有的村民互相嘀嘀咕咕然后离开，也有村民望着神社里好像想进来，但是不敢。
其实，现在既非节日又非农田播种的日子，很少有人会主动来稻荷神社。他们都是听说了有外来的修行者,想来凑热闹看看的。
虎杖悠雨并不在意他人的目光，不管是怀疑的、恐惧的还是艳羡的。
不过，就当他把皮草上衣缝好一半时,一个阴影挡住了阳光，让他抬起头来。
“你是……？”虎杖悠雨看着面前的中年男人，有点疑惑。
“您是神官大人吗？”男人的心情有点激动，但说话很拘谨。
他行了一个略显生疏的礼,“神官大人，我家里好像闹鬼了，想请神官大人来驱邪！报酬好商量！”
“这……”虎杖悠雨有点为难，“我是会一些阴阳术，但捉鬼并不熟练。”
——其实是完全没干过，甚至连咒灵都没打过几个。
“求求您了大人！”男人直接对着他拜起来，“我的小女儿已经烧了五天了,还一只哭着喊有鬼。她才三岁，再病下去就要撑不住了啊！”
“不必多礼，快起来。”虎杖悠雨连忙把人扶起来。
妖怪、鬼魂和咒灵，都是普通人看不见的东西。但小孩子灵感高，有概率能看见。若在对方家里盘踞的是咒灵，他倒是能处理。
“带我去你家吧，我会试着帮你驱邪。”虎杖悠雨说，“但不能保证一定能成功。”
“谢谢您，谢谢您！”男人拼命点头，“只要您愿意去就可以了，哪怕没有成功也没关系！”
他只是抱着微弱的希望，就算没能救回女儿，也不是神官大人的错。
虎杖悠雨跟着人来到一家小屋里。这个房子是用木头和茅草做的，并不算大，但结实保暖，充满了生活气息。
屋里正在缝衣服的女人见到他，有点慌忙地起身行礼，然后叫家里孩子给他倒热水喝。
“不用了。”虎杖悠雨摇头，“我只是来驱邪的，不受他人恩惠。”
家里的大人因为他的谦卑而更尊敬他，中年男人带他去了他们家小孩睡觉的卧室。
三岁的小女孩躺在床上，双目禁闭，小脸通红，呼吸地艰难。
“这就是我的小女儿了。”男人说，“她
前两天还能醒过来说话的，但今天怎么也醒不过来了！神官大人，她是不是被什么妖怪缠上了啊？”
虎杖悠雨看了看，这孩子身上的咒力残秽是正常普通人的量，而且没有掺进咒灵的。
倒是他已经能见到灵魂的左眼，发现这孩子的灵魂有点不稳，像是吓得。
而且，房间里还有其他生物的气息……
她身上还没有‘诅咒’。?[(”虎杖悠雨说，“不过房间里还有其他东西，你先出去，我试试能不能钓牠出来。”
“其、其他东西？！”男人吓了一跳，“是妖魔鬼怪吗？那我、我要不要先把佳子带出去？”
佳子是小女孩的名字。
虎杖悠雨想了想，回答：“不用，那东西好像是对你的小女儿有点好奇，但没有恶意。”
他对恶意的感知还是很敏锐的，那道不明气息里确实只有好奇。
虽然之前是对佳子的好奇，但现在貌似变成了对他的好奇。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让佳子留在这里吧，免得那个东西随着佳子出去。
男人听“神官大人”的话出去了。虎杖悠雨并不像正统神官那样拿出东西施法，只是看向房间里不明气息最浓的那一处，“出来吧，我知道你在这里。”
“哎呀，居然能看见我吗？”佳子的被窝里有东西拱了拱，然后钻出来，“你真的是神官？”
“不对，你不是神官。”那东西眨了眨眼睛，“你的灵力就比扫地的普通巫女高了那么一丢丢，才没有神社请你当神官呢。”
虎杖悠雨看着被子上的那个小东西，有点疑惑，“你是……？”
那个小东西是真的小东西——一颗眼珠。
就是白眼白黑瞳孔，和普通人眼睛一样的小眼珠，仿佛一揣就能揣进兜里。
“哼哼，本小姐是伟大的百目鬼大人！”小眼珠不知道是用什么发声的，“区区凡人，还不速度下跪！”
“……可是你只有一只眼睛。”甚至没有身子。
“因为这是本小姐的分/身！”小眼珠飞起来，飘浮到他面前，“本小姐可是大妖怪！名号即可令小儿夜啼！”
百目鬼是日本传说里的妖怪，传闻，有个女子擅长偷窃，其窃取财物的精气汇聚于身，长出了上百个眼睛。
所以……
“你……不是因为偷钱长的眼睛吗？那你应该不是有钱的小姐吧！”虎杖悠雨的关注点总是很清奇。
“……”百目鬼噎住。
“……无礼的家伙，那是那些书呆子造谣的！”百目鬼的眼珠气得到处乱窜，“可恶，太可恶了！本小姐可是高贵强大的妖怪！本小姐要把那群书呆子的眼睛都挖出来！”
“……别啊，他们又不认识你，不见只能瞎编吗……”虎杖悠雨对那些文人的眼睛感到担忧，“而且，你挖了他们眼睛，谁来写书把你的故事改回去啊？”
“有道理！”百目鬼对他的建议感到很满意，“你还怪聪明的勒！”
“……谢谢夸奖。那百目鬼小姐，请问你知道这个孩子是怎么了吗？”虎杖悠雨将话题掰回佳子身上。
哦，你说这个小孩啊，前几天我的分/身在附近转悠，被她捡起来了。百目鬼淡定地说，她的眼睛挺好看的，我问她能不能把眼睛送给我，然后她就哭了，还病了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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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她被吓到了啊！”虎杖悠雨脑壳痛，“她还是个幼崽啦，你那样说肯定会吓到她的。”
果然和他猜的没错，这个小女孩是单纯的被吓到了，加上天冷玩雪冻的，所以一直发烧。
“小眼珠吓到小孩子跟我百目鬼有什么关系捏~”百目鬼眨巴眼睛，“而且本小姐已经有新目标了！”
“什么新目标？”
“就是你啦，可爱的小神官！”小眼珠围着虎杖悠雨的头飞了两圈，“你的眼睛是我见过最漂亮的！还有两个色！我要这个！”
虎杖悠雨：……
他越来越感觉百目鬼是个任性调皮的孩子了。
“我的眼睛还要用的，不能给你。”虎杖悠雨无奈，“而且眼睛挖出来后就不亮了，你真的喜欢吗？”
“说得也是……”小眼珠有点失落。
然后牠落到虎杖悠雨头顶上，“决定了，以后我的分身就住你头发上了！”
虎杖悠雨：？
“等等，为什么？”
“吼吼吼，等你以后快老死的时候，本小姐就找雪女来把你冻住，然后就能收获漂亮的眼睛了！”百目鬼欢快地说。
“……那可能要很久哎，你会忘掉的吧。”
其实百目鬼不可能见到他老死了，他迟早会学会术式反转回到现代的，那时，妖怪百目鬼应该已经消散了吧。
“几十年而已，洒洒水啦。”百目鬼并不在意，“我们妖怪能是能活几百上千年的，而且说不定我还会遇到更漂亮的眼睛呢~”
“……你开心就好。”虎杖悠雨已经确定了，这就是个任性的妖怪孩子。
房间里也没有其他妖魔鬼怪和咒灵，虎杖悠雨为小女孩检查了一下身体。
虽然百目鬼没有杀人的恶意，妖气也会影响普通人的健康。虎杖悠雨用阴阳术把房间里的妖气清理干净，再用术式将佳子的身/体状态回溯到三天前。那时候，她病得还不严重。
“令爱身边的妖怪已经被我抓出来了，她的身体还有些虚弱，好好保暖，几天内会好起来。”虎杖悠雨对佳子的父亲说，“要是病情加重了，可以再来找我。”
“谢谢您，神官大人！”男人拿一个钱袋给虎杖悠雨，“请您收下这个！”
虎杖悠雨也没有推辞，不过他只收了一半的钱。
“我不用这么多钱，另一半你还是拿来买点食物给小姑娘吧。”他说，“不过现在还不能吃鸡鸭鱼和蛋。”
男人对虎杖悠雨更尊敬了，“谢谢神官大人！请允许我护送您回神社，我没别的本事，但有力气！”
神官大人
真是好人啊！万一在路上又被嚼舌根的那些人伤害了怎么办！
“不必了，我自己回去就好。”虎杖悠雨失笑，“去看看你的小女儿吧，她已经醒了。”
一家人兴高采烈地去看醒来的孩子，虎杖悠雨悄然离去。
是充满爱的一家啊，真好。
走在乡间的小道上，夕阳在青年背后拉出长长的阴影。
“你头发里还蛮舒服的嘛。”百目鬼的小眼珠说，“有没有兴趣来平安京玩？我可以带你参加今年的百鬼夜行哦！”
“但我是人啊，其他妖鬼会不开心吧。”更大的可能是直接把他吃掉。
“不要紧，我们妖怪都是颜狗，本小姐略施小计掩盖你身上的人气，就没问题啦！”
“谢谢你……我会考虑的。”
之前在涉谷的时候，虎杖悠雨就对真正的百鬼夜行很感兴趣。
平安时期的百鬼夜行，确实很有吸引力啊……但是对他来说还是太危险了，哪怕参加也不能放松下来好好玩的吧。
不过百目鬼的话倒是提醒了他。平安京那边有大阴阳寮和很多大神社，还有不少咒术家族，去那里或许可以找人请教术式反转的用法。
请教的报酬……就为他们提供一段时间的治疗好了，咒术界一向缺医生。
回到神社，虎杖悠雨在神社里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堕天？”见到孩子回家的人很开心，“你回来啦。”
“……”堕天四手交叠放在胸前（这是什么奇怪姿势），不想理他，“哼。”
是土匪寨子太无聊了，他才回来的！才不是担心某人没有生存能力直接死掉！
“刚好我挣了点钱，可以和人换点主食了。”虎杖悠雨说，“你想吃饭还是面食？”
“………你哪来的钱？”堕天皱眉。
这家伙身上有别人的味道，闻着好臭。
“给人抓鬼得的。”虎杖悠雨把头上的小眼珠拿下来，“这是百目鬼的分/身，她有点调皮——百目鬼，这是堕天。”
“……哇哦。”百目鬼发出惊叹的声音，“小伙子，我看你骨骼清奇，有没有兴趣来做妖怪？”
“……什么恶心玩意！”堕天炸毛，“把它给我丢掉！不然我把它掐碎了煮汤喝！”
“……”虎杖悠雨把小眼珠放兜里。
“……你们别闹矛盾，而且……百目鬼的本体应该…和堕天差不多大？”
听声音，像八九岁的女孩子。
“本小姐才不是小孩哩！妖怪是可以随便换样貌的！”小眼珠隔着布料发出声音。
“你丢不丢！不丢给我我把它吃了！”堕天依旧炸毛。
“不可以吃的，会生病的。”虎杖悠雨语重心长地说，“什么都吃只会害了你。”
“……”
“我走！”堕天站起来就要走。
我真是脑子抽了才担心这家伙死掉，看样子他过得舒坦的很！和什么妖魔鬼怪都能聊上！
“哎？”虎杖悠雨一愣，“别啊，要天黑了，外面很冷的！”
……
最终虎杖悠雨还是把堕天留下了，并保证小眼珠只是他以后练习术式可能要用的道具。
（礼貌百目鬼：你吗？）
“在回家之前，我会一直陪着堕天的啦！”虎杖悠雨说，“别生气啦！”
“……那你什么时候回家？”堕天依旧不开心。
“不清楚，我现在找不到回家的路了……”时间的路岂是那么好找的，“可能几年，可能几个月……在未来一年里，我一定会陪着堕天好不好？”
“呵。”
“那就三年？五年？不能特别久，那我都老了！”
老了再回家的话，悠仁他们会认不出自己的！
“……呵。”
“那就堕天成家立业之前吧。”虎杖悠雨叹气，“最多最多只能这么久了。”
而且，有了新的家人之后，堕天也不会这么依赖某个人了吧。
所以还是小孩子脾性啊。
“……”堕天看了他一眼，“……随便你。”
真是个傻子，你根本活不到那个时候。
这家伙，最多只能活五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