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切入点是找到了,可含蓄拧巴如邵迟,要打直球也堪堪仅能打个“半直球”。

他在找到切入点时就已预期过盛连景反应,对盛连景的回应有过猜想,

最理想的状态是,他能顺着预设一步步深入,最后顺理成章,引出“不舍得”的核心。

……结果盛连景不按剧本来!

盛连景反客为主,直接反问起邵迟是不是想要之后约自己出去,邵迟的计划一下被打乱了。

“我……”回答是与不是又都不太对劲。

不是,显然违背本心,还容易把今天好好的气氛搞砸。

是,又好像也有那么一丝背离本心……因为觉得还不到说出它的时候,事情的进展节奏过快了。

邵迟一下顿在原地,盛连景也不急着继续上场。

反正他们这是私人包场,两人在场外多耗些时间不打球,也不存在说占位影响他人。

小盛同学目光灼灼,执着地要等邵迟答复。

邵迟内心七上八下,想法左右摇摆难定,他迎着盛连景的视线,最后也不知道脑中哪根神经搭错了弦,竟脱口问:“你希望我怎么回答?”

反问之上再叠反问,好似搞问题套娃。

邵迟觉得自己的回复糟糕透顶,他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在口腔内无声无息咬了下舌尖。

盛连景没流露对这个答案的半分嫌弃,反而一愣之后笑得更开朗。

“我当然希望你的回答是想。”他说。

“……”

对邵迟来说很困难的事,放在盛连景这里犹如吃饭喝水一般简单。

小盛同学希望邵老板之后约自己出去玩,邵迟打不了直球,却听得懂话,转瞬领悟这话背后的意义。

可能看他失语的时间又有点久,盛连景因为笑微微弯起来的眼睛又睁圆了。

“你该不会没打算约我,或者以为网球陪练结束后就不联系了吧?”盛连景语气和表情都愕然。

邵迟终于说:“我没有这么想。”

这件事必须解释,且解释要及时。

“那就好。”盛连景立即表演了一个松一口大气。

年轻人喜怒全形于色,一点都不会藏着掖着,在这种大方展示的情感面前,邵迟有过短暂犹豫,但最终选择坦白:“但我一开始以为……你可能会这么想。”

盛连景才懈下来没两分钟的眼睛又瞪圆了:“哈?”

其实有些心思不说开也没事,适度的掩盖,有时是为了更好的迎合。

偏偏面对盛连景,邵迟既不想说套话,也不想用“顾全大局”的那一套去瞒,对方对他越坦诚,他就越觉得自己有一些……不那么正面正直的想法需要开诚布公。

“因为你对我反复提训练要结束了的事没反应。”邵迟罗列着原因,垂下眼,这多少算他“恶意揣测”盛连景,更算当面提坏话,不是那么能理直气壮看着人眼睛说。

“我问你是不是真的觉得我很快出师很好,你也赞同,像没意识到我会这么问,潜台词就是对这事有疑问。”他说。

“……”

这回换盛连景陷入安静,小盛同学似乎沉吟着什么。

邵迟垂眼看不见人表情,但能听出对面的沉默。

拿不准盛连景对他行为想法是什么态度,他还是选择继续说:“所以我觉得,这像是你对保持联系不感兴趣的表现。”

盛连景:“唔。”

仿佛察觉自己保持沉默也不好,盛连景应了一声。

不过是个单音节,邵迟仍然难解其心情和含义。

邵迟列完了自己单方面的揣测,终于又能抬眼看人,他和具体情绪难明的盛连景重新对视,再度斟酌,又补上了自己后来单方面为盛连景“不热情”做的解释。

“但是我后来又想,应该都是我自己的问题。”邵老板挑起自己的毛病,就自然流畅许多了,他坦然承认,“是我这个人不善表达,讲话太绕,明明一句话就能说清楚的想法,我却喜欢七弯八拐地绕弯子,还希望别人能顺着我绕的弯曲猜,去发觉藏起来的真实意图,可正常的交流沟通,根本不需要别人这样费心费力,不需要猜。”

邵迟说到最后难免带了点自嘲,他嘴角要提不提地笑了一笑,又变得充满一种柔和的愧疚:“其实你只是完全没发现我的话还别有所指,没有意识到,我在靠提那些事暗示想保持联络。”

他为自述与自省作出总结,严谨地给这番揣测始末打上句号。

盛连景话不多的时候,也是一个优秀的倾听者,在对面静静听完了邵迟讲的所有。

邵迟停下话语后观察对方反应,看见盛连景慢慢眨了眨眼睛。

盛连景说:”不,我知道啊。”

邵迟倏然愣住,过了半天才找回声音:“……什么?”

他下意识追问:“你知道什么?”

盛连景又眨一下眼睛:“你绕着弯子和我说话,暗示不希望训练太快结束,想要继续保持联系和当前的联系频率,这些我都知道。”

“……”

邵迟看着盛连景,保持略微仰头看人的姿势,像一不小心被小盛同学施了某种凝固咒语。

他心目中单纯直率的小孩突然一揭伪装假面,告诉他对方原来是一个有些小邪恶的魔法师。

“你这些天。”冲击过于大,让人一个短句也要中途停顿,邵迟分两次才把这句话说完,音调因不可思议微微拔高,“——都是在装不知道?”

盛连景脸上浮出一丝心虚,却又承认:“是。”

可是“是”,又代表了什么意思?

邵迟一下被这份承认弄得越发不知所措。

一时之间,人心乱如麻。

邵迟的脑子一团乱,他想知道盛连景这天是不是在一直揣着明白看笑话,猜出了他心思,又觉得看他焦躁也是一种有趣。

还是……

还是什么呢?一个消极被动的人,好像思维只会往不好的方向发散,再深入想下去,像又在头脑中擅自揣测人家。

盛连景有点紧张地看着邵迟,邵迟却觉得两人角色颠倒,该紧张的明明是自己。

邵迟只能问:“为什么?”

他盘不出盛连景这么做的行为逻辑,只好开口向本人询问,并希望对方能够不骗他。

盛连景把手上空提了半天的球拍放下了,再走近邵迟一点:“说实话会显得我有点奇怪,但我就是想要听你亲口把它们表达出来。”

邵迟暂时变成一个句句话不离“什么”的“什么机”,他说:“表达什么?”

盛连景抬臂轻碰了碰邵迟也还拿着拍的手腕,邵迟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将球拍攥得很紧,手腕绷至僵硬。

盛连景先轻轻把他的拍子也取走,还手动替他手腕也松懈了下,在他腕上揉了一把,才继续睁着他仿佛很单纯无辜的狗狗眼说:“我想听你表达想和我继续联系,让我陪你继续做其他各种各样的事,更简单一点说来,就是想听你亲自说一句舍不得我嘛。”

邵迟又沉默了一阵,他想起自己被迫半途而废的计划,还有对方神来一问的“反客为主”。

邵迟声音很轻地问:“那你之前的行为算什么?“

假如盛连景连他前些天的想法都早看出来,他觉得对方不会不知道,只要再拖上一段,让他终于缓慢的,按部就班的完成计划,层层推进,对方早晚会得到对方想要的。

盛连景答:“算我忍不住了。”

那只拿开了球拍的手还没离开邵迟腕骨,带着薄茧的指尖指腹温和摩挲。

“我知道你有时候很需要别人鼓励一下,才敢往前迈出那一步。”盛连景说,“为了满足自己心愿一直憋着不鼓励你的我也太坏了,我严肃反省了我自己,觉得一秒都多等不了,必须马上先告诉你我舍不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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